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空小城

43、第四十三章

　　回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早上，进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主治医生查房，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于佑和扶了扶额头说下次不敢了，样子倒像个知错能改的孩子，只有一点他叮嘱医生，一定不能让马学仁知道。
　　医生骂够了，最后说，可以。

　　如释重负。
　　这样一番折腾，于佑和几乎倒头就睡，这个时候打肿了脸你也不是个胖子。

　　压抑的呼吸声传来，人突然有了种想要后退的错觉。
　　只是接吻的安静动作都有了种让人想痛哭的冲动，没有说话声，呼吸声就显得刺耳。
　　夜深了……

　　“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去上海。”
　　“嗯记得。”马学仁回答道。
　　“开始怀念了……”
　　搂着那软软的身体的手突然发力抱得更紧了，于佑和嗯了一声，像是喘不过气，“好了，我困了，睡吧。”
　　从背后抱着他，马学仁不敢再动作，只是这样搂着，不愿放开。
　　往时往日，他们总会有一些相望的默契，说与不说全在自己心底，眼神或者心思早已沟通，而这一次，也是这么多年后的这一次，人好像活得麻木了一样，连道一句“晚安”的力气都失了。
　　这么亲了他的脖颈，然后在心里默默道一声，晚安。
　　佑和，你记住，永远，我都在你身边，不管将来遇到什么。

　　次天早上，他起得很早，精神好了很多，医生又给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说似乎康复迹象明显了些，可以外出走动走动，而于佑和显然早已按耐不住，棉衫外袄早都准备妥当，这就准备出发。
　　他没有让多人陪着，只是找了捷克跟在身边，从认识这个小伙子那天开始于佑和就觉得跟这个人聊天不会那么累，适合精神不济时候的自己。
　　默默被送到成天家附近的幼儿园，透过窗子可以看见那群孩子手拉手跑跑跳跳，或是躲闪，或是在地上打滚，天真无害的年龄在于佑和的眼角流下一丝微笑，欣慰，温暖。
　　使他整个人变得很干脆和真实。
　　这是一个做父亲的第一次接女儿回家，从那个不会讲话的年龄活到现在，当初母亲领着自己下学的记忆已经淡去，索性那些不知名的冷情倒是占据了大部分内心，现在重新拾回来，说实话，于佑和觉得自己挺不知所措。
　　至少在这个故事里，他已经开始学着不想离开，开始恋生，贪恋着只有活着才能幸福的可能。

　　其实他有怕过的，正月十五说是家人团圆，说是华灯初上，可是一个人独自度过的节日该是如何的不美满，不快乐。
　　不得而知。
　　从来，于佑和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恋着和那个人一起走过的日子，害怕失去，害怕回忆。
　　他确实是怕了那些充斥着回忆却死都忘却不了的日子了，失去妻子的时候是，失去女儿的时候是，母亲灌药的时候是，现在……更甚。

　　抱着默默，于佑和勾了勾女儿的鼻尖，笑了笑问，想吃什么。
　　女孩儿不爱讲话，只是摇头，直接拱在爸爸的颈窝里，亲了亲。
　　然后他带她去了趟游乐场，只是抱着她做了旋转木马，然后啃了一个冰淇淋。
　　捷克跟在左右耍宝，简简单单，似乎是没有烦恼。

　　晚上的时候，马学仁从外面回来，于佑和没有问他去了哪儿，然后笑了笑，把手和那只手重叠，握得牢牢地，死活都不想松开的样子。马学仁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发，然后轻轻说，等我回来，一起去一次上海。

　　还去上海？
　　嗯，对，是常住。
　　咦？你不回香港了？
　　马学仁打趣说，那是，上海多好，我还是比较喜欢那栋老房子。
　　于佑和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刚给卖了……
　　卖了？？？
　　是啊，卖了。
　　搂着于佑和的腰，马学仁有点挑衅地问，谁准你卖的？
　　我啊，卖了再买好的。
　　去再买回来。
　　那行，你去买回来，只当礼物了！
　　喂，佑和你是奸商诶，谁来补那个差价？
　　你啊，你不是很有钱么。
　　……

　　唉唉，简单却相濡以沫的爱情，向来温暖。

　　正月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