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GL)》九月光

21、第二十一节

　　熟悉的咖啡店，星星点点坐着在这分明的下午明光里，没有依靠的寂寞的人们。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初在这里见面时的位置，坐下，相视而笑。
　　“依可，你想喝点什么？”纪顺美问。
　　“有人请客，客随主便，就麻烦请客的人做主吧。”乔依可一副有人侍候有人结帐的甩手掌柜模样。
　　纪顺美笑，也不推辞。点了新鲜的现榨果汁跟几样点心。
　　浓郁的提拉米苏，清凉的抹茶曲奇，嫩滑的香草布丁，纪顺美一一点来，都是以前没吃过的口味。
　　乔依可看着纪顺美，看着纪顺美一点点褪去颓唐萧索的外衣，渐渐焕发出旭日初升般动人的光彩。

　　果汁与点心上齐。乔依可看着那一客提拉米苏。
　　“顺美，你也喜欢提拉米苏吗”乔依可问。
　　“在一些西式的餐会上总能尝到，但觉得味道太复杂了些。”纪顺美如实回答。
　　乔依可用叉子取下一块，伸到纪顺美的眼前：“来，尝尝今天这个，是不是有了不同的味道。”
　　乔依可旁若无人的举动让纪顺美有些不安，环顾四周，确信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快速的张嘴吃下。
　　乔依可笑：“顺美，慢点。吃完告诉我，味道如何。”
　　纪顺美品尝过后，点头：“味道是没的挑的，很好吃。”
　　乔依可一直凝视着纪顺美。
　　“顺美，提拉米苏有个故事，你知道吗？欧洲战乱的时候，一个意大利士兵，要离开他心爱的妻子上战场。他的妻子很难过，却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把家里的面包，饼干，黄油，奶油等所有的东西，都打碎了搅在一起，做成一种特别的点心，让丈夫带走路上吃。所以呢，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里的意思，就是‘带我走’。”
　　说完，握住纪顺美的手：“顺美，你要带我去哪里？”
　　纪顺美触电般的挣脱掉乔依可的手心。
　　手逃到桌下。心里略定，才感觉到刚才的动作，可能伤了乔依可的自尊心。
　　伤她，却不是纪顺美的本意。纪顺美赶紧抬头，看着乔依可的反应，口中惶急的说：“依可，我。。。”
　　乔依可只是若无其事的笑笑，收回伸到纪顺美面前的手。
　　“提拉米苏，天生就有股神秘的味道，像一个永恒的爱情传说。这个，我可要多吃一点哦。”
　　说着，便开始吃东西，没再理会纪顺美的反应。

　　纪顺美喝了一口果汁，心中的感觉，比提拉米苏还要复杂。
　　乔依可不是没有拉过她的手，甚至，两个人连亲密的拥抱都有过。
　　心中如云淡风轻的时候，这种闺友间的亲密纪顺美本不介意。
　　反而，当心中有了风起云涌的感觉，那若有若无间的碰撞，纪顺美却敏感到了发梢。
　　越贪恋这种小小亲密间的浪漫温暖，越有些不敢。
　　不知道该不该，也不知道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
　　刚才那不经意地一握，掌心烫人的温度，温柔缠绵的细语，深情凝视的眼神，彻底摧毁了纪顺美的理智。
　　她喜欢到想要被一直握着，永生不离。
　　这喜欢的本能反应，便是第一时间的逃开。
　　脑与心，第一次这样绝望的对立，虎视眈眈的互不相让。
　　“依可，我不能带你走，可是，我真希望，真希望一直这样跟着你。”
　　纪顺美在心中默默的说给乔依可听。

　　气氛有点尴尬，乔依可不说话，纪顺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乔依可知道，纪顺美对她有了感觉。
　　不然不会那么急急地要逃开，怕泄露心底的秘密。
　　连纪顺美自己都懵懂而不愿意相信的秘密。
　　所以，她不说话，她要给纪顺美时间，去消化接受这个秘密。
　　有时候，适时的沉默是最良好的推波助澜。
　　追的太紧对方也会累。
　　你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她才会立刻怀念，那被追逐，被呵护的感觉。

　　果然，纪顺美有些坐不住了。
　　“依可，你，你生气了吧？”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有。”乔依可很快回答，语气却略略生硬了些。
　　纪顺美立刻敏感到这细微的变化。
　　更加的不安。
　　“依可，刚才，我不是故意的。”纪顺美解释。
　　“真的没关系的，顺美，其实我这人就是粗俗惯了，没有想过你跟我是不一样的，说到底还是我想的不周。”乔依可礼貌的有些疏远。
　　纪顺美急的眼中渐渐有了泪。
　　“依可，你不要这样说，我没有这样想过。”
　　等到纪顺美的眼泪越来越多，多得顺着脸颊流下来时，乔依可仿佛才看到，惊呼：“顺美，你干嘛！我都说了没事了，看你，怎么还哭了。”
　　说着，急忙拿起纸巾，伸手想拭去纪顺美脸上的泪。
　　手却倏地停留在纪顺美脸的咫尺处。
　　似在犹疑着，是不是又一次莽撞了。
　　电光火石间的一瞬定格。
　　纪顺美举起自己的手，握住乔依可的手，然后把脸贴到乔依可的手上。
　　试去泪水，泪痕犹在。

　　单纯的富家小姐纪顺美，哪里是孤儿院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乔依可的对手。
　　就这样被俘虏了。

　　乔依可没有乘胜追击，还是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臂，笑着说：“这才乖，被人家看到，还以为我偷了你的钱。”
　　纪顺美泪犹未干却笑了：“哪有这么漂亮的小偷。”
　　乔依可不配合纪顺美的情绪，在纪顺美情愫荡漾到最高潮的时候，把这一出女追女唱完。
　　若是男人，可立刻跪下表白，必然十拿十稳。
　　偏偏她是女人，对方也是女人。
　　所以她要堵住纪顺美的情绪出口，等着这条小溪泛滥成江河湖海，洪流滚滚。
　　她要等待着纪顺美自己暴发。
　　纪顺美这样的性格，你越逼，她越逃，逃得远远的而不会回头。
　　只能给她时间。
　　让她眷恋到失去了逃掉的力量与勇气。
　　那时候，纪顺美才会是乔依可的。

　　“说到钱，顺美，你可不可以以后，不要什么都说，我给你钱？”乔依可忽然严肃起来。
　　纪顺美愣住：“什么时候？”
　　“只是一套健美服而已，又不值多少钱，干嘛非得急急地加上一句，你会给我钱。”乔依可不快。
　　“只是，麻烦你过意不去。”纪顺美轻声说。
　　“就算你给我钱，也已经麻烦过了，不是吗？”乔依可说。
　　“顺美，我喜欢你，所以，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拜托你，不要总跟我分得这么清楚。”乔依可说得理直气壮，义正严辞。
　　纪顺美反而似做错般，说不出话了。
　　“顺美，我虽然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弱女子，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攀附有钱人，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是纪顺美，不是纪家的小姐，不是耿家的太太。你放心，我不会求你任何事。”乔依可似乎越说越气愤。
　　纪顺美心痛。骄傲如乔依可，若是被人这样误会，比打她一顿还令她难受。
　　“依可，你怎么了，我哪里有这样想过，我要是这样想，我，我根本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纪顺美声音颤抖地解释。
　　停了好一会儿，乔依可看着纪顺美：“对不起，顺美，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想，我只是，我只是太在乎你，别人怎么想我都没关系，你若对我有误会，我会难过得要死。”
　　纪顺美也看着乔依可，没有说话。

　　渐渐两个人展颜，不好意思的对视一笑。
　　像过家家的小孩，玩着玩着，便入了戏。
　　“好了，吃东西吧，这么多好吃的。”乔依可先说了话。
　　纪顺美也低头。
　　提拉米苏的味道，是复杂了些。
　　但却多么值得回味。
　　一缕暗香，飘忽在心头，久久散不尽。

　　吃到杯盘渐空，纪顺美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接起来，是顺悦的声音。
　　带着急急地哭腔：“大姐，大姐你快来救救我们，林永江快死了！”
　　纪顺头心脏似要停住。
　　问清顺悦的位置，顺美起身，“依可，我得走了，我妹妹那里出事了。”
　　说着，拿了零钱放到桌上，就往门外跑。
　　乔依可追出来，拉住顺美。
　　“别急，我跟你一起去。”

　　纪顺美六神无主，跟着乔依可上了计程车。
　　车上，乔依可问怎么回事，纪顺美说：“我也不知道，顺悦在电话里就只是哭，告诉我她现在在医院里。她的男朋友林永江快要死了。”
　　乔依可不说话，轻轻握住纪顺美的手。
　　这一次，纪顺美没有挣脱开。
　　反而，身子靠过去，倚着乔依可。
　　“依可，我有些害怕，我妹妹说，如果林永江死了，她也不活了。”
　　“小孩子的一时冲动，别担心。”乔依可安慰纪顺美。
　　“不是，你不了解，顺悦和我不一样，她，是不管不顾的。”纪顺美轻声说。
　　乔依可揽住她的肩，手上加了些力量，不再多说什么。

　　车子急弛，驶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