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铜旗阵（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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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罗成到了隋军营内，很快就被杨义臣和其他将领信任。
夜里露浓霜重，罗成微眯着杏眼，眸光蒙蒙地看着帐内的景象。他玉颜染红，醉意显然，但自始至终仍是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空掉了的酒杯。
墨发半披的少年笼着烛光，淡淡地多了几分柔和。
觥筹交错，不觉间已经进入尾声。
军中将领大多也已经有了醉意，有的开始告辞。主帅席上，杨义臣目光下移至席间，脸色微缓着召来两个亲信，对着他们仔细叮嘱了几句。
罗成目光沉静，正半敛着眉细想着该怎么走下一步。
然不等再想，身边便靠近两道气息。他本没有太多醉意，但心思一动，便假装已有了七八分醉。
他这样装作醉酒，一是试探杨义臣对自己的信任程度，二是要仔细观察杨义臣身边的东方伯的态度。
上辈子，杨义臣对他的信任已经足够他帮助表哥破阵，他也才能够杀掉这个义父。可如今想来，当时太过狠辣。
虽然只是寥寥几次见面，还不能让杨义臣对他视若亲子，但信任却是极足的。
真正死过一次，罗成对上辈子做过的一些事情到底有几分后悔，其中杀掉两个义父便是其中之一。
此番，他定然不能杀掉杨义臣，日后如有机会见到本该在破长蛇阵时便见面的义父丁彦平，也要与他相认才是。
上天既然给了他罗成重来一次的机会，自是要把每一件后悔的事情全部挽回，才对得上重活一世。
那两名亲信屈身走至他面前，轻言提醒道：“少保，元帅吩咐我们带您回营帐。”
罗成蹙起眉头，故作迷茫地抬眼看了二人一眼，直把他们看得面面相觑。
以手扶额，罗成缓缓站起身来，还未抬腿，身子便晃了一下。
他在杨义臣面前称是家教甚严，饮酒甚少。但杨义臣虽是粗中有细的性子，不免因为父子重聚而失了些分寸，罗成与他小酌几杯，这才歇了下来。
帐中本少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唯一人暗中观察罗成的行为，只见那人黄面赤须，相貌堂堂，正是杨义臣麾下战将东方伯。
东方伯心思缜密，知晓如今瓦岗元帅秦琼与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杨义臣奉旨讨伐，罗成亲自助阵，不免担心他与瓦岗暗中勾结。
此时他在一旁看得真切，罗成的的确确是醉得厉害。
杨义臣到也没想到罗成竟然酒量浅至如此，才想到这小子果真不曾骗他半分，不免又多了几分关切和信任。
杨义臣亲自下了座位，两名亲信便自觉站在一旁。罗成站定后见杨义臣近来，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这才唤道：“义父，儿臣不胜酒力，让义父见笑了。”
他反应看起来比白日里慢了许多，杨义臣正准备说什么，东方伯已然站了出来：“元帅，手下粗鲁，末将愿意送罗少保回帐。”
在杨义臣心里，东方伯一直是心细如发，因此当他提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多犹豫，很快就点了头。
罗成在旁听的真切，心里一边想着这东方伯是有什么主意，一边还转过身来，对着东方伯一抱拳道了声谢。
东方伯一边引着罗成往着营帐外走去，一边掀起了营帐的帘子。
罗成如今仍然是少年人的身材，在已经是成年人形态且本就身形高大的东方伯面前更是矮了半个头。
东方伯引着他往前走时，罗成顺便落后半步，揣摩着这人的心理。凭借着上辈子对东方伯的了解，罗成大底能够才到对方的言行是出于对他的怀疑，因此这人定然是有什么要试探的。
东方伯暗中瞥着后面的影子，听见有些紊乱的脚步声，忽然开口道：“少保此次前来，虽是奉旨，但自北平至瓦岗的确是辛苦了。”
罗成默了片刻，才好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答道：“将军和义父在此攻伐反贼尚且不提辛劳，我不过略进绵薄之力，又有何辛苦可言？”
东方伯转头注视着罗成的双眼，恰巧看见他眼中残存的醉意，到底是怔了一怔，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本是应当做的事情。”
罗成点了点头，微不可见地露出几分笑意，乘着酒意轻轻一笑。
“今日与义父重逢，也是幸事。”
他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东方伯问道：“说起来，在下与少保到底有些渊源。”
罗成心中有数，问道：“什么渊源？”
“在下知晓少保有一兄长，昔日蒙难之时在下略尽小力，曾将姜家枪法作为答谢传给在下。”
罗成展眉道：“原来东方将军与兄长有如此关系。”
东方伯笑了笑：“只是前几日与瓦岗一将领交战时觉得其用锏的手法竟然与姜家枪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以为又是旧识真传，一时心软，竟放过了。”
罗成和秦琼传枪递锏，共同度过了两个多月，虽说锏和枪本是两种不同的兵器，但是武学本就活于转化迁移，使枪的一些手法，自然也可以用在锏法上。
罗成听罢，便知道东方伯的意思。也正因为他表现出醉意，对方才把话说的还算直白。罗成稍微思索，便答道：“战场之上，莫非还有亲属远近之分？将军重情重义，但战场多少胜负多少就在于千钧一发，何必顾及？”
他语调低沉语速迟缓，虽然说起话来还有条理，但不管是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醉了，可不见话都多了许多。
东方伯颔首，同时又切入正题：“不过属下听说，瓦岗寨兵马大元帅乃是少保表兄，武艺高强。如果是少保，您会怎么做？”
罗成顿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玉面之上浮现出几分迷茫与纠结。他的目光从东方伯面上滑过，慢慢地消散。
“表兄虽与我情同手足，但终究殊途异道，军令在前，想来，罗成只有舍弃秦琼，兼顾大义。”
他揉了揉额角，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此种模样，倒真显示出了尽力思考的艰难和舍弃小义的难过。
“末将希望，少保能够铭记所言，帮助元帅早日铲除瓦岗。”
东方伯声音淡淡地，传入罗成耳间。他恍若未闻，神情越发疑惑与疲倦。
二人一路一边走一边问，不知不觉已到了营帐。
杨义臣亲自指了一处宽敞坚实的营帐给罗成，如此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待罗成到了帐前，东方伯便告退了。
罗成转身入内，面上一时变化，最终转化为幽幽轻叹。
东方伯的确是个敏锐的人，方才并不见其疑虑消解太多，还是要谨慎相处才是。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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