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雁》空小城

9、九

　　翌日天空终见了喜色，雪停了暖日东升，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就见戚少商和子生几人在钉马蹄子，他随意扯着风衣披上，一夜安稳的睡眠倒是足以让他虚耗的体力得以补充。这一场打拼下来，他元气耗损严重，需得找到对应的草药治疗才好，不然再这么耗下去捱不到春暖花开岂不不妙。

　　几人快马赶回营寨的时候又到了日头偏西。这一路奔得急，等到了地方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戚少商赶去探望陈垣的伤势，那孩子昨天救是救回来了，但这里缺医少药也不知何时会醒，子生跟着一同进帐里探望，拳头捏得死紧，生怕一个不留神陈垣那小子的小命不保，戚少商当谢他舍命之恩，还不忘了在病榻前调侃那半袋子酒账，说得人焦虑之情去了大半。

　　这会儿日头落山，戚少商出帐看见顾惜朝在洗马便走过去和他同洗，衣袖挽在臂弯间，顾惜朝刷马认真的神情戚少商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快活，“明早出发！”
　　顾惜朝应了声“好，我们往北走，今日让他们帮着查了，南边都是驻扎的金兵，想一路去燕京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戚少商盯着顾惜朝看了一阵，顾惜朝给他看得烦了，摆摆手说还要仰仗戚大侠那点本事一路往南走，说着看了看天空，明日有风雪，不是吉兆。

　　戚少商大咧咧靠在毡房边捧着桶里的水洗了把脸，说道管他凶相吉相！走一步说一步！

　　顾惜朝倒也看得开，胸臆间逐渐开阔起来。

　　子生树海几人设了篝火，最后一晚众人格外开怀。
　　戚少商拼着酒力和在座的众位好汉一一喝了，顾惜朝不宜饮酒，起身说道，在下以水代酒，谢了各位！
　　忽然气氛徒增离别时的悲凉。顾惜朝饮了水倒也不去想心中那些烦事，这时看过去看见戚少商幕天席地仰躺下来和树海他们讲起了往事云云，倒也觉得安逸不少，慢慢呼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陶埙，闭目缓缓吹起，这是一曲蒙古的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词随着音乐声溢出，倒是不同凡响。众人不禁听得痴了，那曲子空灵浩渺，在空旷间远远飘荡，再看吹埙的人淡冷到极致的眉目，仿若这世间事与我都无干系，随我所欲，浩海皆归我手，驰骋过了四方。

　　众人闹到半宿才各自回营歇息。
　　到了深夜，两匹骏马踏着残雪，借着那点火折子给的微光看了看手里的地图，戚少商顿觉这样挺好，一起赶路，暂且忘了一切。
　　顾惜朝勒马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暗暗勾出一抹笑，我们走吧！
　　戚少商也回头望了一眼，驾了一声两人向北飘去！

　　这越往北越冷，雪渐渐下起来。
　　走前树海叮嘱戚少商，戚大侠北边一带极冷我们没去过，不过听老人们说那边有沙匪，是从西边大漠一路过来的，遇上了就绕道走，他们人虽不厉害，但是手底下驯服的雪狼却极为罕见且凶残，曾经我们蒙古军的一个骑队的马全部被咬死，最后连着骨头都被那些畜牲生吞下去，人也被咬死，你们可要当心。
　　雪狼，如这夜一般，残忍凶悍。
　　顾惜朝冷冷一笑，何必如此，你都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大当家还是望好了自己的马，别给那群畜生抢了去当成午餐！
　　戚少商也不跟他计较，说道，很好，我们彼此彼此，驾！
　　隐隐雪夜中，渐渐没了二人的踪影。
　　徒留马蹄声由近及远，雪地上蹄印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