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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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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七
萧宴听那人说了章辛一路夹着哭闹的九月梅回了家,再想到那小女孩近几天闷闷不乐惶恐不安的情形,心感不妙。
他从酒楼后院借了匹马,大氅也忘了拿,一路顶着寒风回了侯府。
九月梅和父母住在侯府西侧的低矮小院里。雪娘在小院前栽了两行冬青树,这个季节万木凋零,一众帮佣住处独这里还余几分绿意。
萧宴快步经过那两行树,不远处一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屋子显露在眼前。
屋门外冰冷的地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是九月梅。
看到九月梅,萧宴先松了口气。
他上前去。昏黄的灯光下九月梅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有两行泪痕。她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小院安静极了,让人心中不安的死寂。
“小梅”萧宴试探着喊了一声。
“啊——————”九月梅尖叫着跳起来,她回身拍门,小小的拳头砸在门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阿娘”
萧宴心中发寒,他顺手将九月梅拉到了身后,飞起一脚踹向紧闭的门,咣当一声两扇门洞开。
屋内地上横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九月梅尖叫着跑过去喊‘阿娘’,萧宴这才认出原来那女人是九月梅的母亲裴雪娘。
他上前探了探雪娘的脉搏,微弱的跳动让他缓了口气。萧宴将雪娘冻得发僵的身体扶起来,为她顺了脉络,雪娘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九月梅哇地哭出声。雪娘一睁眼看见女儿,发僵的手臂将九月梅抱紧了,母女俩抱头痛哭。
萧宴看得眼眶发酸,没等他问发生了什么,内间传出一声怒吼,“哭丧哪,老子还没死呢,都给我闭嘴。”
哭声戛然而止。
雪娘和九月梅眼中的恐惧刺痛了萧宴,他冲进内间从床榻上一把揪起章辛。
“谁,谁他娘的找死”
萧宴按捺住胸中的怒意,他扯着章辛的领口,将人从内间地上一路拖到雪娘母女面前。单薄的衣服经不起地面的粗糙,章辛的后背擦掉了几块皮,疼得他醒了酒。
“大公子?!”
萧宴丢开手,章辛躺倒在地上揉着后背,“您怎么来了?”
雪娘和九月梅看见章辛,两人立刻往后缩了缩。萧宴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他揪过章辛,拳头举在半空,逼问道,“你,打她们了?”
章辛吓得瞳孔一缩,僵硬着摇了摇头。
九月梅尖声道,“他打我阿娘,他打了我阿娘。”
萧宴一拳头重重砸在章辛的鼻梁上,打得章辛鼻子喷血。萧宴从齿间发出一声怒斥,“畜生!”
章辛惨叫着,“大公子,她是个□□,她活该。”
“血口喷人”雪娘抖着嘴唇虚弱地说。
九月梅抱紧母亲,浑身发抖,“你胡说八道。”
萧宴又砸一拳,章辛哎呦痛叫。萧宴喝他,“说实话。”
章辛高声嚷嚷,“打死人了,大公子行凶杀人了。”
萧宴今日才知道这人模狗样的章辛竟然还是个无赖,他心神受扰,叫章辛瞅准机会挣脱掉。
萧宴探手去抓,抓了个空。
章辛冲向母女俩,从雪娘怀里抢过女儿九月梅,抡起来就砸向萧宴。
萧宴慌忙伸臂去接,为了这女孩不受伤他卸了力道,被九月梅砸在底下。
章辛借这空当挣扎着跑了出去。
“有没有哪里疼?”萧宴问九月梅,九月梅摇头,她被父亲的举动吓坏了,说不出一句话。
雪娘将她揽回怀里,不停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抚。
萧宴攥起拳头追了出去,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教训章辛一顿,让他痛改前非。
章辛一路跑出了侯府,他跑到长街尽头扶着膝盖喘气。
抬眼一看,萧宴寒着面站在他眼前。
这个时间,长街上还有来往走动的人,章辛壮了声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占理,忍不住挺直了腰板,硬气道,“说到底我章家的事,你大公子瞎掺和什么。”
萧宴不语,步步逼近。
章辛往后退,他扫了扫路人,提了气道,“大公子年纪小不懂夫妻间那点事,雪娘那贱人揍几顿就老实了,不打她整天叽叽歪歪不说好话。”
萧宴拳头捏得咯咯响。
“你们合不来,那就和离。”
“嗤”章辛嘲讽一笑,“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她和离。她是我的女人,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和离?和离了她不就跑了,我到时一无所有,我图什么。”
“无耻!”
章辛感觉到自己占了上风,萧宴是侯府大公子不假,可自己一家也不是那卖了身的奴仆,论理萧宴管不到他头上。
章辛嘲讽,“大公子为她们出头,图什么?雪娘倒是还剩几分姿色,不过老了点。难不成看上了我家九月梅,啧啧,大公子不觉得小了点。”
萧宴气得浑身发抖,他飞身冲向章辛,一脚将他踹飞。身形再动,在半空中又一脚将章辛踢回来。如此来回踢了四趟,章辛哀嚎着在空中轮转,最后啪地一声五体投地砸在长街石板上,溅起阵阵灰尘。
路人缩着肩膀观望。
萧宴胸中怒意犹未散尽,一个顿足,将脚下石板踩成几半。路人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瞬没影了。
章辛艰难地咳成一串,望向萧宴的目光隐藏着不忿。
“不准再动她们母女一下,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章辛满口答应。
“你发誓”萧宴逼迫。
章辛咬牙发誓,“若我再动她们一根手指头,叫我不得好死。”
萧宴冷笑,“你最好记住了。”
他上前将章辛拖出来,准备将章辛拎回家。
这时,长街上走来一队巡逻的兵丁,兵丁身后几人簇拥着一个六十左右年纪的老者经过这里。
章辛眼前一亮,他哀嚎道,“救命啊,打死人了,救命!”
萧宴拎起他,“你闭嘴”
兵丁迅速将两人围住。
萧宴一手提着章辛,衣衫整齐,头发丝顶多乱了两根。章辛则鼻青脸肿,满脸血污。旁观者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打成这样了还不依不饶简直是枉顾律法。
那老者拧眉,“怎么回事?”
章辛道,“救命,不知道何故惹了大公子,说是要活活打死我呀”
这一听就是纨绔子弟虐待家中帮工,更是可气。
萧宴说,“不是这样。”
老者道,“那你说是怎样,这个时辰了还在外面晃荡又把人打得满脸开花,难不成在见义勇为?”
萧宴低头不吭声了。
“何大人,您看?”老者身后的人低声问。
老者名叫何洛,现任天京城京兆府尹,专管京中各种鸡毛蒜皮的事。
“绑了带回府衙,明日问案。”
两个兵士来绑人,萧宴动了动如泥鳅般滑过两人。
何洛瞪眼,“绑了!”
雪娘和九月梅寻了来。这地方本身离镇边侯府就不远,母女俩担心不已,生怕出什么事,匆匆赶来。
“阿宴哥哥”
兵士将母女俩隔在一边,“闲人退避。”
兵士看了眼委顿在地的章辛,请示,“这个人用不用带回?”
章辛表现地更加虚弱。
何洛道,“不用管他,咱们走。”
萧宴双手被缚,眼看着章辛朝雪娘母女投去一瞥,又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笑了笑,不免心中发寒。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真的伤到章辛,至少并没有伤到能让章辛无法再伤害到那母女俩的程度。
“大人,何大人,劳烦您把这个人一并带回府衙。即便是问案也该问苦主”
何洛斜睨他,“我用你教我做事?”
萧宴无奈,警告道,“章辛,你记着你发的誓,否则”
何洛抬手重重打了萧宴脑袋一掌,“老实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