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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白云思清带斜阳(一) ...

  •   御北关到庭州不远,昭世宗李墉在乌孙问题上吃过大亏,所以对待边防建设非常重视,官道也修得越来越宽、越来越远。

      白玉狸一身青灰色男装,看上去十分清秀。她头上还簪着那枚抢来的龙骨簪,带着斗笠翘着二郎腿躺在酒车的后面假寐着。

      白玉狸想到闹得乌龙局,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送酒的大爷闻声,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淳朴又豪爽。

      白玉狸坐起来,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又尝了一口青稞酒。

      “小公子,你年幼,喝酒伤身。”送酒大爷赶着车,大声喊道。

      白玉狸闻声,又笑了起来,捂着肚子止不住的那种笑。

      大爷见他不听劝,也不再多言,只小声嘀咕道:“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自己嘲笑自己的小公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自己嘲讽自己也成流行了?”

      白玉狸翻身越过酒缸子,在赶车大叔身边坐稳道:“大爷,你说我是聪明还是笨呢?”

      大爷摸摸胡须,看了她一眼道:“小公子面容俊俏,瞧着是聪明人。”

      “哈哈哈哈!”白玉狸捂着肚子又笑起来。她笑了好半天,直到脸颊通红,才止住道:“你今天早上说的可是真的?那国安客栈是在庭州城,那心安亭也是在庭州城,我昨日住的那个御北关的‘国安客栈’就是一个仿品?”

      大面露难色:“可不是嘛,我早日不是告诉小公子了吗?其实御北关本就是仿照庭州城格局建的关隘,庭州最有名的东西在御北关都有仿品,这也不甚稀奇。小公子若是来怀古的,怎么跑到御北关呢,该去庭州才是。”

      白玉狸点点头,受教道:“是是是,我也是头一遭,若不是与家里吵了架被赶出来,也不至于瞎跑一通。”

      赶车大爷没有多想,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小公子还是早些回家,跟家里人哪有隔夜仇,而且现在庭州不太平。”

      白玉狸闻言,面上一沉,微眯着眼问道:“怎么不太平?”

      “小公子到了便知了,哎。”

      见赶车大爷不愿意多透露,白玉狸也不追问了。庭州不太平是应该,《独孤秘经》的消息被蜀中百草堂唐渊放了出来,庭州牧唐涉病危不胫而走,加上她遇到的琅琊宫的诸葛清风,江湖中人来了、朝廷也来人了,庭州这塘湖水已经被搅浑了。

      虽然能预见去庭州遇到的危机,但是白玉狸却丝毫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就像他一直想的,他从未做过假设她拿不到《独孤秘经》的情况。

      初出酆都城的白玉狸,就是这么的自信又自负。

      但是此时,她却开始想着搞错国安客栈的事情,缅怀了一番最后发现是个赝品,不免对自己的行为认知有了些许怀疑。这种认错地方的感觉,非常熟悉,好像她以前也做过一样,但是现在坐在这去往庭州的颠簸酒车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东望西京云历历,西出御北路迢迢。庭州城墙饱经战火的洗礼,几度平毁,几度重建,现在依然保留前朝风骨。瓮城、敌楼、战屋、炮台、藏兵洞、复城门……庭州牧唐涉驻守边防二十年,将庭州防御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加上大昭立国之初建立御北关,易守难攻,渐渐有了“铁打的庭州”一说。

      守城士兵与送酒大爷十分相熟,没有多做检查,便放两人进去了。白玉狸告别大爷后,往庭州牧府而去。

      纸上得来终觉浅。白玉狸熟读庭州地方志,但真正踏入城池的时候,仍觉得心潮澎湃。城楼上整齐列队的士兵守卫者边疆安宁,以主道永宁街道为中心,每隔三里便横分出岔道。街上不仅有大昭居民、更有乌孙和西亚地区的胡商,骆驼、宝马、香车、良驹络绎不绝。

      白玉狸在第一个街口往南拐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果子铺。庭州地处西北,此地日晒时间长,雨水少,所以瓜果香甜,顺带着果子铺也多起来。他穿过果子铺,绕过一家非常大的药铺“回春堂”,又往东走了三个街区,便抵达了庭州牧府。

      庭州牧府朱红色的大门敞开,府门上挂着白幡,就连门前石狮子上也缠着白色的幡布。几名侍从从府内出来,将竹编的白色灯笼挂在梁上。

      白玉狸急忙跑上前拦住一名侍从,问道:“请问贵府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侍从神色不佳,哀伤道:“我们家老爷过世了。”

      “什么?”白玉狸大骇,“谁过世了?”

      侍从又被问一遍,有些恼怒了:“我们唐州牧三日前便过世了,谁会拿这种是玩笑。小公子莫要在此处挡着道了!”

      庭州牧唐涉过世了?还就是在这几天?州牧过世,庭州城还能一切如常,这也太奇怪了。送她入城的大爷欲言又止,似乎早就知道唐涉过世一事。还未待她想明白,侍从已将大门关上。

      庭州牧府吃了闭门羹,白玉狸带着满腔疑惑,不知不觉竟然来到永宁道。永宁道两边商铺极多,所有人都形色如常,只是这街道上的乞丐和胡商未免也太多了。白玉狸果然在永宁道上看到了正宗的国安客栈。客栈内人潮涌动,她寻了隐蔽处落座,又与店家攀谈一番。

      才得知,唐州牧唐涉因身体每况愈下,早在五年前便不管世事了,其子唐思清才是庭州牧的实际掌权人。白玉狸对此解释存疑,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过世了呢?竟然还是夜间打翻烛台活活烧死的。
      唐涉意外身亡,疑点太多,她必须亲自去一趟牧府。

      白玉狸也不耽搁,随意用餐后,又回到庭州牧府。大门依旧紧闭,白幡随风舞动,看上去萧条又落寞。白玉狸上前扣了门环,久久无人应答。

      白玉狸往后退下台阶,抬头看着朱红大门,脑中计算着高度。她退着退着,并未注意身后的人,竟然直直撞了上去,背后那人的胸膛像石头一样坚硬,撞得脑袋一嗡。

      她捂着脑袋一回头,怒道:“你不会看路吗?脑袋都快被撞掉了!”

      身着戎装的人身材高大,将她半个身子都挡在夕阳下。白玉狸抬起头,便见一位年轻将士,手持红缨枪警惕地看着她。年轻将士眼下乌青,略显颓色,下巴上还有刚冒出来的青色小胡渣,疲惫的神态也掩盖不了他勃发的英姿。

      本少主不矮啊,怎么离开酆都城遇到的全部比我高!简直岂有此理。

      “你是何人?”年轻将士问道。

      还未待白玉狸回答,方才无论她如何叫唤都未打开的朱红色大门竟然打开了。四名身着铠甲的将士走了出来,见到年轻将士抱拳行礼道:“将军!您回来了。”

      年轻将士“嗯”了一声,将红缨枪丢给一位侍卫后,又往白玉狸走近了几步,继续道:“你是何人?不是庭州人,为何来庭州?”

      白玉狸当下明了,这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将士便是唐涉的独子唐思清将军了,她早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即刻从怀里拿出琅琊宫的令牌,递给唐思清道:“属下乃琅琊宫诸葛清风,奉命前来为唐涉大人治病。”

      唐思清看了令牌两眼,又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了许久道:“琅琊宫现在都是找你们这种小白脸做医官吗?”

      “你这人怎么说话,小爷白是我的错吗?你这将军好大的脾气,莫不是怕我将你比下去呢,心生不悦,故意嘲讽我的吧!”白玉狸一长串话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唐思清闻言,觉得头隐隐作痛。他往后退了一步,将令牌递给气呼呼的少年,又盯着她头上的龙骨簪看了一眼,才沉声道:“诸葛医官,家父已经过世,多些圣上好意。现在庭州不太平,你还是早些回西京吧。”说罢,便往牧府走去。

      白玉狸疾步拦住他道:“属下奉命前来,既然已经无法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那请少将军允许属下前去祭拜一下唐老将军,尽晚辈之仪。”

      “不必。”唐思清冷冷吐出两个字后,便大步流星离去。

      白玉狸还想上前,却被侍卫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砰”的重重关上。

      又吃闭门羹。

      白玉狸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这一路无论是遇到诸葛清风,还是从御北关到庭州,还是唐涉突然过世,甚至包括这庭州的百姓、少将唐思清……所有人都很奇怪,但是她又理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处处怪,她虽聪慧,但阅历少,想一时间就里出头绪也难。好在,她轴得很。越不让她进去,她偏要进去。

      她围绕庭州牧府已经溜达了三圈了。州牧府的西角门处,有一颗歪脖子树,树枝茂密。白玉狸轻松上树,矮了身子一下子便被枝叶遮住了。她从枝叶间探查小脑袋来,朝着院内望去。

      “少侠,少侠!”底下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

      白玉狸寻着声音看去,一个老乞丐在拐角阴影下。他衣衫褴褛、头发脏乱地坐在地上,拿着一个鸡腿啃着。鸡腿的油渍弄脏了脸,他也毫不在意,直接用更脏的袖子擦掉。

      白玉狸轻哼一声,不理老乞丐。

      我才不是少侠,我是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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