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短篇：剑与魔法》夜闌風

1、第 1 章

　　黎明前的黑暗，街灯已经熄灭、曙光却还未露脸，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地狱最接近人间的一刹。

　　雾气飘散在阴暗的巷弄，将远处云层反射的最后一点光也盖去。除了不知什么机器轻微的嗡鸣声，四下寂静的有如凝固。

　　空气凝固在浓墨般的黑暗中、凝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没有一丝扰动，没有一丝异响。

　　却让人窒息。

　　然而凝固的氛围却被打断，一点不易察觉的烟味让人重新感受到空气微微的流动，然后味道扩散的越来越浓。一点火星从来源溅开，掉落到脏污的地面，落进一摊小污水前挣扎的映出橘红色的线条，终究熄灭。

　　康斯坦丁毫不在意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夜晚暗巷，背靠在破损的墙面上，任由一点水泥粉沫掉落在褐黄风衣的衣角。望着没有一丝光线的夜空，一手有些嫌弃的将衣角的粉尘拍掉，另一手仍拎着烟，时不时吸上一口、再将呛鼻的白色烟雾点缀在浓墨的黑暗。

　　一支烟将尽，用手指弹了弹飘散的灰烬，然后将烟蒂的最后一丝火星压熄在身后的墙上。将烟蒂随手扔到暗巷的正中央，他将两手都插入了风衣口袋，继续望着天空，仿佛等待什么。

　　没有声响。不知何时，连原本机械的嗡鸣都滋滋了几声之后忽然停止。黑暗，寂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接近。

　　但康斯坦丁并没有动。

　　他依旧是望着天空，仿佛对无声接近的黑暗气息毫无所觉。

　　那股黑暗窥伺着。幻觉？不是。如果用眼角余光去看，你会发现那蠕动的暗影并非只是幻觉，但正眼去盯着，却仿佛什么也没有。

　　黑暗缓缓伸出了一只爪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毫无所觉的男人，爪尖瞄准的是男人褐黄风衣衣领下脆弱的脖颈。

　　黑影的脚印很靠近方才丢下的烟蒂了。

　　康斯坦丁背对黑影的那一侧嘴角微微扬起，口袋中的手握紧了里面的银色打火机。

　　只差一步…

　　一阵冲击波猛然将黑影击退，差了一步没有踏进陷阱之中。

　　“F*ck！”康斯坦丁骂了一声，但还未能做出其他反应，一个身影迅捷的跳了出来。旋身、跳跃，银色的长剑划过黑影的身体，让黑影愤怒的长嘶一声，动作显然变得迟缓。

　　“What the…”见状，康斯坦丁愣了一下。剑？剑对这种魔法生物？

　　但他的攻击显然也是有效的。

　　才这么愣一下神，黑影已经准备好反击。长长的利爪朝着持剑的人挥去，碰撞到他及时举起防护的长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挡下了攻击，那人俐落的一个翻滚，同时由下自上朝黑影的背后砍去，却砍了个空。

　　黑影凭空消失。

　　“Damn it。”因为换到了正面，康斯坦丁才有机会一瞥那人的样貌。深黑的兜帽上镶嵌着银色的纹路、面容因黑暗而不清晰、诡异的双眼却格外明显。那双眼是猫一般的黄色，瞳孔也像是猫科一样狭长、如今在黑暗中放大。背上用皮带牢牢地绑着两把剑，一把有着垂直的护手，另一把已经出鞘、护手却是朝剑身斜四十五度角，剑身上有奇特的铭文。

　　而对方也看到了康斯坦丁。倒不是说方才没看见，而是此时才有机会正视。瞥了他一眼，对方再次开口，这是声音清晰了些：“退后。”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中传出来的嘶声，靠近了一些，面容才更清晰。就算康斯坦丁看了无数被附身、被侵蚀的人类，对方的面容还是让他心中微微惊异。

　　他的脸很白、苍白的如同死人，眼睛周围泛黑像中了毒，毛细孔异常明显，有如被拧干的乳酪一样。头发深黑、却有一大把先一步转白，参杂其中。

　　“恶灵(Wraith)。”他说，转回去面对那片浓墨的黑暗。暗影还没走，康斯坦丁知道，但恶灵这个称呼倒不是他所习惯的。这片黑暗是执念、欲望和地狱气息的黑暗结块，康斯坦丁倒不是特别会给它什么称呼。

　　持剑的人没有再关注眼前的人，他比出了一个手势往地面一拍，周围隐隐散发出圆形的能量轮廓。速成型魔法陷阱，无法完全困住对手、却可以降低速度与灵敏。

　　古法术。康斯坦丁心中想着。古老的印法法术，比他自己所学的古老许多，他甚至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会这种印法。

　　对方将剑举在眼睛的高度，谨慎的侧步。脚步时快时慢、节奏特殊，让人摸不清他下一个动作。虽然背对着，康斯坦丁却知道对方堤防恶灵的同时，也在提防着他。如果自己想做什么，对方的剑绝对能及时回过来防御、法印也可以有效降低他的速度。

　　有趣。非常有趣。一个用剑对付恶灵与鬼怪的法师、一个会古老印法的剑士。

　　恶灵倏然出现在剑士的身后，尖爪离他的背脊只剩毫厘之差，但剑士似乎早有准备，斜斜踩了一步不知怎地就避开了攻击，也正好将恶灵引进了魔法镇之中，同时剑尖往左下迅速挥砍。

　　银色的光忙贯穿过整个恶灵的身体，恶灵嘶吼尖叫着、逐渐消散。

　　剑士已经准备好给予他最后一击。他退一步，蓄势待发。

　　倏然魔法镇失效，取而代之是一个由火光构成的圆形、中心有着五芒星。火镇的冲击让剑士失去平衡，剑尖失去了目标。

　　“Sh*t！”两人几乎是同时骂出这个字。康斯坦丁几乎要忘了自己布下的陷阱，更准确地说他没想到剑士本身带有的法力会意外触发这个捆缚镇。

　　恶灵找到了可乘之机，拼着消散前的力气，袭向了失去平衡的剑士。无借力之处，剑士尝试侧身、希望攻击不会落在要害之上。

　　倏然一个火球猛地击中了恶灵，暗影凄厉的尖啸、终于真正消散于夜色之中。剑士侧身着地、迅速弹起，手中的剑稳稳地防御在自己身前。

　　“你是谁？”剑士沉声说道，完全没有因为康斯坦丁即时的救援而将他列入同盟：“不错的伊格尼印法(IGNI sign)。”

　　康斯坦丁不确定对方口中的伊格尼印法是什么，但他尝试表现友好：“抱歉，我叫约翰．康斯坦丁，驱魔人。方才捆缚镇是我布下的陷阱，我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追踪这只暗影。”

　　“拉吉尔(Legir)，猎魔士(Witcher)。”剑士──或应该说猎魔士拉吉尔，自我介绍，却没有放下剑。

　　“听着，我没有恶意，为了证明自己、我愿意分享情报。”康斯坦丁先让步、将双手举起：“这个暗影，或者你叫它恶灵，并非单独出现。这个城市中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什么东西在驱使这些暗影。”

　　拉吉尔见康斯坦丁示弱，也慢慢放下了剑、将剑插回背上：“驱使恶灵，或许是有人用了不正确的召唤术，也可能被高阶吸血鬼吸引而来。”

　　“真的假的，我和你说暗影，你想到吸血鬼？”康斯坦丁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嘲笑的语气。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你不信也罢。”拉吉尔微微沉下脸：“再会。”

　　“嘿，等…”话未说完，拉吉尔的身形快速的后撤，跳跃上了屋顶，消失在视野死角。

　　“动作真快。”康斯坦丁有些后悔。他还没问清楚对方的意图、对方的背景和究竟是从何处学到了古老的印法。或许他的说词有他的道理，倒是自己偏见了。

　　虽是如此，该驱魔的还是要驱魔。康斯坦丁手指轻压、划出一个法镇。追踪恶魔的轨迹，他往某处走去，却像前面几次一样到了一处交叉路口就断了行迹。

　　无论召唤出这些乱象的人是谁，他很厉害、隐藏的很好。

　　◎◎◎

　　傍晚，回到自己的神秘之屋，思考着发生的事情。

　　或许，他需要一点其他的办法、非魔法的办法。

　　打开电脑，他先搜寻了近日这个城市的灵异事件，还真有不少。有人发疯、有人自称看见了幽灵和妖怪、也有人莫名的失踪。

　　这些大大小小的消息并没有浮到台面，毕竟人们对于灵异事件往往不在意，认为那是人们的幻想或是毒品的作用。

　　这些牵涉到的人，有男有女、年龄分布于十六到四十岁，几乎没有什么关联。要说一点关联的话，这些人大多聚集在城市西区。

　　西区吗…或许是时候走一趟看看了。

　　先撇下这些线索，康斯坦丁查询起了另一个人。

　　他将拉吉尔的名字输入进搜寻，不太意外没看到什么资讯。拉吉尔大概是假名。

　　但那双眼睛、那种如同被侵蚀者的面容，总该有什么资讯吧？

　　将名字删掉，他输入了「猫眼、男人、眼睛周边有黑色纹路」。

　　意外的，也没有什么资讯。

　　或许，他可以改变样貌？

　　再次删掉字元，他做了个猜测。

　　猎魔士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但或许──只是或许，猎杀怪物是他的工作？

　　于是他搜索，怪物猎杀者(Monster Hunter)。

　　很多传说、过往的神话跳了出来，都是一些人们胡乱臆测的无稽之谈。但一个小小、不起眼的网站吸引了他的注意。

　　点进去，是朴素的网站页面，简单的写着「协助解决灵异事件」。

　　底下短短的介绍文：

　　泰莫利亚先生，对灵异事件与超自然生物有深刻研究，能协助您解决看不见的烦恼。
　　当你所遭遇的事件找不到科学的解答，此办公室是您最佳的解决方法。
　　办公室地址：南区维克街15巷23号二楼
　　电话：323-2425613
　　服务：超自然事件咨询、解决，驱魔、怪物狩猎

　　值得一试。

　　这么想着，康斯坦丁拿起电话，拨打了网站上的号码。

　　嘟嘟几声后，对面接了起来，微微沙哑、但又没有到昨夜遇到的拉吉尔一样将近嘶声的男音响起：“你好，我是泰莫利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

　　“你好，听说你能解决超自然事件？”康斯坦丁微微改变自己的腔调，相信透过电话对方也无法准确判定。

　　“是的。”对方回答：“请问您遇到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确定。”康斯坦丁决定试探对方：“昨夜，西区边缘，应该是亚登街附近巷子，我看到了某种黑色的暗影，还有两个男人，似乎有什么很奇怪的魔法镇。”

　　“…请问您是以什么角度看到的呢？需要我帮忙的部分是？”对方顿了一秒，问。

　　“我就住在附近，晚上睡不着后听到一点声音、走到街上看看。”康斯坦丁回想了一下昨夜那条巷子周遭环境：“听到声音后，我走到了那条巷子的对面出口，躲在转角看到的。因为离我的住家很近，有些担心。”

　　“好的，如果您愿意，或许可以来我的办公室一趟，详谈后带我去事情发生的位置看看。”对方说：“办公室位于维克街15巷23号二楼，知道详细情形后我才能准备好需要的器具并保护您的安全。”

　　“好的，那我去一趟，谢谢。”康斯坦丁挂断了电话。对方的声音与昨夜拉吉尔的声音有一定的相似度，只是拉吉尔的声音更沙哑、更低沉。

　　不清楚两人是否有关系、抑或是根本就是同一人。抱持这样的想法，康斯坦丁准备好了多样的道具，往这可疑的办公室而去。

　　办公室的位置位于很小的巷子，周遭破败、脏污。看来这个泰莫利亚先生──无论他是否就是拉吉尔，他驱魔的工作并没有办法给他太多的报酬。

　　上了二楼，是一个小铁门、铁门有毛玻璃窗户。无法看清内部的窗户上贴着暗银色的嵌字：泰莫利亚超自然事务所。

　　康斯坦丁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的声音说。

　　康斯坦丁转动门把，却没有成功将门打开。

　　“抱歉，但是门锁着。”

　　“如果你想见我，那你就必须把门打开。”里面的声音说，带上了一点笑意。

　　“…好家伙。”康斯坦丁忽然理解自己被耍了。

　　对方就是拉吉尔，而且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双手快速的比上了一个解除封印的手势，喃喃的念起咒语。门上的封印并不是将门上锁，而是直接封合整个门。这种封印比起上锁更微牢固一些，却往往能用一些法术化解。尝试了几个方法，门终于喀答一声，缓缓打开。

　　“二十六秒，不赖。”一打开门，拉吉尔就坐在正对门的办公桌上，双手环在胸前，挑眉望着进来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康斯坦丁问。

　　“昨夜，我很确定，周围绝对没有人。”拉吉尔跳下桌子：“进来吧。”

　　“你愿意见我，那又何必整我？”康斯坦丁无奈的问，同时也注意到，拉吉尔的眼睛依旧是黄色、诡异的猫眼，但原本发黑的眼眶与异常的皮肤都已恢复正常，一缕白发参杂在束起的黑发之中，倒也不会很异常：“泰莫利亚，和拉吉尔，哪个才是你的名字？”

　　“我是泰莫利亚的拉吉尔(Legir of Temeria)。”拉吉尔回答：“实际上，我也调查了最近的事件数日了，此事确实棘手。你会主动来找我，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我承认，如果有帮手会轻松上不少，但我需要知道你有怎么样的实力。”

　　“可还满意？”康斯坦丁跟随拉吉尔来到里面的房间，显然是平时不会拿来接待客人的地方。房间的架子上挂着昨夜看到的两把剑和轻便盔甲，柜子里摆了各种瓶瓶罐罐，隐隐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还行。”拉吉尔语气不知是开玩笑抑或是陈述。

　　“泰莫利亚，是地名？我从来没听过。”

　　“古大陆的地名。”拉吉尔回答，坐了下来。

　　“告诉我，你几岁？”康斯坦丁敏锐的问。

　　“两百上下吧。”拉吉尔并没有太惊讶，只是说：“你推论的很快。”

　　“古老的印法、古大陆的名字。”康斯坦丁说：“我听过类似的传说，另一个世界的过去。在一百多年前世界交会时，你被困在此处了吗？ ”

　　“是的。”拉吉尔不知从何处拿出了杯子与酒瓶，帮自己和对方各倒了一杯：“但相信你不是只为了聊天才来的吧。你有什么线索？ ”

　　“各种灵异事件的纪录，或真或假，但都聚集在西区。”康斯坦丁回答，喝了一口酒。是某种葡萄酒，但说不出是什么样的配方。某种香草、某种强烈而独特的味道，却让整个有韵味十足而充满特色：“很棒的酒。”

　　“拿这瓶出来算我亏了。”拉吉尔回答：“这不是每天都有的。”

　　康斯坦丁转头去看酒瓶，酒瓶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是很普通的陈旧玻璃瓶，像是自家酿的酒随意找了瓶子来装一样。或许是拉吉尔的朋友酿的、送给他作为礼物。

　　“西区的教堂…那里确实有一间教堂。”拉吉尔沉思：“但我去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

　　“教堂？为何特别指定是教堂？”康斯坦丁问。

　　“蜡烛。”拉吉尔回答：“最近我遇到的每个案件、和我去调查的一些地点，我都闻到了蜡燃烧的味道。那些受害者都去过某一处有很多蜡烛的地方，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教堂。”

　　“昨夜也有？”康斯坦丁的回答得到了点头：“但我什么都没闻到。”

　　“猎魔士的感官被加强过，我拥有高于常人数倍的五感。”拉吉尔说，将杯中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但坐在这也没用，天黑了，去看看最直接。”

　　“到底什么是猎魔士？”

　　“看你想怎么称呼。”拉吉尔套上了那套黑色的行动服，康斯坦丁看到他胸前似乎挂着一个徽章──一个猫头的银徽章：“礼貌的诸如变种怪胎、怪兽猎杀者。”

　　“……”

　　背上两把剑，拉吉尔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猎魔士是被强化的怪物狩猎者，我们经过野草的试炼、强化视力与肌肉，猎杀怪物并收取报酬。”

　　“我明白了。”经过变异，无论他所说的野草试炼是什么，绝对不会有太好的后果，而世人对这种怪胎也往往退避三舍。

　　他们的工作用性命在赚钱，却被人唾弃。

　　“来吧。”康斯坦丁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双手一开一合、召唤出一个传送门。

　　“…用传送门？”没想到拉吉尔却不太愿意。

　　“这是最快的。”康斯坦丁耸肩：“更何况你背着两把剑，你打算坐地铁？”

　　“我通常都从屋顶跑过去。”拉吉尔小声的抱怨：“我讨厌传送门。”

　　康斯坦丁没理他，径直穿过了传送门。

　　◎◎◎

　　传送门的另一头是西区教堂的屋顶，尖塔的旁边十分狭窄且危险，自然是不会有人在此。

　　传送门消失于黑暗中，两人面对逐渐深的夜晚和远方的灯火。

　　“感受不出魔法的痕迹。”拉吉尔环顾四周，一手压在胸口。徽章，康斯坦丁想。他戴着的徽章，大概有侦测魔法的用途。

　　“Verum revelare！”右手握紧，大声念完简单的探测咒后又张开手，洒下掌心的火花。火花缓缓的飘落地面，却什么也没发生。

　　“奇怪。”拉吉尔喃喃说。确实，这个教堂有他闻到的蜡油味，但他们又找不出一点异常。

　　“蜡烛，教堂…”康斯坦丁想着，望着底下容于黑暗中的城市。夜虽然已深，城市仍还有点点灯火。另一侧较黑暗，是西区公园，蓊郁的树林在黑夜中看起来就像深色的泥淖。

　　一点光线吸引他的注意。

　　公园中间有光线。不是路灯，为了要保护公园内的生态，晚上很多地方是不设置路灯的，但公园中央有一处纪念碑，那里往往点着灯和…蜡烛。

　　“蜡烛。”康斯坦丁说，指向了公园。

　　“公园的蜡烛。”拉吉尔恍然：“似乎是西滨孤儿院的院长近日过世，市府在公园中心树立了纪念碑。”

　　“是。”康斯坦丁说。西滨孤儿院的女院长一直对周遭贡献良多，许多人都为她的是去感到惋惜。

　　“你有听过吗，有关孤儿院的传闻？”拉吉尔站直身子。

　　“有，听说院长会用奇怪的药草和魔法在孤儿身上做测试。”康斯坦丁说，往前一步将下方的公园看得更清晰一些：“但去过孤儿院的人都说一切正常、孩子们也没有任何异样、都健康且快乐。”

　　“或许是高阶吸血鬼。”拉吉尔喃喃自语：“有些高阶吸血鬼会特意抚养孩子、以摄取良好品质的鲜血。”

　　“还是不放下你的吸血鬼理论？”康斯坦丁这次有注意不戴上嘲讽的语气，拉吉尔瞥了他一眼：“不排除可能罢了。”

　　一只乌鸦落在两人身边的石雕上，看了两人一眼，又「嘎」的怪笑一声，振翅飞走。

　　“去看看？”康斯坦丁再次画出一个传送。

　　“恩，但我宁可用脚走。”拉吉尔这次拒绝了传送，轻巧的跳下屋檐。危险的尖塔与细窄的横梁在他脚下有如平地，很快的他就接近了地面。

　　“哀，真是坚持。”康斯坦丁穿过传送门，先一步来到了公园。

　　◎◎◎

　　并没有等多久，拉吉尔悄声无息的来到了康斯坦丁身边。

　　“如何？”

　　“纪念碑有什么不对。”康斯坦丁敲了敲新竖立的纪念碑，很扎实的石材，旁边围绕着不少蜡烛：“魔法痕迹，有，但我不太确定在何处。”

　　“你再敲一次。”拉吉尔说。康斯坦丁没有理解原因，不过照做。

　　“纪念碑底下，有个通道。”他敲完，拉吉尔靠近了一些，耳朵贴在了石材上：“说不出有多深，或多大。这种硬砂岩让判定有些困难。”

　　“这你都听得出来。”康斯坦丁挑眉。

　　“你能打开入口吗？”拉吉尔退后一步，看了看四周：“附近无人。”

　　“试试。”康斯坦丁在纪念碑旁地上画了一圈，双手搓了搓开始念咒。圆圈发出亮光，捆住了纪念碑、然后将其整个抬起。如拉吉尔所说，纪念碑下有一个通道。

　　拉吉尔比出了一个手势，制造出一点火花落进了通道。看起来不深，但有些潮湿：“应该可以直接跳下去。”

　　拉吉尔率先跳了下去，然后是康斯坦丁。进入通道后，后者再谨慎地将纪念碑放回了原位、遮去了最后一点光芒。

　　黑暗、有水滴的声音，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然后光芒再次亮起。康斯坦丁的手上握着一团白光。

　　“刚刚的火焰，就是你说的伊格尼印法？”想起昨夜拉吉尔说过的，康斯坦丁问。

　　“是，但看来你的施放方式与我有很大的不同。”拉吉尔往前走：“我的伊格尼印法不太能集中成一团火球。”

　　“你还有什么印法？”康斯坦丁饶有兴趣的问。

　　“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拉吉尔没打算理他。

　　“为什么老是带着两把剑？明明昨夜你就只用一把。”

　　“再问问题你就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哦。”

　　然后是一阵沉默。脚步踏在潮湿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水声，时不时也有水滴从顶部滴落。这似乎是旧下水道系统的一部分，被人发觉后从下方挖了个通道通往公园作为出口。

　　沿着隧道，前方出现一片较宽广的空间。还未走到转角，拉吉尔忽然伸手制止了康斯坦丁的脚步，并比手势示意他熄去光源。

　　熄掉了手上的光源，康斯坦丁才发现原本纯然的黑暗混入了一丝火光。从前方转角，墙面隐隐映射出摇曳的橘红光芒，像是烛火。

　　两人悄悄靠近，从转角窥探。那里布置着一个法镇，周围环绕了数根蜡烛。法镇散发着很强大的黑魔法，一个人背对他们盘腿坐在最高处的石台上，口中喃喃念着什么。

　　“停下。”康斯坦丁说：“停下你的魔法。”

　　喃喃念诵的声音停止了，那人顿了一下，缓缓起身、回头。

　　是一个青年，黑色的头发、深绿的双眼，眼中浓浓的恨意和暴戾让他原本清秀的眉目多了几分狰狞。

　　“约翰．康斯坦丁。”青年说：“果然是你。”

　　“是你召唤出那些恶灵。”康斯坦丁肯定的说：“为什么？”

　　“凭什么要我告诉你？”青年嘲讽。

　　“因为听了你的原因，或许我就不必拔剑。”拉吉尔往前踏一步。

　　“你又是谁？”对方轻蔑的问。

　　“最后的机会，解除魔法。”拉吉尔说，缓缓抽出了背上的剑。康斯坦丁注意到，他抽出的剑是左手边那把──垂直手柄的，而非昨夜看到他使用的斜柄剑。

　　青年忽然出手。他毫无预警的一掌推出，原本握在他手中的某种铜制小球猛然发出强烈的爆炸，将两人炸飞了出去。趁着这个空档，他拿出了一把匕首，非常干脆地往掌心一划。鲜血点点洒落在地面的法镇，随着青年大声地吟唱冒出了黑色的烟雾。

　　“Damn it。”康斯坦丁骂了一声，清晰地感觉到无数恶灵、非自然生物正从城市深处涌出。四周开始震动了起来，细碎的石块从通道顶端洒落。

　　白色的冲击波打断了青年下一步的动作，强烈的能量让他甩飞出去、狠狠撞到墙面上。随之而来的是银色的剑芒，拉吉尔敏捷跳起、先是狠狠用左手在青年的太阳穴祭上一拳，然后右手长剑架住了他的咽喉：“撤回你的魔法！”

　　“太迟了。”青年露出疯狂和绝望的笑容：“一切都太迟了，这个咒语只有开启、没有关闭。”

　　拉吉尔长剑没有放开，左手却紧紧抓住了自己胸口的徽章。猫头徽章正疯狂的震动着，四周涌出无数的黑暗、再不停止整个城市都会沦陷。这不是猎魔士的专长，他猎杀怪物、或许会一点简单的法术，停下一个强大的诅咒却不是他的能力范围。

　　“又或许，只是你不知道停下的方法而已。”康斯坦丁说，从旁边拿了一个脏污的小碗，在里面倒入了不知名的黑色粉末。然后就像青年一样，他用一把银色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掌，让鲜血与粉末混合。

　　“你想做什么？”青年警觉的问、想要阻止，但拉吉尔横在他脖颈上的长剑挡住了他。

　　“一个古老的法术，希望咒语我还记得。”康斯坦丁轻松的回答。将黑色粉末与鲜血混合的浆状物画在青年布下的法镇周边，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术法。将小碗往旁边一扔，他搓了搓手，喃喃念了起来。

　　“由鲜血开启、由鲜血关闭，生于黑暗、归于黑暗，非此地者、速回汝土。”他念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拉吉尔认得一点。有点像是精灵语和拉丁文的结合。无论他施的是什么术法，似乎都有在见效。大地的震动逐渐减弱，升起的黑暗挣扎着、不甘愿的想要挤出近在咫尺的破口，但地狱与人间的缝隙正在逐渐闭合。

　　“不…”青年喃喃的说，忽然爆起：“不！”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方才那把小刀，朝拉吉尔的咽喉刺去。但这次拉吉尔有所准备，他迅速比出了昆恩法印，小刀砍在魔法形成的护盾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而青年做出了另他意想不到的事。他空着的左手在地面的尘土上迅速画出了一个诡异的图形，手掌握紧然后摊开，原本手心未干的鲜血化作三道细箭，瞄准几步外正在施法的康斯坦丁。拉吉尔心中一惊，放开了右手的剑比出了方才用过的阿尔德印，白色的冲击波倏然发出、打偏了青年的法术。

　　而青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由于注意力分散、剑又松手、加上用自身的力量使出了别的法镇，昆恩印法的防护罩早已消失、拉吉尔身上防护都已撤去。

　　青年右手的小刀毫无阻碍的逼进了猎魔士的咽喉。

　　「唰」的一声，鲜血飞溅。最后关头，拉吉尔左手徒手握住了青年的刀锋，但强烈的惯性在他手上割出深深的刀痕。力道不停，刀刃逼近咽喉时拉吉尔反射性地将刀锋推出，刀刃画出了银色的弧形、最后刺入了青年自己的胸口。

　　“借天地之力，以天堂之名，闭合！”康斯坦丁大声念出最后几个字，他抹下的黑色粉浆猛然窜火，隔着火仿佛还能看到挣扎嘶吼的地狱恶灵。火猛然窜高，然后忽然像是被地面吸收一样，「哗」的窜入地底、熄灭。

　　“呃…”一点血从青年的嘴角流出，他不甘的抽了最后几口气，眼睛没有再闭上。

　　拉吉尔放下了青年的尸身，又手拿起剑、归鞘，然后稍稍按压住自己流血的手掌：“还好？”

　　“像是宿醉。”一时脱力而跌坐下去的康斯坦丁扶着墙、甩甩头站了起来：“鬼知道他从哪学会这么强的召唤术，还挺难关上。”

　　“这我们就不会知道了。”拉吉尔看着死不瞑目的青年，摇头。

　　“那倒未必。”康斯坦丁说，沾着旁边潮湿的泥土，在青年额上写下了几个奇特的文字。

　　“你确定要…”

　　“无事，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康斯坦丁不太在意：“更何况他刚死、本身又会法术，他的魂魄应该不难沟通。”

　　几声喃喃、无音调的念诵，从青年的尸身上缓缓飘起了一点烟雾，逐渐构出一个黑色、没有面容的幽魂。

　　“啊，你在这儿啊。”康斯坦丁停下念诵，随兴的坐在旁边的土壤。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青年说，他的声音缥缈、如同回声。少去了那份暴戾与咬牙切齿，听起来倒是清朗、带着淡淡的哀伤。

　　“你认得我？”

　　“我听过你的事迹，我知道你是最有可能站出来阻止我的人，所以我一直在避开你的追踪。”青年回答：“倒是没想到会有别人。”

　　“我叫拉吉尔。”拉吉尔平静的说，对于死人，并没有理由怨恨或隐瞒：“泰莫利亚的拉吉尔。”

　　“我叫奥斯特。”青年──奥斯特说：“我的母亲，是个拥有魔法的女士。”

　　他的故事缓缓揭露。

　　“我的母亲从小就能感觉到灵异、能感觉到超自然的事情，这个能力一直在生下我之后才完全觉醒，就算是白天她也能看见鬼魂。”奥斯特说：“但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为此我的父亲、她的朋友乃至于整个社会，都遗弃了她。”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所有人视她为疯子。没有工作、没有朋友，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孩子。隔年，她病了，但没有钱、没有帮助，然后孤独的死去。那时候，我才九岁。”

　　“我被送到了西滨孤儿院。”

　　“那里的那个女院长，她对你做了什么？”康斯坦丁很快的猜测。

　　“那个女院长，她看似道貌岸然，其实沉迷于不着边际的古魔法和药剂。”奥斯特说：“她有一个法术，能引出你的噩梦。她在每个孩子身上测试、纪录每个孩子的反应。魔药倒是都是假的配方，没有实质的伤害或影响。院长唯一真正专精的，是记忆魔法。她不知从何处学来了这个法术，所有被她测试过的孩子，都被洗去了记忆。”

　　“然而，这个魔法对你无效。”拉吉尔说。

　　“是，这种拙劣的记忆魔法，遇到真正带有魔法血统的孩子，便失效了。”奥斯特说：“因为没有失去记忆，我被她召唤出来的噩梦折磨、越来越痛恨这个院长、乃至于这个世界。我恨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话、我恨没有人相信我的母亲。于是这股愤恨让我看着女院长每一次的法术、偷看了她收藏的魔法纪录。或许是天分，我能立刻分辨出哪一些法术是真的、哪一些是胡言乱语。女院长一辈子学不起来的艰深魔法，我只花了一年就全数学会。”

　　“然后我决定，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母亲没有说谎，恶灵一直都存在。”

　　“所以你想要让这个城市沦陷于地狱恶灵的入侵。”康斯坦丁说，已经逐渐将故事拼凑起来：“那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们真相？”

　　“我不知道。在我死的时候，那些怨恨、或许隐藏在深处的惧怕，好像也一起消失了。”奥斯特说：“那时候，女院长终于发现了我的能力，她很害怕。而我，我用她使用过无数次的法术，让她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事物。我的法术比她强上数倍，在惊吓之下，她心脏病发作，猝死在自己的办公室之中。”

　　“很讽刺吧？玩弄了我们一辈子，最后却被自己吓死。那一日我决定，我要以她的纪念碑为中心，在这个城市召唤恶灵。用这个我偶然发现的下水道系统，我开始了这一切的布置。”

　　两人无言。确实，青年奥斯特尝试了邪恶的法术，但在这种情况，你很难说他是完全的恶。

　　“我想你的法术也快消失了。”奥斯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尸身，康斯坦丁所画的印记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最后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

　　“其实女院长虽然玩弄我们的恶梦，但除了我之外，其他孩子并没有真正受到精神损伤。”奥斯特说：“我想，她一直以为她的法术不会留下后遗症。凭良心说，若不是她，我们这些孩子一定也会流落街头、无从温饱。如果没记错，她是葬在了西城郊的墓园吧？能帮我把我柜子上那盆花放到她的坟前吗？那或许是我这段疯狂的时间，唯一理智的事情了。”

　　奥斯特还记得，这数年来他心中只有黑暗与复仇，但不知为何，某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偶然经过五彩缤纷的花市，他买下了这盆多年生的小草花，白日时甚至还会记得把花拿出去晒太阳、帮它浇水。

　　“我了解了，我会送到。”康斯坦丁说，拿起了柜子上的小花盆。

　　“谢谢。”奥斯特说，最后一点身影淡去，消失。

　　“我猜，这就是事情的结束。”拉吉尔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这几个月，城市中大概还会有大大小小的残余造成的动荡。”两人用一点法术和力气合力葬了奥斯特，康斯坦丁说着：“至少，短时间内你应该会有不少客户。”

　　“是啊。”拉吉尔说。顺着下水道往前走，前方有个陈旧的维修口，爬上去便是公园的侧面，树丛后的角落。天色已经微微的亮了，东边泛起了淡淡的宝蓝。

　　“所以我方才问的，我猜你的两把剑，一个对付人类、一个对付怪物？”康斯坦丁问，没忘记自己的好奇心。

　　“银剑对怪物、钢剑对人类。”拉吉尔回答。

　　“我猜，猎魔士的工作也不都一定是猎杀怪物吧？”

　　“理想上是只有怪物，现实却未必。”他叹口气，然后说：“猎魔士本该中立。我的一位前辈曾说，邪恶便是邪恶，较少、较多、或居中，都是一样的。若是要两权相害取其轻，我们宁可不选。然而往往事与愿违，我们总是得选边站。”

　　“如果世界上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

　　“确实。话说你对印法很有兴趣的话，我那里有张简单的纪录，可以送你。”

　　“真的？谢啦。”

　　聊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康斯坦丁微微戒备，但拉吉尔却主动走上前去。

　　“拉吉尔，看来你事情处理完了？”那个男人的头发已白、看起来颇有年纪，声音却依然清澈。斜背着一个背包，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草味──倒是有点像拉吉尔招待他的那瓶酒中的味道。

　　“恩，让你白跑一趟了。”拉吉尔说，似乎没打算介绍这个朋友给康斯坦丁：“我原本以为会与吸血鬼有关的。”

　　“我不清楚你那个世界如何，但这个世界可没有吸血鬼咧。”康斯坦丁忍不住笑说。

　　“或许只是你没看过呢。”拉吉尔挑眉：“下次见了，康斯坦丁，我会把手记放在门口桌上，自己去拿。”

　　“要离开城市？”

　　“恩，出去晃个几天。”

　　“那么下次见了。”康斯坦丁点头，目送两人渐渐走远。

　　“所以你决定陪我去山上摘药草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那名老者问着。

　　“不能说是帮你摘，雷吉斯，别忘了我也要一份。”

　　“你要的草药和我要的东西完全长在不同地方，看来是要两边跑了。”

　　“当作是年纪大了，欠运动吧。你可比杰洛特大多了，他以前每天都在哼唧，骗人家猎魔士会闪到腰呢。”

　　“别这样，他也三百岁有了吧？”两人越走越远，声音逐渐模糊。或许是知道康斯坦丁还看着，那个被称作是雷吉斯的老者回头笑了笑，远远的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康斯坦丁看到他故意露出的牙齿不似人类般的尖锐、獠牙。

　　「或许这个世界有吸血鬼，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拉吉尔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真是有趣啊，康斯坦丁望着逐渐明亮、苍蓝的天空，叼起了一根烟、点燃，让白色的烟雾缓缓飘散于早晨的空气中。

　　【剑与魔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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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吉尔的手记
　　印法：
　　阿尔德印（Aard）：念力冲击波，可用于击退敌人或击碎障碍物
　　伊格尼印（Igni）：火焰印，可召唤火焰
　　亚登印（Yrden）：魔法陷阱，也可用于封印门窗与箱盖
　　昆恩印（Quen）：物理性护盾
　　亚克席印（Axii）：可以影响他人心智、安抚动物

　　杂类记录：

　　邪恶便是邪恶，较少、较多、或居中，都是一样的。若是要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宁可不选──利维亚的杰洛特
　　(Evil is Evil. Lesser, greater, middling… Makes no difference. If I’m to choose between one evil and another… I’d rather not choose at all.──Geralt of Rivia)
　　(拉吉尔的注记)其实杰洛特每次还是把自己给卷了进去，我怀疑这么文艺的一句话不是出自他自己，或许是亚斯克尔说的？

　　爱情就像梨子──亚斯克尔
　　(拉吉尔注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录这句话，大概是亚斯克尔诸多胡说八道之一。

　　曼德拉酒配方：
　　(底下配方遭涂去)
　　注：曼德拉草有毒性，必须要带齐护具才能采摘。
　　雷吉斯不把配方给我，杰洛特也不给我，我尝试自己配过之后，导致希里差点中毒，结果被叶尼芙从二十公尺的悬崖扔进了湖里。
　　女巫惹不得，尤其是叶妮芙。

　　叶妮芙的三围：
　　(遭涂去)

　　雷吉斯的包里都放了什么：
　　大多是药草，不过还有…(遭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