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鬼将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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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细沫般的雨点已有渐停之势，漆黑的夜幕里，薄薄的云层消散，一弯发毛的血月高高悬在天上，像一只诡异的眼睛在盯着这间破庙。
此时破庙中，书生沈长生抱着自己的书袋子睡得正酣，偶有蚊虫在耳边滋扰，也没把人吵醒，常闻原先说要守一整夜的，但不知在何时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直到眼皮再也强撑不开，跟岑娆背靠着睡着了。
公孙殃靠在墙边咪觉，睡得很浅，时不时还会睁开眼瞥向捕快凌渊的位置。
凌渊则坐在破庙的大门前，同宋青渊一起守夜。
看着破庙虚掩着的大门上贴了一大堆的黄色符纸，宋青渊忍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凌兄，你这...”他目光在门上和胡夙娘身上贴的黄色符纸上扫过。
凌渊明了，笑着解释说：“我在做捕快之前，曾拜过一位云游的捉妖师傅。”
“原来如此~”宋青渊笑着回应。
心里却在忧心：这一墙的辟邪符，他的厉鬼朋友阿怨能不能找过来呀...
长夜无聊，上半夜生得火堆不知在何时熄灭了，宋青渊捡起旁边的一块木头就往熄灭的柴堆里扔，凌渊出声阻止道：“那柴火打湿了。”
他怎么不知道那块柴火打湿了，可他们在破庙周围捡的木柴都已经烧完了。
看宋青渊没打算起身，凌渊以为是他害怕，只得道：“那我出去捡些柴火。”
其实不是宋青渊怕，而是他懒得动，最最最主要的原因有一，他饿了，没力气。
说出来怕人笑话，他的宗派确实教了他一些本事，本事无他，唯有三式他学得最好。
第一式：坐吃山空。能吃别人的，自己就绝不轻易拿出手，他此番便是能自己不动手，便让凌渊动手去捡柴火吧。
第二式：混吃等死。当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宁做狗熊，也不做不要命的楞头青。
第三式：骗吃骗喝。这最后一招式，是他准备下山便贯彻到底的伎俩，他只求安稳度余生，不求得道又飞升。
话音刚落，凌渊便欲起身往大门处走去，一直观察着他们这边动静的公孙殃忽扭过身轻“哼”一声，像是在提醒什么。
宋青渊哪里听不出来，那是那位金贵的公孙公子对他心有不满，怎么说，他也算是间接使唤了凌渊。
凌渊用余光瞥了下公孙殃，倒也没说什么，他一只脚刚踏出去，他“咦”了一声，接着细声道：“雨好像停了。”同时他身子往外探了探，还伸出了手试了试。
闻声，宋青渊也往外瞧过去，漆黑的夜里，山间升起了薄薄的白雾，白雾在林间随风乱游，毫无规律可言，他抬头间，竟看见薄薄的云雾散去，一弯发毛的月亮悬挂在天上，将黑色的夜涂上了一团光晕。
他无意识地开口念道：“月亮...”
一经提醒，凌渊也抬起头看见了，轻声重复了一遍：“...是红月。”
两人相视，脑海里皆是闪过那个诡异的传闻，血月厉鬼勾魂索命......
还未等他们做出太多反应，山间里不知道何处响起了清脆的摇铃声：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铛声音伴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似在不远处，又似在耳边回响。
饶是见过厉鬼的宋青渊，此刻也有些汗毛竖立。
他下意识怀疑是自己的幻听，拼命揉了揉耳朵后，又仔细听，铃铛声音仍在耳畔回响。
难道真是血月厉鬼勾魂索命？
凌渊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他，对着他耳边轻声说：“这不是幻觉，我也听见了。”
等他们回过神，想知会其余人时，竟发现他们已身处在另一个地方，不！也很像他们到了另一个空间。
四周游着很多的白色薄雾，他们的面前似有人正提着一盏马灯在走，影影约约间，光的不远处无数人影正晃动着，像跟随提那盏马灯的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不知道目的地是往何处。
“宋兄我们...”饶是凌渊在阅历丰富，也仍有些震惊，但他也不敢再多言什么，他怕他们的动静太大，引得前方的无数人影发现，他相信宋青渊也看出来了。
宋青渊当然也发现了，他们此刻所处的并非刚才的那座将军庙了。
但他们确实又在一座很小的庙宇中，庙宇小到仅容得下他跟凌渊两人。
前方影影绰绰的身影，快消失看不见之际，宋青渊拉着凌渊便出了那处小庙宇，他回过头看去，庙宇之间的牌匾上写着古老的三个字，他并非全都认识，只知道最后一个字像是：君。
××君？是哪位仙人的庙宇？
他曾读过一本书，书中说一般得道飞升的修道之人都会从小仙君做起，刚开始既无名也无号，但功德积累得多了，便能被上天的神尊封号，凡尘也会出现相应的××君庙宇。
他还在看牌匾上写得究竟是哪位仙君，凌渊却扯了扯他的袖口，催促着他。
等他拧过头再看向刚才人影绰绰的方向时，哪里还看得到半分鬼影，若不是那微微弱弱的摇铃声，他都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两人跟着声音追上去，一路上黄白色的圆形方孔形纸钱到处可见，有踩进了泥地里的，有随风挂在了树梢上的，也有还在空间飘啊飘啊，依旧未落地的，整一个就跟出殡现场一般，诡异瘆人。
他们追得更近一步时，身侧凌渊忽停下脚步拉住了专心玩跟踪的宋青渊，他停步瞥向凌渊，一边眉毛轻佻起来，像在问：拉我干嘛？
凌渊没看他，只是从腰间掏出了一枚被折叠起来的红色符纸，径直看着，很像是一张折起来的窗花纸。
宋青渊看着像，心里也觉得像，因为不便说话的缘故，他只能眨了眨眼，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像在问：这是啥？
凌渊贴近他耳朵，用极低的气声说：“拿着，防身用的。”
世人只知黄色的符纸辟邪辟鬼，却不知红色的符纸防一切的妖魔鬼怪近身，作用就跟老百姓在大门上贴门神一样，只不过，他的红色符纸上画的不是门神。
那气声扑在宋青渊的耳朵里，又湿又痒，他瞪着眼睛收过那枚折起来的符纸随手揣进兜里，接着又专心跟上去。
他倒是搞不懂了，这凌渊婆婆妈妈的，公孙殃宝贝个什么劲儿呢。
等他们追到一棵诡异的大树下时，一直的摇铃声陡然停下，看上去惨白且无神的众将士也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想来，那摇铃声便是催动这些鬼将士的关键。
这画面，让宋青渊不由得想起苗疆的赶尸，书中曾记载过，南方有一处少数民族聚居地，是为苗疆，那里有一古怪的风俗便是道士赶尸。一些死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尸体从棺椁中被挖出，统一交由道士保管，而后道士会操纵着铃铛，将尸体赶往他处。
凌渊跟他藏在不远处的树后面，因为隔得近，他们的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个动静扰到了这些厉鬼。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山风掠过树梢，带动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这种时刻，说实话最是磨人。
主要他们不知道敌方实力，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他们此刻在哪个鬼地方也还清楚，能在一瞬之间让他们转移到其他地方的，想来实力定是不凡。
由于众鬼将士的阻挡，宋青渊他们并不能完全看见为首提灯的那人，只知道刚才摇铃声停下的同时马灯也熄灭了，他想：难道二者有什么联系？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们却听到了一道苍老且嘶哑的老妪声音，冲着那棵诡异的参天大树喊了一下：“恭迎将军回归！”
将军？鬼将军厉恒？
宋青渊还在猜测，下一秒那棵大树枝叶竟激烈地抖了起来，像是兴奋，像是激动。
不过，宋青渊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却是：这树怕不是要生了？
与此同时，那棵大树抖着抖着便没了动静，老妪的嗓门还是比较大的，宋青渊他们离得远，也听到了老妪的自言自语声：“怎么回事？怎么没动静了？”
老妪身上披着很宽大的一件树皮色斗篷，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她提着那盏马灯向大树走去查看情况，检查了一番后，又扭着头四处张望像是发现宋青渊他们的踪迹了一般。
这一动作发生得很快，宋青渊他们虽及时掩过了身，但并不确定老妪是否发现了他们没。不过在刚才，他看见了老妪的那张脸，尚且称之为脸吧，因为那并非一张人脸，而是一张年老的猫脸......眼睛珠子是绿色的，嘴两边还有尖牙，特征跟猫毫无二致。
现在想想，他背脊还在发麻。
那老妪肯定不能是人了，但应该也不是鬼，至于是什么诡异品种，有待考证。
宋青渊还在思考。
“找到啦~”
声音来到面前的同时那老妪竟闪身到了他和凌渊的跟前，宋青渊和凌渊皆是一惊，往树的两侧躲过去，可他们的反应在这个鬼地方竟变得慢了好些，还未跑出一米远，老妪便伸着手把他们抓住了。
被抓住了的同时，宋青渊感受到了那老妪的手爪子森冷刺骨，寒气自他脚底窜开，他手脚僵的施展不开，就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他在心底想：不是吧，他下山第一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嗝屁完蛋了？！
还真是好笑。
最最重要的是，他还饿着肚子，町安镇的烧鸡也没吃到，死了可真不甘心......
凌渊还在挣扎，余光瞥见间，那老妪揪住凌渊衣领的手臂已经贴满了黄色的符纸，那黄色的符纸辟邪辟鬼...但看样子，似乎并不靠谱。
“你个奶奶的！这破符纸不管用。”宋青渊骂着脏话。
听到骂人的话，那老妪似气怒了，原本揪住宋青渊的衣领变成了掐住咽喉。
宋青渊呼吸不过来，整张脸涨红成猪肝色，“误...误会啊，我骂他呢，不是姑奶奶你啊！”
闻言，掐住他脖子的手爪子似松了松。
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鬼将军（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