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传说：七宝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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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竟如此珍贵，怎敢使得？”季老先生又喜又惊。
季老夫人坐立难安。
“零散东西，不值当什么，收下吧。”宋摇星摇头。
见她果真不收，季家人感激万分，连连拜谢。刚进门的新妇和丈夫一起悄然打量主座上年轻的少女。
她也是昨天晚上才听新婚丈夫说，迎亲队伍前去接迎她的路上，遇见了五表叔，和五表叔一起的乃是昆仑山上下来的仙人。
听得她水眸圆瞪。
惊呼不已！
今早前来敬茶，目睹公婆奉上两块看似寻常的木头，结果竟是有神异之能的昆仑山仙木，着实匪夷所思。
世界上居然真有仙人？
敬茶小宴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季家自己人梳理婚礼情况、打扫昨日院中杂乱。宋摇星和段秀才不掺和人家家事，告辞离开，打算去外面街道上逛逛。
段秀才本就是个读书人，得空时候常常看些杂谈异文。
和宋摇星一起走在光线惨绿的酆都城，身旁飘飘忽忽路过的全是阴魂，突然萌生了强烈的自己撰文著书的念头。
他想，其他人写得多为杜撰，言辞间不乏空洞虚假，经不起推敲。
然而自己可是亲身体验啊！
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吗？
念头一旦冲上脑子，便越想越兴奋，数月以来他们遇见多少跌宕起伏的异事怪谈，若能全付诸书中，描述详实历历在目，后人观展时，便同他如今亲身经历一样。
读之神魂痴迷、心驰摇曳，岂非妙不可言？
连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天人异游录》！
到时候故事就从自己这个普通书生作为切入点，偶遇一位了不得的天人，跟随天人游历红尘人间、幽冥鬼国。
至于这位天人的身份……他看了眼身边好奇张望街景的宋摇星。
不可说不可说，需得写的神秘一些。
两人正在酆都城宽大异常的街道上瞎逛，忽然前方传来阵阵凄厉呼喊，凑热闹天性促使他们围过去，看见一妇人席地而坐，哭天抢地，歇斯底里。
鬼没有眼泪，但那种憎恨和悲痛却淋漓尽致。
两个高达一丈多的巨大鬼差皂隸，捉拿着个块头差不多的红发红皮恶鬼，压在地上，正往其身上套锁链。
那红皮恶鬼浑身赤/裸，红发暴散如钢针，赤面獠牙，双目外凸，凶狠残暴地挣扎反抗。
宋摇星站在鬼群中听了会儿。
原来红发鬼和妇人是夫妻，二者皆住在这酆都城，方才起了争执，红发鬼暴怒，不受控地化作恶鬼，撕吃了身边企图劝阻父母的两小儿。
骇人听闻的恶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鬼民们议论纷纷。
鬼差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鬼乃阴气之精，撕碎吞吃便等同于消亡，连入轮回道的可能都没有。好在他们尚算及时制止，红发恶鬼没来得及伤害其他人。
在鬼民们的围绕下，皂隸押送着红发鬼往城隍庙去。
不得不说，有时候为了满足好奇心，真是连危险都能不顾。
譬如现在，那庞大的红发恶鬼几乎和两个一丈高的皂隸同高，又处于狂暴状态，对比之下，鬼民们各个矮小了他半截身子。
一旦挣脱开来，狂奔出逃，随便都能撞死、踩死几个。
好在鬼差够稳妥，一路压制得死死的。甚至半道还来了牛头马面，一者持叉一者持戟，两双幽冷的眼眸盯着鬼差们押送。
强大恐怖的气息，让红发鬼瑟瑟发抖。
跟随簇拥的鬼民们也害怕，即便如此，仍旧哆哆嗦嗦地撑着，非要看到最后不行。
可惜无论牛头马面还是鬼差，都会缩地成寸的法术，尽管不如都城隍那般厉害，只需两三步便跨越小半个酆都城，仍旧能减去不少时间。
许多鬼民跟不上，断断续续散落跟丢了。
唯独轻轻松松的，要属宋摇星和被她携带的段秀才。
都城隍庙门口，耸立的建筑体宏伟如小山，金光逼人，门口守着丈高的大鬼，威严肃穆。
宋摇星虽站在外头，却能看见里头出来问审的，并不是昨夜梦见的神人都城隍，而是一名身着绿色官服、戴官帽，手拿玉毛笔的中年阴神官。
牛头马面和押送的鬼差皆呼喊“判官大人”。
段秀才见宋摇星不明所以，悄悄同她解释。
“我以前看杂谈里面说，城隍爷手底下有许多办事儿的，比如判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鬼卒鬼差等等。这里虽然是城隍庙，但应该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城隍处理。”
宋摇星恍然大悟。
给段秀才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城隍庙里，那两丈高、同样金光外放，只是没有都城隍那般夺目的判官，命令鬼差先将红发鬼押解入狱。
转身回去的时候，瞥了眼段秀才和宋摇星。
“……”段秀才立即闭嘴。
两人回去的时候，大街上的妇人身边多了几个问询的鬼差，正在持笔记录着什么。
酆都城显然自有一套运行已久的规矩。
宋摇星不打算插手。
以昨夜梦境中所知，都城隍见识和本领皆不凡。他曾和蛇蛟有故，而蛇蛟可是看着宋摇星长大的。有他在，自己随便行动岂非喧宾夺主。
回到季家，又参与了一场自家人的内宴。
宋摇星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瘸脚老汉说，人死后魂魄被鬼卒带入城隍庙问审，而后进幽冥鬼国。
——那他们怎么不抓杨士康呢？
任由他待在龙吟剑阁？
都城隍说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他肯定能解答。
本以为还要等几天，不曾想当夜梦境中，都城隍就来了。
熟悉的酆都城屋瓦连绵的景色，熟悉的金光神人。
金光神人蹲在她面前，开口道：“今日城内诞生一恶鬼，被压入牢狱等待问审，我看当时你也在？”
生死簿上显示所有阴魂活人的气机，能锁定方位。
他没事儿就爱翻翻。
一眼便看见了闪闪烁烁的宋摇星。
“是的。”宋摇星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说了，询问他：“我在交州见过一个阴魂，早已死亡多日，为什么没有阴间鬼卒勾魂，把他带到鬼国来呢？”
都城隍果然知晓原因。
回答：“那是因为交州许多地方，并不属于天子管辖。”
他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天魂、地魂、人魂，七魄则由血脉肉/体滋生。
人死肉/体消亡，七魄散灭。
三魂之中，天魂归天道、地魂归酆都，人魂又称命魂，归祖宗宗祠，庇佑家宅平安，但时间久了，同样会自然消散。”
他说着，招手虚空展现一幅幅画面。
正是一个人由生转死，所有魂魄分离的场面。
洪钟般震撼的声音如同传道，娓娓道来。
“酆都天子感念生灵之不易，建立幽冥鬼国，赋予鬼国内所有鬼魂阴寿，又创轮回道，阴寿泯灭后可转世投胎。
但这些乃是夺天之造化，与天地争夺权柄，苦难重重。
天子座下有不少能人力士，派遣入四方幽冥界，征战杀伐，清扫那些混沌冥土上的凶恶厉鬼，拓展我鬼国疆土。”
虚空中画面里的小人“砰”地溃散。
化作一个个威武不凡的金光神人。
他们在一片光线惨绿、荒芜枯败，充斥满了无理智残暴恶鬼的土地上，奋勇作战。
随着一块块疆土并入。
原本荒凉的土地上快速耸立起一栋栋楼瓦房，街道整齐铺就，宽阔的路上，无数小小的鬼魂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都城隍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善意解惑的慈祥。
“鬼国管辖有限，大邺国交州许多地方都不属于鬼国境内。非鬼国管辖之地，人死后大多三魂俱碎、七魄消散，极少数会转化成阴魂。
一些自然巧合去到混沌幽冥，一些会困在人间，待在死前故地，不得解脱。你说的那个，应该就是后者。”
宋摇星了悟。
原来如此。
本是简单的一个疑惑，万万想不到背后竟然有如此多的门道。
这酆都天子实在厉害，与天地争夺权柄、建立幽冥鬼国、赋阴寿、创轮回道——桩桩件件，光听上去都令人咂舌！
“在凡人眼中，我们这些阴司的管理者乃是阴神官，你可知道，阳间其实还有阳神官。”
都城隍又扔下一个炸弹。
完全是宋摇星不清楚的东西。
她顿时兴致盎然：“哦？阳神官？”
都城隍点点头：“阳间一些名山大江、灵气浓郁的地方，很多存在山神、江河神亦或者土地神。
譬如你方才提到的交州。交州有一条润春江，发迹自岭州，过凌州，最后汇入东海。这润春江里，就有江神。”
“啊？”宋摇星惊讶三连。
当初给陆鹞鹰锻造神剑，返程时候就是从润春江乘坐商船回来的。
而这些什么“山神”、“江河神”之类的“阳神官”，怎么自己在昆仑山上的时候，从未有人提到过？
话本故事里虽然有，可写的模糊不清，她也不曾当真。
白鹤爷爷他们若真知晓，没必要不告诉自己啊？
冷不丁一道灵光闪过。
会不会是在他们的概念中，那些“神”，根本不是“真神仙”。
所以不值一提？
都城隍笑道：“润春江的江神，你或许还听说过。他曾经犯了重罪，水淹两岸，生灵涂炭，当时你们昆仑山有大能路过，和其他阳神官一起将其镇压，据说就压在弱水河下。”
“……”
宋摇星惊得都有些麻木了。
脑中闪过当初在山上，那只坑蒙拐骗的地鼠精蹲在芭蕉树下，给小小的自己讲故事，说弱水河下有条千米长的四爪金龙，以前时常能听见龙吟。
——她还以为那家伙撒谎骗人来着。
宋摇星想了想，问他：“那你岂不是没有这些大能厉害？”
昨夜梦境都城隍说过，他想给蛇蛟送贺礼，但是不能过弱水河。
而这位昆仑山来客和那些阳神官，却能将弱水河颠覆，把润春江神压在下面。
岂不是说都城隍能力更弱？
他倒并不自夸，坦然点头：“自古昆仑山便是化外之地，能待在上面的，无一不是法力高深、抬手间翻天覆地的大能。我不如也。至于那几个阳神官……数量多罢了。”
后面半句，言语间充斥着平淡的不屑。
宋摇星今夜可算是听故事听到饱。
看向都城隍的眼神都透着闪亮。
这个老朋友交的值啊！
都城隍之所以跟她讲这么多，不完全纯粹是出于心善，帮她解疑答惑，还存在一些私心……
“宋小友，吾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他取出一册古籍，古籍有门板那么大，自高空落下，飞入宋摇星手中，化作小小一本。
“吾修香火神道，在人间虽有信众，能连绵不绝，但终究进度缓慢。”
他手指在虚空轻点，宋摇星手中古籍哗啦啦自动翻页，停留在一张上。
上面写着硕大的几个字“七宝月亮”。
“吾欲以金、银、琉璃、水精、砗磲、珊瑚、琥珀七种珍宝，炼制法器月亮，悬挂于高空，引动阳间太阴月华，和幽冥界阴月之月息，以助修行。
此工程浩大，所费材料无数，需日积月累。吾已积攒数百年，始终缺一物。”
他惆怅叹息。
“若想使得明月高悬于空，引动其他两轮月亮，需要浮力极强的宝物，嵌入月心。
我打听了数百年，方得到一点消息，只是那几个地方凭我之力难以抵达，故而想请你帮助，一同前去。”
“……”宋摇星无语：“老朋友，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只是个刚下山历练半年的孩子啊！
那些不知昆仑山、不明所以的人称呼她仙人，可不代表她真是通天彻地的真仙。
宋摇星向来清楚自己的能力。
她只是懒得一遍遍解释，从未迷失自我。
都城隍面带笑容，拱了拱手：“此事我已经筹备数百年，再多个几百年无甚大碍。小友日后若有余心余力，还请施手相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摇星干脆点点头。
有余心余力想帮的时候可以帮，不想帮，那就是没余心余力呗。
见她点头，都城隍笑容愈发浓郁。他料定此子将来不凡，毕竟阴阳生死簿都闪成那样子了，还不趁现在对方年轻先搭个线？
况且这些昆仑山上下来历练的，都藏着一身本领。
“那七宝月亮正在修建中，工程繁琐，小友不如随我看看？”
听完他的提议，宋摇星思虑了一下，应了下来。
看看就看看。
于是金光神人摊开手掌，邀请她站上去。
轻飘飘一跃而上，随着巨大的手掌越升越高，宋摇星的视野随之广阔，俯视整片区域。地动山摇的脚步响起，几步横跨小半个酆都城，来到一处略偏僻的庄园里。
都城隍将她放下，洪亮的声音解释道：“城隍庙乃是官邸，此处为我私人行宅。”
宋摇星仰头打量面前的大宅子。
不比城隍庙低矮多少，显得十分气派。
都城隍挥挥手，高如楼的两扇大门打开，结界入口随之洞开。身高差距悬殊的二者，一前一后入内，刚进去，震耳欲聋的叮叮当当声便不绝于耳。
宋摇星环视一圈。
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类珠宝玉石，累积如山丘。
无数高大的鬼拿着榔头、锤子等工具，爬在一块块同样巨大、七彩色宝石积嵌的块状物上，用力加厚拓宽。
院子里横七竖八放满了这样的块状物。
每一块足足有几十丈宽。
一片又一片散落。
一丈多高的大鬼们勤劳如同蜜蜂，小小地在上面爬来爬去，不断填充金玉石。
都城隍指着他们，给宋摇星介绍道：“吾乃王爵，有豢养家兵权力，此乃我之私兵。”
又指着那些硕大的七彩宝石块，说道：“这些便是七宝月亮的碎片。前院只是一小部分，其他院子和仓库还有更多。”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传说：七宝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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