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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薛定谔的受害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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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6日。
赖东来从疲惫的工作里脱开身,估摸与常靓靓欢乐欢乐,手机的备忘录提醒他今日是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他暗叹今日的欢愉怕是要泡汤了,安抚好常靓靓便一路驱车回家。大日子空手回家可不行,他打算在附近随意买个小礼物凑凑数,莫名的他在一家简陋酒馆门口停了下来。
浮生若酒馆门口白天摆着一个售卖二手物品的破旧小摊子,一些并不起眼的陶瓷制品,木制品,水晶制品顺次罗列在白布上,布下底下垫着一个个沉重的木箱子,连桌子都没有,赖东来心里打鼓这个破破烂烂的二手摊位,价格应是不贵,东西看上去也能骗得了人,像仿冒得不错的古董摆件。
赖东来背着手来回巡视了一遍小摊子上的货物,他最终把目光放在一个半人高的骨瓷筒子上,筒子还给配盖子,看上去倒也新鲜,装饰用的鲜红欲活石榴花令他想起夜夜种在常靓靓白肉的娇艳花朵。那时,他是一个画师,常靓靓就是最契合他的画布。
“老板好眼光,你看中这个陶瓷垃圾桶吗?”
“垃圾桶?”
“这个是以前欧洲贵族装垃圾或者收纳物件的桶子,也不一定要装垃圾,当花瓶也不错,石榴花够贵气,女人肯定喜欢。”摊子老板似乎看出了什么赶紧迎了上去,使劲给赖东来推销起石榴花垃圾桶来。
“这个……贵不贵?”
“不贵不贵,老板,我今天第一次开张肯定给你算便宜点,我们有缘,给你个最低折扣,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行,那就包起来,你先打开里面我看看,万一哪里坏了,我可不要。”
“好,咦……”摊子老板利落的拿下石榴花垃圾桶的盖子,发出疑惑的声音,赖东来凑过去一看捂住了鼻子,垃圾桶纯白内部呆着三个东西,发出阵阵腐臭败坏的气味,香蕉黑透皮心都烂出水,苹果光滑的表皮失水皱成沟壑,橙子缀满白色菌落圆润的外皮东塌了一块,西凹了一处,一看就不知在里头闷了多久。
“这里面怎么会有烂水果?”
“没事没事,可能是我儿子调皮放进去的,老板我这就给你洗干净,保证跟新的一样。”
“行了,你快一点,我赶时间。”
赖东来捧着沉重的石榴花陶瓷垃圾桶回到家时,妻子陈慧如刚刚做好一桌子的饭菜,热气正氤氲着往灯处走去,熏得灯上都馋出了滴滴口水,陈慧如见他回来一脸惊喜,脸上松动的皮肤被肌肉使劲往上拉扯,遮不住条条道道沟壑的皱纹,大珠小珠斑点坠在发皱的脸皮,他连正眼瞧上一眼都如发作了一夜的噩梦,“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你现在加班都加的不记得回家了。”
“怎么会,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周年我怎么能忘记,我加完班特意给你买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在忙你之前说过杂志社客户的理赔吗?就是那个莫名其妙昏迷了几个月的方小姐?”
“就是她,医生说她只是睡得太熟了。可人怎么可能睡了几个月,她家人就咬定她是生病要保险费,要是客人真的有病我们肯定会赔,可是医生说没病,没病怎么赔,方小姐的父母上来闹了好几次,事情就硬拖着。”一想到这个特别棘手的方小姐,赖东来好不容易下了班的脑袋都又开始生疼。
“莫名其妙睡了几个月都不起,家人着急也是正常,要是我的孩子病了,我比谁都着急。”陈慧如落寞的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要是她有孩子了,多好。结婚了五年,孩子从没在她肚子里存在过,他们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可孩子就是迟迟不来,她无数个夜辗转难眠泪湿了枕头,她安慰自己只是缘分未到,到了,便来了。
“老婆别说这个,你看看我给你买的罐子好不好看,老板说可以当花瓶,当储物罐,当垃圾桶都可以。”
“这么漂亮的罐子谁舍得当垃圾桶。”陈慧如惊喜的从赖东来手里接过石榴花的陶瓷罐,莫名有种接过命运的错觉。
“你喜欢就好了,我们吃饭吧。”
赖东来在饭桌前坐下,桌子上的都是他曾经喜爱以为会一辈子吃不腻的饭菜,酱色炒豆角夺去了原本新鲜脆爽,软趴趴像吸满酱油的菜虫尸体堆在盘子;白焯蛤蜊在圆盘里长大口子,贝肉淡得只剩下腥味;午餐肉煎蛋切粒午餐肉被煎得脱水的老蛋裹着,粗糙与树皮无异;一大盘的烧鹅失去刚出炉的脆皮,韧得像撕不开的脸皮,白色厚重的油脂裹着,厚实的肉里只剩下孤单的原味。
他举着筷子在众多的菜肴上徘徊下不了筷,挑挑选选装作认真嚼着毫无胃口的饭菜,早知回来前吃一碗兰州拉面点垫肚子,“老婆,上次岳父说要给公司员工买保险的事情怎么样了,要是这个月成了,我估计我很快可以再往升一级,到时候我们有孩子了也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老婆,你说是不是?”
“我不知道,要不我吃完饭打电话去问问?”
“现在就打,爸爸没吃饭的话正好过来一起吃。”
陈慧如抬头看向被钉在墙上时间,时针稳稳指向了数字九,她放下筷子放下扒空了一半带着微微暖意的饭碗,拿过冰冷的手机拨打了父亲的号码,肚子的咕咕声与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合上节奏,父亲说保险的事情还有两三天才能落实,得了答案的赖东来立刻就吃饱丢下饭碗看电视,留下失去饥饿的陈慧如围着一桌的失去温度的饭菜。
饭后,陈慧如切了盘水果给打游戏打得起劲的赖东来,自己转身清洗一桌狼狈肮脏。
家庭主妇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就像老公总有打不完的游戏。
陈慧如沐浴后特意换上新买的艳粉色吊带连衣裙,抹了诱人气味的香水,水汽蒸腾下她仿佛回到新婚日子,鲜嫩可口,今晚肯定能要个孩子。当她精心装扮好回到房间,赖东来已经睡得像躺在砧板上的死猪,白花花的肥肉粘着床板揭都揭不开,她不死心的用力摇了摇赖东来的肩膀,谁知赖东来不识浪漫的发出震耳欲聋的打鼾声,气得她恨不得从厨房抽把菜刀来将他砍成猪肉,她躺在床上越想越委屈泪湿了枕头,传来嘤嘤呜呜的哭声。
隔壁被压抑得极小的哭声传进赖东来的耳朵,赖东来悄悄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的用枕头紧紧封住耳朵,回来连睡个觉都睡不好。
老夫老妻的他怎么会看不透陈慧如的意思,只是他吃惯了极品嫩肉,一时让他吃回抽油烟机难以下咽,可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极品嫩肉没有错,抽油烟机也没有错,错在他的舌吃挑了□□了,他心神不禁飞到常靓靓身上去,历经五年婚姻陈慧如便如他自己的身体一般,激不起他丝毫的涟漪,过期的心动早被处理。
幸好如此漫长难熬的黑夜只是偶尔,床上的地狱也不过是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