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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这是姜梨第一次看见纹身手稿。
      画在白色光滑的纸上,她只看了一眼,就猜到安悦肯定喜欢。

      很明显的情侣纹身,和安悦男友纹的是一对,一条蛇像是缠绕在十字架上,但并没有出现十字架元素,而是空白,笔触很细腻,画面简约但不单调,和她想象中那种有些非主流或者脏兮兮的纹身截然不同。
      包括蛇身弯折的曲线都透着种古典美感,很高级。

      “很漂亮,看得我都有些蠢蠢欲动。”姜梨忍不住道。

      “您喜欢的话也可以试试呀,蛇这种元素也可以纹在脚踝或者手腕,很优雅。”
      姜梨还是第一次把纹身和优雅结合在一起,但,画面真的有那种氛围感。

      “您慢慢看,我去给您倒杯茶。”
      “不用了。”
      姜梨道,却架不住小姐姐的热情。

      她便一直看了下去。

      这应该是工作室,墙面上贴了很多手稿,她忍不住一幅幅往下看,都很好看。和她过去认知的纹身完全不同。

      他的线条特别流畅漂亮,设计也不落俗套,大多都很简约,给人凌厉又古典之感。

      姜梨视线一路扫过去,每一幅看的都很认真。忽然,她注意到,在墙角最边上的位置,好像有张画被压着。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想将上面覆盖着它的画掀起,指间还未触碰到,周敬屿声音从后面传来,很哑,“有看好的么。”

      姜梨猛的收回手,好像被发现做了错事一样,微微垂下头。

      “这些都是客户订出去的手稿,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帮你画。”
      他声音懒洋洋的,指间的一截烟还燃着火星。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看——”

      “姜梨。”

      “你叫我什么?”姜梨背脊一僵。

      “怎么,你改名了?”他还是拖着懒懒的调子,看了她一眼,坐到了工作室的圆形沙发上。

      他看上去有些倦,手搭着扶手,“坐。”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姜梨没再他身侧坐下,而是坐到了他对面。

      周敬屿表情像是有点想笑,但只扯了下唇角,他将烟头缓缓碾熄在烟灰缸里,看着火星灭掉,“怎么会。”

      “我还没见过比你更胆大的女生。”
      他声音很淡,但莫名的,她从里面听出了一丝轻轻的嘲讽。

      “是吗。”
      姜梨略有些尴尬,“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你忘了?”
      他视线在烟灰缸边缘落了几秒,缓缓看向她。

      “没,没有。”
      姜梨摇了摇头,这种事,她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忘掉。
      房间里有几秒的安静。

      姜梨忽然间觉得,这幅画面似乎有点像他们初见的画面,不,确切地说应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那个,我先走了,一会儿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其实地铁末班车在十一点,但姜梨不想再待下去了。

      “姜梨。”
      “嗯?”
      姜梨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低而淡,她侧了下头。

      “没什么,记得和你朋友说下。”

      “噢——好,谢谢。”
      姜梨花了好几秒目光才从他身上移开,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对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低声道,“那我先走了。”

      她拉开门快速往外,差点撞到过来送茶的小姐姐,连忙道,“我不喝了,谢谢!”

      踏进暖乎乎的地铁站,姜梨才缓缓出了口气,这个点人不多,她慢吞吞下电梯,过安检,从包里拿出手机刷卡。

      她坐在空荡荡的地铁上,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黑色掠过,忍不住回想。

      那是什么时候呢。
      那应该是她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姜梨和所有人一样,从进入青春期以后,就朦朦胧胧对一个男生有了好感。
      比她大一届的初中同学。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姜梨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了,但还能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刻。
      那时候风很轻,天很蓝,云也很温柔。

      从校门口出来,她看见了前面一头黄发的男生。并非特别浅,明度特别高的杀马特金,就是黄头发,但泛着一点点金。
      很瘦,很高。
      下面是校服的蓝色裤子,上面是万年不变的黑T,肩胛骨清瘦。
      应该是五六月份。
      他和另外一个男生走在前面,那个男生回过头,看了看她,然后对他低声说了什么。
      周敬屿也跟着看过来,脸上没什么情绪,看了几秒便转过头去,神色恹恹的。但英俊得不像话。

      很难形容当时姜梨的情绪,有些害怕,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她记住了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狭长的眼睛。

      再后来就是无止境的心动,校园里偶遇,撞见,上下楼梯,课间操。
      直到高中一年级,非常突然地,姜梨再次在学校附近看见了他。隔壁的一所私立高中。

      也是那天,姜梨鼓起勇气,加了他的□□——初中时就有朋友给她要到了,然后给她发了一封e-m。

      再后来,事情就不在她控制范围之内。
      他直接约她去咖啡厅。
      姜梨去了,好像那么朦朦胧胧的在一起了,又好像没有。

      想到这里,姜梨用力揉搓脸颊,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觉得有些幼稚,也有点矫情。

      大概在快下地铁的时候,她手机震了一下,收到了一条微信。

      「你发她吧。」
      「我这边找不到她号了。」
      上面是今天那张手稿的图,发送人是那天加的微信,昵称像是日文发音的英文,姜梨不认识,应该是专门的名字。

      姜梨对着这条微信愣了愣,「好」。

      她发送还没多久,安悦连发了几条微信,都是问她怎么回事的,姜梨将今天的事说了一下,唯独没提周敬屿还记得她的事。

      「我怎么感觉他并没忘记你。」
      「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你有问他认没认出你吗?」

      姜梨看着这几条微信,有些无语,回复道,「我都要结婚啦。」

      *
      翌日一早,姜梨照常上班,安悦给她发了消息,说是约好了纹身日期,在这周六。
      姜梨回得很快,说那天她有事,要去陈良森家吃饭。
      而且她也不想再去那家店了。
      安悦又给她发来很多表情包,说听说改纹身超疼,真的不想一个人纹。

      姜梨办公桌上还有一大堆文件等着翻,拿起桌上咖啡抿了一口,斟酌半刻,回道,「我看看吧,不知道几点能吃完饭呢。」

      她一直忙碌到周末,庆幸的是,那天项目最终谈了下来,不幸的是,她们可能又要开始加班,时间很紧,翻译外还有再三校对。

      周六的时候,姜梨按照约定早早到了陈良森的家,那也是他们那天吵架后第一次见面。

      陈良森在车站等她,陪着她一同走上去。

      “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吧。”
      “要不就多待一会儿,新家散味儿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正好过去看看。”陈良森热情地道。

      “不是说下周吗?我今天下午有点事儿。”姜梨没说是陪安悦纹身,陈良森这种人是绝不会支持的。
      “那,那也行吧。”可能是刚闹完别扭,陈良森的态度出奇的好,拉着她的手,陪着她慢慢往上走。

      陈家地理位置并不好,是比较老的小区,距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交通也不是很方便。

      比起姜家在市中心附近的房子差多了,但婚姻市场上就是这样的,姜家比较有钱,但不是本地人。陈家穷,哪怕房子还没有姜家的一半贵,也有些优越感。

      两人进家门后,陈父陈母出奇得热情,可能也是觉得三金钻戒都不是那么够意思,陈母热切地拉着姜梨在沙发上坐下,还不断说着好几个黄金品牌出了新款,如果姜梨看上的话,他们现在就去给她买。

      “不用了,我平常也不带那些。”
      姜梨淡淡地说,其实也就几千小一万的玩意儿,她真不是那么在乎。

      “哎哟,这不是家里没钱嘛,你们办婚宴需要钱,新房这个装修房子也需要钱,你看,阿姨挺够意思的,一般女方都是掏装修钱的,但你说这房子不是你的,你也不想装,阿姨不也听了你们的。”

      陈家是拆迁分的房子,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姜梨父母提出来装一装算了,但被姜梨拒绝了。

      “好了好了,吃饭吧。”
      陈父打了个圆场,将电视机打开,道。

      这顿饭约的是中午,没什么好节目,只有一个无聊至极的国产剧,陈母津津有味地看着。

      “噢,对了。”
      国产剧终于到了广告,陈母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碗筷,道:“你们下个周不是就要搬进新家了吗?”

      “就是我呢,有个想法,小想法,森森,把手机放下。”

      陈良森从吃饭开始除去和姜梨说几句话外都在玩手机,听见这话,不情不愿地把手机放下。

      “是这样的,我是听同事说的啊,只是提个小意见小建议,你们听不听都行啊。”

      “您直说就好了,阿姨。”姜梨微笑道。

      “还是梨梨懂事,这样,阿姨也听说现在你们年轻人工作忙,每天都在吃外卖,这个呢,对身体不太好。阿姨就想着,你们到新家后——”

      “可是试着做点饭。”

      姜梨仍旧面带微笑。

      “我和你们叔叔商量了,不是规定让你们谁一定做啊,谁有空谁做,做一次饭呢,我们给你们补助五十元,就当菜钱了,怎么样?”

      姜梨仍面带微笑,但没有表态。

      陈良森看了姜梨一眼,一五一十道,“我们可能没时间做。”

      “妈妈知道你工作忙,男孩子们要拼事业,上进,”陈母将男孩子三个字咬得重了些,“梨梨呢?”

      “我,我当然是很想的。”姜梨沉默了几秒,道。

      “她晚上要翻译稿子,私活,兼职,一千字好几百呢,恐怕没时间。”陈良森又看了她一眼,替她拒绝道。

      “哎哟,这也不是为你们好嘛,你们做饭自己给你们吃呢,又不是给我们吃。”

      陈良森还想说什么,姜梨点了点头,“嗯呢,自己做饭肯定健康。”

      看着她这个态度,陈母笑起来了,“那行,你看,还是梨梨懂事,你做了给我拍个照,发给我。”

      姜梨淡淡点了点头,将杯里的温水喝了,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恰在这时,她手机响了,安悦的电话打来了。

      姜梨正在思考怎么打破这个氛围,指了指手机,示意到房间里去接。

      “那个,下午有点急事,阿姨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也不多待了,这是给您的水果,您记得吃。”
      姜梨将拎了一路的水果给她。

      “哎,好好。”
      “小森,你送送她。”

      *
      两个孩子离开后,家里有短暂的安静。
      陈父拿出袋子里的橘子剥了剥,欲言又止,还是道,“现在工作压力都很大,我听森森说过,梨梨那个兼职翻译很赚钱,还能积累不少客户资源,何必呢,你明知道森森不会做饭。”

      “我就是这个意思,她工作好了,越来越好了,将来说不定看不上咱家森森,女人们,还要生孩子的,她要成天想着工作工作,哪有空生孩子带孩子啊?”

      “让她把心收回来点,现在说做饭给补菜钱,等着习惯了就好了,家里活就都知道干了。”

      看着陈父不太赞同的表情,陈母还是道,“你说得对,现在工作压力大,还是得让森森赚钱,不能牺牲时间做饭,那总不能一辈子吃外卖吧?”

      陈父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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