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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囚禁,亡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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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囚禁
“果然好刀法。”石玉儿还没来得及喝彩,却已听见有人赞了一声。前方的压力依然迫得她无法前进,猛一回头,却发现十二郎的脸色已煞白。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什么人了。
一个灰衣人缓步走上前来,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道:“李少侠的快刀绝技,今日总算让在下大开眼界了,果然不同凡响哪。”
石玉儿不由有些诧异。四年来,这把刀一直都在她手里,以快刀闻名江南的也是她,这灰衣人如何赞起十二郎来?
十二郎的脸却更白了。他的师父本是隐名的刀客,他自己初闯江湖,本也以刀为绝技。可是他的刀,“灭魄”,还不曾扬名便已在四年前留给了石玉儿,从此,他再没有用过刀。风雷会的人,又如何知道他的底细?
却听那人继续微笑说道:“李少侠与石姑娘今日重逢,真是可喜可贺,我等打扰原属冒昧,只望李少侠对我们的建议不妨再考虑考虑,如何?”说罢,竟转过身径自离去,带来的人马也撤得一干二净
石玉儿惊得呆了,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如此轻易地退走。她回头看着十二郎,却见他的脸色仍如刚才的惨白。她碰了碰他的手,轻声问道:“他们究竟想要你做什么?”
十二郎似在梦中,许久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他们想让我加入风雷会,做他们的堂主。”
石玉儿微微一笑。早在她预料中。
十二郎自是没有答应;否则,又哪来这许多追杀?但他显是没有拒绝得决绝,否则只怕等不到今天。又或者,风雷会的人动了怜才之心,不忍就此下手?
石玉儿并没有问这些。她只问十二郎:“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十二郎笑了一下,却没有立即开口。他转身望着西湖水,目光中却又现出似是来自大漠的风尘和沧桑。好半天,才轻声道:“我不想在中原再呆下去了。我只想买舟出海,漂泊天外,终此一生。你——”
他忽转向石玉儿,笑的竟有些羞赧:“愿和我一起吗?”
石玉儿又笑了。怎会不愿意。或许她也早厌恶了日复一日的仇杀;就算没有,她也会追随他,无论何方。
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已;一心所想的,只是追随着自己的爱人,天上地下 ,永不分离。
两人沿着苏堤并肩前行,低声诉说着四年的离情;不过数里长的苏堤依然莺声燕语绿柳如荫,却不知已见证了多少如此的悲喜别离。
直走到苏堤尽头,十二郎忽然问石玉儿道:“你这次来余杭,住在哪里?”
石玉儿楞了一下,答道:“下天竺。怎么?”
十二郎揽住她肩头道:“你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今夜子时在飞来峰后的那个洞口等我,好吗?”
石玉儿虽有些惊诧,却还是答应了。她知道十二郎一定会安排好一切。
如今虽非涨水的时节,但驾船沿钱江顺流而下,不出一日必已能出海,将这神州大地的万千烦恼尽皆抛在脑后了。
石玉儿只觉得四年来从不曾这么开心过。
十二郎别了石玉儿,却七绕八绕,进了离湖不远处的一片竹林。
林中有屋;不大的小屋中,还有地道。
进了地道前行几步,视线豁然开朗;数十间陈设得富丽堂皇的屋子左右分列,竟如一个地下宫殿一般。
十二郎却仍径直向前;地道的尽头,竟是几间地牢。
十二郎一边走着,一边从脸上撕下了什么东西;竟是张人皮面具。撕下后,他已是面目全非。
难道他不是十二郎?
地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年轻人。面目俊秀苍白,竟与十二郎十分的神似。只是或许已在牢里关得太久,已是憔悴得让人认不出。看见来人,他却还微微地笑了一下:“不容易啊,你还真的把那用人屁股上的皮做的东西套在脸上了?”
来人笑得却更是得意。
“看来这人皮面具还做得挺像,你的心上人果然没有认出来,哈哈……”
角落里的年轻人淡淡笑道:“邱兄,你莫高兴得太早了,一张面具,不过瞒得过一时而已。”
被称作邱兄的人又笑,道:“是么?瞒得过一时也好啊,至少宝刀是已经到手了。”话音刚落,刀已在手。式样古雅,却寒气迫人;正是石玉儿的宝刀“灭魄”。
看到这把到,本是懒洋洋的年轻人已倏然变了脸色。
“她……竟真的把刀给你了?”
(四)亡命
年轻人的声音已有些颤抖。“邱屹,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邱屹大笑起来。
“李十二啊李十二,你还真是不够意思。兄弟一场,你竟然都不曾告诉我那娘们竟是那么漂亮的,害我差点都把持不住了。”
邱屹笑了一阵,道:“我本来想取了刀就把人解决了的,现在却舍不得了,只好再借一借你的名号,把她弄到手啦。哈哈,名刀美人,真是相映成趣啊……”
说罢,竟狂笑不止。
李十二又惊又怒,气得全身颤抖,咬牙道:“她不会跟你的……”双手紧紧攥起,指甲已嵌入肉里;却似全身没有一丝力气,连站也站不起来,仍是蜷坐在地上。
“不会跟我?”邱屹仍在笑:“老弟,你有没有听说过苗疆的一种叫做‘忘忧花’的草药?苗人虽是用它来治头痛惊风的,但到了我手里,只要一点,就足以让你那位大美人对我死心塌地了。”
“邱屹,没想到你竟这么卑鄙……”声音嘶哑,已是近乎疯狂,却仍是连站起的力气都已没有。
“没想到?哈哈,你想不到的事太多了,就像你没想到我是风雷会的总舵主,没想到我会对你下手,没想到这把刀里有着那个惊天的秘密一样……”邱屹的笑容已狰狞如魔鬼,又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还会给你留个全尸;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弟一场啊,哈哈哈哈……”扬长而去,笑声不绝。
李十二似是整个人都已崩溃,只觉眼前一片空白,堕下无底的痛苦深渊。
夜。
文人常说:春夜撩人;江南的春夜,更是温柔得让人不忍睡去。
石玉儿似是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春夜;她那早已沉寂的心,也变得如同纯情少女一般,兴奋而紧张。
子时还差三刻,她便已到了约定的地点。
飞来峰本就是个很清静的地方,夜里也没有游人;不远处灵隐寺中的大和尚小和尚也该都入定了。
石玉儿轻轻靠在石壁上,贪婪地呼吸着山岭间独有的夜的芬芳。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惊起;却见十二郎已来到她身旁。
石玉儿笑了,笑容绽开如初放的海棠。
“你来了。”她刚要说话,十二郎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眼波温柔,眉宇间却积起掩不住的担忧。
石玉儿一楞,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本是江湖成名的女侠;耳力并不差,也足够警觉。
不用伏地,她都已听见远处行进的人群。
风雷会的人竟然追了来?不用问,石玉儿已从十二郎深锁的眉头中看出了答案。
一场恶战已在所难免。
石玉儿却并不害怕。只要十二郎和她在一起,她便有足够的信心杀出重围,逃出生天。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目光穿过夜色,穿过余杭城周围的层峦叠嶂,望向远方。她只盼着这一战赶紧过去,好让她把过去的一切抛在脑后,重新开始他们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