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尤由

20、第 20 章

　　陈枫还从来没有试过和宣染聊这么多，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把烦恼讲完了，他还让他继续往下说说。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就算最近什么事都没有，他也要再挖出来一点来跟他交流。好不容易有能跟大神单独两人相处的机会，不管怎么样都得让时间延长的。
　　然后绕来绕去，又说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老师要他跟我一起坐，照理说我们俩都挺烦人的，你说再搞出点什么事儿，她不是更闹心么？”
　　“可能，枪打出头鸟？”
　　“啥？”
　　陈枫顷刻间转移了注意力集中点，什么枪，谁是鸟，为什么他会突然间提到这么一句话？
　　宣染耐心地解释道：“如果像你说的这样，谁都拿那个‘麻烦’没办法，那你这种不省油的灯，不是刚刚好可以以毒攻毒。”
　　“不省油的灯，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这时候他就书到用时方恨少了，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人家。
　　“你自己想啊。”
　　他不得不承认他慢条斯理讲话的时候，整个人就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气质。首先他眼神会变得专注，声音也会低一点，就好像身上有一层柔光一样。
　　很温柔，有一种循循善诱的感觉。

　　宣染以后要是去教书当老师，那班里同学不说都成才，肯定是愿意上课的，就是专注的看着他也是享受啊。
　　还有，他握着杯子的手，细腻修长、白白净净，如果他能——
　　“不好意思！”陈枫不自觉吐露了心声，大声认错。
　　“嗯？”宣染不知所以地看他。
　　“我，我刚没听清你说什么，就是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哈哈！”陈枫用力一拍后脑勺，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龌龊想法一瞬间都能被吓没。
　　宣染看了他一会，接着道：“简单来说，你可能是被用来改造他的，或许……”
　　“或许什么？”
　　“如果按照一般的想法，把你们两个安排在一起，鹤蚌相争必有一伤，那总有坐收渔翁之利的，但你们两个又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利益，所以只能是说，在老师眼里，可能并不认为他和你谁是麻烦人物。”
　　“你怎么这么多成语可以说啊。”陈枫晕晕的，“还是不太懂。”
　　“你好笨。”
　　“我才不笨呢，我一点都不笨！”
　　“你就是笨蛋啊。”宣染说，“不过不是讨厌的笨蛋罢了。”
　　“切——”这么说来，就是他招人喜欢喽。陈枫喝了两口饮料，仔细琢磨了他的话，嘴里心里都甜甜的，“那你不讨厌我呗。”
　　“谁说的，可能是啊。”宣染睨了他一眼，极其故意。
　　“我这么讨厌你还跟我一起喝饮料。”陈枫喊道，“那你别理我啊！”
　　“没有第二种选择。”
　　“啥？”
　　“看你好骗，我又很无聊，所以就把你带到这里逗你玩啊，”宣染低着头，笑得好大声，“你还真信啊，哪来的那么多阴谋，又不是在演三国。”
　　“你刚刚都是骗我玩儿的啊？”
　　“一半一半。”他眼底还有笑意，“好了，我是看你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所以想逗你开心而已。”

　　宣染还是第一次跟他解释这么多。之前的吐槽，陈枫也就是有点解气而已，但现在他好想跳起来蹦迪。
　　只是喝个饮料，人家就像在啜茶一样优雅，看得他心躁气乱。他咂摸着他的话，觉得这人要是爱插人软刀子，毒都不用抹就会直接致死，因为他的如沐春风总是二月份的——
　　二月春风似剪刀。

　　“我们不是朋友吗？就不要绕着弯子安慰人了，既然觉得我笨蛋的话，不是应该直说嘛。”
　　省着他心情大起大落，跟坐过山车一样。
　　“好玩啊。”宣染说。
　　“你好玩，我不好玩啊！”陈枫抗议道，“那你之前跟我老是爱答不理的也是好玩吗？那你也太坏了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陈枫一脸苦恼，“我觉得什么啊，你干嘛老打太极，每次问你就会反倒变成你提问我，可是我要说什么呢，和你打交道也太累了吧。”
　　“不用考虑太多我在想什么，如果你觉得累的话，”宣染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只要顾虑你自己的心情就好了。”

　　默默地喝完了自己的饮料，陈枫跟着宣染出门，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到了分叉路口，习惯性分开，他却一下子觉得空落落的。
　　好想跟他再呆一会儿。

　　陈枫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在路口没有动，他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因为他同样在看着他。
　　连忙把头撇了回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是觉得，好像要快点逃走。

　　“我可能，一直都是这样的——”
　　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如此安静。明明他离他不近、明明他的声音那么轻，但他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宣染循序渐进地跟他诉说着，“不善言辞、也不太会交朋友，有时候觉得逗你很好玩，却因此带给你困扰。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是讨厌你，但绝对不会的，我可以保证。”
　　陈枫愣住了。
　　宣染继续说：“和你在一起，还挺开心的，所以，明天见。”

　　他笑了笑，便转身走了，但陈枫听完这番话，却依旧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宣染对他来讲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意识到他特别之后，他就总是不由自主的去想这个。从一开始认识他，到现在和他成为朋友，有时候他会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觉得好不真实。像他活生生一个人是他臆想出来的一样。很崇拜他、很喜欢他、很……
　　患得患失。

　　他总是纠结很小的事情上面，关于他的他就是会想很久。觉得他们两个的性格差异太大，觉得他可能真的搞不懂他。

　　他心不在焉地迈着步子。
　　但他却渐渐向他靠拢着，让他变得越来越了解他。
　　“宣染……”他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满眼复杂。

　　听了宣染的几句话，隔天去学校陈枫就一直在观察他们班主任，然后他果然发现，或许她这个人就是故意的，看万东今天在班级里乖乖的，她明显笑得很开心，像黄世仁一样，他把这种笑当作是奸计得逞。

　　什么啊，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利用了吗？难道老师不会因此感到羞愧吗？吾日三省吾身都是白教的啊，怎么能利用可爱善良的学生呢。
　　于是陈枫在第二节下课后，中午忍不住去问了，在他旁敲侧击了半天之后，老师居然还破天荒的对他露出了笑脸。

　　她一副“我就知道你能搞的定他”的表情，和蔼的拍拍他的肩膀，“看样子你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啊，继续努力。”
　　“可是我不想跟他坐一起。我真不知道您为啥非这么安排，调一下别人不行吗？”
　　“陈枫，你在老师眼里吧，其实一直是个好孩子，而万东呢，他本性也不坏的。如果你能帮帮他就好了。”
　　“您真这么想啊？”
　　“你学习成绩虽然老是上不去，但性格挺好的，万东在咱们班，他是被排斥的，老师觉得如果真的影响到你，那我就把你们分开，目前来看，我相信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这还是陈枫第一次被班主任夸，但因为这种事得来的表扬，他倒是有点开心不起来。

　　“我知道我说什么事情也就这样了，那就不继续了。可是老师你说我帮他，我能帮他啥啊？”
　　班主任神秘一笑，“帮他摆脱这个不合群的身份。”
　　“我哪有这么大的能力啊……”

　　陈枫话是这么说，他这心里就是没底，可再跟万东同桌了几天后，还真没他想的那么可怕。首选他把自己捣彻干净之后，看上去顺眼不少了，其次他发现他这个人还意外的蛮好相处的。打破了僵局后，后来没事他俩上课还唠唠嗑，扯扯闲什么的。他觉得万东这个人不但没那么坏，而且人还挺憨厚。有一次他好奇地问他，之前为什么表现的那么惹人生厌，万东支支吾吾也说出个所以然。

　　但他是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什么事儿，隐约记得以前中午来的早，闲得无聊闭眼眯着的时候，好像听到前面几个聊天，提到他，说好像说父母离婚了，又什么谁跟谁跑了的之类的，他也记不清了，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
　　但不管怎么样，人家不想提到自己的事，他也不会多问，既然对方态度转好，那他也不会冷眼相对的。
　　多个朋友还是好的。

　　终于等到星期五放假，陈枫盼星星盼月亮的，那叫一个开心。放学之后，他就跟脱笼子小鸟一样拎起书包飞到宣染班门口等他，准备跟他商量周六周天上哪里玩。谁知道王正经比他跑的快，硬是把他给拖回来了。陈枫着急找宣染不想搭理他，但他非不让他走，还捂他嘴。所以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宣染从他面前消失了了。
　　宣染也看见他了的，还跟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他大概以为王正经找他有事，所以他们两个在打闹吧，可谁能知道他是被这傻逼给“绑架”了呢。

　　陈枫很恨地看着王正经，他要是手里有把刀肯定先扎他几下，真是缺德、缺心眼、缺肝脾胃肾！
　　“我服你了，服的五体投地，你找我干啥啊！有话不能星期一说啊！”
　　“你别这么不耐烦的，正经事，一定要现在商量。”
　　“就跟你不耐烦怎么了！你非拦着我干什么啊我招你惹你了？我都不能跟大神一起回家了，最近我天天跟他走的，谁想看见你这张丑脸。”
　　“不耐烦就不耐烦，看不上我也行，你想怎么着怎么着，但忙一定要帮，十万火急。”
　　“滚，有话就直接说，别跟我整这五迷三道的，谁信你那鬼话。”
　　“你跟我见网友去呗，明天。” 王正经笑咪咪地说。
　　“就这破事？我凭什么跟你去啊？”
　　“凭你长得好看。”
　　陈枫顺了顺额前两根头发丝儿，“你说这话是没错，但不能你这么说我就陪你啊。”
　　还真是一报还一报，他缠宣染这人缠他，要是能把王正经身上这热情转移到宣染身上，那不就皆他欢喜了。
　　“你就陪我去吧，我找不着谁了。”
　　“万东啊！”陈枫说。
　　“他？算了吧，他肯定给我把事整砸了。”
　　“那我也算了吧，我也不确定我能成什么事。”陈枫推开他要走，他才不答应呢。
　　“我给你买小说！就你被没收那本，我在给你买一本新的！”王正经大喊道。

　　陈枫即刻站住，飞速转头，“真的？”
　　“嗯！”
　　“那成交。”他利落地说道。

　　算是被这喜好给拿捏住了，毕竟他真的很爱那本书。
　　但可惜啊，这个星期休息没办法打扰大神了……
　　不然到时候拿到书了，也给他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