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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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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过去,皇上依旧日夜与合德厮混在一起,后来干脆早朝都不去了,宫里的人开始谣传昭仪娘娘每晚都让皇上服用逍遥丹,这才让圣体疲累。
在我看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或者说这是我们姐妹俩的使命,只不过我是先败下阵来的废棋,那个老妖婆自然将全部希望都压在了合德一人身上,这样也好,我也落得自在,但如同关在牢笼的鸟,夜夜听着他们放浪的声音,的确生不如死。
这日阴雨,叫人压抑不已,晨起梳洗时,宫人不小心将桃木梳摔成了两半,看着她颤巍巍跪在地上的模样,我烦躁至极,正寻思如何处置时,端起茶杯的手突然被杯中撒出的沸水一烫,激得我赶忙松手,接着便是瓷杯碎落的声音,我心里暗暗感到不祥。
宫人通传:“皇上请娘娘殿前一叙。”
我狐疑,这几个月来他从未见我一面,今日传召定有名堂,思来想去没有答案,只能走这一遭了。
来到殿前,只有他一人,衣衫不整地斜倚在龙榻上,酒气熏人,我厌恶地草草行礼。
“多日未见,皇后还是这么明艳照人啊?”他揶揄道。
“不知皇上召见所谓何事?”我冷冷道。
“自是有趣的事找皇后娘娘分享。”他笑着,可眼里只有寒光。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他拍了拍手,只见一个宫人端着礼盘走上前,“这是朕送给皇后的礼物。”
礼物?会是什么?
我将信将疑地缓缓掀开礼盘上的红布——“啊——”只一眼便让我吓得跌坐在地上——是一对眼珠子!人眼珠子!
他见状很是满意,笑了起来:“看来皇后很熟悉此物啊!”
我惊恐地看着他,猜到了这对眼珠子的主人,但我不敢想下去。
“没错!”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人!”
“你!”我声音嘶哑,破口大骂:“你这丧心病狂的畜生!”
他倒也不恼,缓缓道:“恭王以下犯上,勾结内臣,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实在高估了他的气量。
他不声不响地走近我,“至于这双眼,”他挑眉看住我,“就送给皇后娘娘留作念想。”
我身上一怔,仿佛面前立着的是恶鬼夜叉,人竟然可以如此残忍,对手足兄弟可以做出如此行径。
“还不快谢恩?”
我闻声震怒,指着他疯了似的对他吼道:“你这心狠手辣的恶魔!竟为了一己私欲残害皇弟,你必遭天谴!”
“闭嘴!”他狠狠将我伏倒在地,“来人!将这疯妇拉下去,幽禁椒房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否则杀无赦!”
“混蛋!恶魔!你不得好死!”慌乱中我想将脑中所有诅咒的词都怒吼出来,但极度气愤的情绪下,我的嘴只能失控地反复一句“不得好死!”
这世道黑白颠倒,忠良遭杀戮,昏君仍当道,我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仍为恭王感到惋惜,或者说是歉疚,他的惨死与我逃不了干系,我知道这辈子是无法还债了,下辈子我情愿替他去死,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之后一错再错,步步皆错,更错的是他不应该回来,勾起这段陈芝麻烂谷子的情事,也不该为此与自己的皇兄作对,更不该……最不该的是我,为什么我要苟活于世?
我看着杯中暗红色的液体,不加犹豫地送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突然一阵清丽的嗓音喝止:
“姐姐这是做什么?”说着夺下酒杯摔在地上,“想死可是没那么容易!”
我瞪向来人,“你来干什么?”
她也不恼,笑呵呵道:“姐姐就这么不欢迎妹妹么?在这宫中除了我,还有谁会来探望你?”
“我不需要你的探望!”
她并未理会我,自顾在寝殿巡视着,像一只狐媚的妖扭动着细腰,一身华贵的宫袍宣誓着蒙受圣宠的地位,金灿灿的发饰晃着我的眼,她停在了我的凤袍前,抚摸着袍上的纹饰,喜爱的很,情不自禁地披在身上。
“放肆!”我厉声道,“皇后的凤袍其实你能穿的,给孤脱下!”
她一愣,但立马浮起笑意,“哟!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不过是件衣服罢了,妹妹试穿一下又何妨呢?”
“给我脱下!”我又重复道。
她毫不畏惧,干脆正色道:“你让我脱,我便不脱,今天我就要穿定它了!”
“那就休怪孤治罪了。”
“你敢?看我不让皇上治了你!”
“小小昭仪如此放肆!别仗着恩宠不分尊卑了!”
“行了,姐姐早已今非昔比,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她脱下凤袍,随意扔在地上,“再说如果当初是我想当皇后,哪里还轮得到姐姐你呢?”她媚笑着,却比扇我耳光还灼人。
“你给我出去,滚回你的狐狸窝!”我怒不可遏。
她走近我,眼中尽是嘲讽,“你都沦落到这番田地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恭王他……”她突然停住。
“恭王怎么了?”我终是没能掩饰过去。
“瞧你急的,看来你对他是有情的。”她不急不缓。
“你快说!”
她定了定,突然露出恶狠狠的嘴脸:“他就是因为你而死,他那么爱你,你竟致他于死地,你这不知好歹的贱货!活该如此,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一定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每一天都活在悔恨中!直到老死在这冷宫,以此告慰恭王的亡灵!”
我如梦初醒,原来这些年来,合德对恭王的情意一分未减,我这才明白她的夜夜笙歌都是恶心给我看的,我本以为她是这场姐妹争宠中的赢家,可没想到她也是一个苦恋人。
我跌坐在地苦笑,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白活一场,但细想来谁又不是呢?恭王爱慕我,我爱慕皇上,皇上爱慕合德,合德爱慕恭王,但彼此间都没有看到对方,都眼巴巴瞅着那没得到的,人生来就是贱种,总是对得不到的人念念不忘,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我成了一介废后,在冷宫中缺衣少食,身边除了贴身婢女亦欢,其他宫人都被合德支配走了,我每日披头散发的缩在宫里,像是一只被困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