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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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美带着泪，抬起头来。
父亲眉头紧皱，眼神冰冷，脸上尽是被违逆后的震怒，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痛惜。
再转头，看站在旁边的大哥小弟，焦急慌张，畏畏缩缩，看顺悦的表情，却带了几分埋怨，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他们十指连心的亲妹妹说句话。
顺美看着他们，慢慢的收了泪，心一寸一寸地凉了。
她从前以为，舍得自己，遂了父愿，便是尽到孝道，成全手足。
及时至今日，才看得分明，她自以为，舍得的是自己，成全的是他们，却原来，他们总是以为，她生下来，便是欠他们的。
纪家的女人，生来就是欠纪家的男人的。
她，纪顺美，不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大哥小弟的姐妹，她，纪顺美，只不过就是一个刻了符号的，纪家的女人罢了。
突然就恨了。
恨自己生在这冷若冰窟的纪家。
恨纪家那些冷酷无情的男人们。
恨，
恨没有早些看穿人心的真相，
恨这人心的真想，
原来竟是残破不堪到一碰就碎瞬间瓦砾的地步。
土崩瓦解。
她多年来臆想出来的这个温暖的所谓娘家，土崩瓦解。
顺悦去意已决，抹一把泪，使劲一推，想要推开挡住她去路的纪顺美。
“顺悦，站住！”纪顺美一声低喝，纪顺悦惊得停住，不知道大姐怎么突然似变了模样。
纪顺美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可神色已经平静。
或许，因为心里太冷了，反而，觉不出了疼。
“爸爸，如果您今天让顺悦离开，那么，您同时失去的，将是两个女儿。”纪顺美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水，坚定如锥，传入每个人的耳鼓。
纪仲余看着顺美，惊疑不定。
“顺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者，爸爸，我再说得明白些，您不仅会失去两个女儿，还会失去一个女婿。说到这，纪顺美停了一下，自嘲的笑笑，接着说：”我想，爸爸，您可以不在乎您的女儿，但一定不会不在乎您那强大的女婿吧？”
“顺美，你一向听话，今天怎么总顶撞爸爸？我就当你是心疼顺悦，不跟你计较，罢了吧。”纪仲余没料到纪顺美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隐隐觉得下文不妙，不想再让纪顺美说下去。
纪顺美凄凉地一笑，听话，是的，她一向乖巧，听话，她以为只要乖巧，听话，让父亲满意，便是为人子女的本份，甚至暗暗生出几分为孝牺牲的悲壮，可今天，她明白了，她的乖巧，听话，在父亲眼里，不过是一只任其摆放的小木偶，父亲从来也没有想过，这只可怜的小木偶，是否也有悲喜，也有眼泪，是否也会伤心，会难过。
纪顺美深吸一口气，没有听纪仲余的，而是接着说：“爸爸，您真的还要让顺悦走吗？”
“她不嫁子昭，就必须走！”纪父的威严与冷酷，是毫无商量余地的。
“爸爸，赵子昭有什么好？他是这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纪顺美在给父亲最后的机会。
纪仲余眉毛一挑，看着纪顺美：“顺美，赵子昭也许没那么好，可赵家，配得上我们纪家。”
纪顺美悲哀的望着父亲。
连心底碎落的瓦砾，都灰飞烟灭，消失无踪。
顺美拉住顺悦，一同回身，面对着纪仲余。
“爸爸，如果您今天让顺悦离开这个家，那么，我将和她一起离开，并且，马上跟耿潇年离婚。”
顺美说的很平静，却如巨石投江，江水翻涌，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你敢！”纪父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朝顺美吼到。
“有什么不敢的，娘家我都可以不要了，何况一个笼子般的夫家？”纪顺美轻声说，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顺美，我真没有想到，你和顺悦一样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结婚五年，依然有那么多姑娘觊觎着耿潇年身边的这个位子，有多少人在羡慕你，可你，竟然说那是笼子，你太让我失望了。”纪仲余气的脸色发紫。
如果说，顺悦还小，尚在他的掌控中，顺美，这个一向柔顺的女儿，实在令他太意外。
“普通的笼子，只囚人，耿家的笼子，不但囚人，还囚心，这个，爸爸您不知道吧？”纪顺美眼含泪光，望着纪仲余说。
说完，拉住顺悦，“顺悦，我们走吧。”
“姐姐！”顺悦没有料到顺美会这般决绝，不由地停了脚步。
“放心，姐姐不是为你，是为自己。”顺美柔声安慰顺悦，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纪仲余一声怒喝，两人停了脚步。
纪仲余心中惊怒有加，他从来没有跟儿女妥协过，可他很了解顺美的性格，外表虽然柔弱，却有着一股执拗的劲儿，认准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
因为赵子昭，失去耿潇年，想来不值，很不值。
“好，好，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听父亲的话了，我老了，真是老了，我管不了你们了，也不想再管了，这个家，早败了早了心思！”
“爸爸，您的意思是，顺悦的事儿，您不再管了是吧？她可以不用嫁给赵子昭了？”
“顺悦的事，我不再管了，她爱怎么样怎么样，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而你，顺美，你永远也不要再动跟潇年离婚的念头，你记得，你为的不是我，为的是你自己，你的娘家，你的妹妹，你别忘了，你也姓纪！”
纪顺美轻轻笑了。
笑的很悲凉。
不过就是留住耿潇年，放弃赵子昭。不过就是以囚禁自己的代价，换得顺悦的自由。
看着妹妹年青而姣好的脸，纪顺美轻轻点头：“好的，爸爸，我记住了。”
一场风波算是过去。
纪仲余捂着胸口，回屋休息。
赵子慧狠狠地瞪了两姐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她大大的不满。
一向与顺美冷淡的玉珍，禁不住过来拉住顺美的手：“顺美，谢谢你。”
“阿姨，顺悦是我妹妹，何来谢谢，别这样见外地客套。”玉珍毕竟是顺礼顺悦的妈妈，顺美虽然不喜欢她，可也一向客气。
“顺礼，带你妈妈和顺悦回房休息吧。”顺美摆摆手，她也累了，想早点回去。
顺悦看着姐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姐姐姐姐地喊个不停，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顺美心里难受，替顺悦抹了一把泪，“好了，别哭了，从现在起，你不是小孩子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让姐姐失望。”
顺悦用力地点点头。
大家都离开，厅里只剩下顺仁顺美两亲兄妹。
“顺美，我送你回去。”到底是一母同胞，顺仁对顺美，比对顺悦好些。
“不用了，大哥，我出门叫辆车就可以了。”
两个人默默走出大门口。
顺美一向敬重大哥，此时却也无话。顺仁自知理亏，做为当家的大哥，他太不称职。
“顺美，真的不用我送你？”顺仁再问。
“真的不用，大哥，你进去吧，大嫂正在生气，你告诉她，顺悦的事好不容易父亲松了口，她就不要再闹了。”
“好，我会劝劝她的。”顺仁答应下来。
纪顺美看着大哥，知道这句答应的话，也只不过是应景儿的。
哥哥的懦弱与无能，让她既气愤又觉得可怜。
“进去吧，车很快就来了。”纪顺美说。
“好吧。”纪顺仁见两人尴尬无话，转身回去了。
顺美走下台阶，夜已大黑，见不到月亮，只有几颗小星星，疲惫地发出黯然的光芒。
“顺美！”有人竟在喊她。
纪顺美心头一震，沿着声音望去，浓重的夜色里，渐渐现出乔依可的身影。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向自己，慢慢觉得浓如重墨的黑夜里，被生生挤进了淡淡光亮。
一时心中酸痛交加，百感交集，不由眼中有了泪光。
乔依可走近纪顺美，双手搭住纪顺美的肩。
“怎么这么久，让我好担心。”
顺美没来由的便觉得好累好累，想找个人靠。
顺势投入到乔依可的怀里，“依可，带我走吧。”
“好。”乔依可什么也不多问，带着纪顺美离开。
能走到哪里？不过是从纪家，走回耿家。
车上，纪顺美依偎在乔依可怀里，两人十指紧扣，沉默不语。
离耿家还有一小段的距离，乔依可叫停了车。
“顺美，我想陪你走走，好吗？”乔依可轻声问。
纪顺美点头，乖得让人心疼。
小路幽深，已难见行人。
乔依可突然牵了纪顺美的手，穿过石板路，进了路边的小树林。
两人心有灵犀般地紧紧相拥。
便是饥渴的吻。
乔依可重重探索，仿佛刚才等待时的担心，焦急，牵挂，要一并讨回来。
却没有料到，得到纪顺美的热烈回应。
仿佛知道刚才，乔依可是多么担心，焦急，牵挂。
许久许久，才舍得分开如胶似漆的唇。
“怎么那么傻，一直等在外面？”纪顺美怜惜的抚着乔依可光洁的脸。
乔依可抓住纪顺美的手，放到唇边，一根一根的亲吻着。
“你一离开我的视线，便心慌到害怕，怕再见不到你。”
纪顺美叹息，贴紧乔依可的胸口：“依可，怎么办，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刚才一见到你，便觉再难过的事情，都可以忍受了。”
乔依可也叹息，把纪顺美紧紧按在胸口：“顺美，你刚才让我带你走，我好开心。”
纪顺美闻言，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三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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