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辟邪，不是猫》月沉星野

7、猫猫与球球

　　洛淮也在公交车上奋力挥舞着手臂，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差点摔倒了。”洛淮嘀咕一句，然后满车找自己掉了的球。经过一段颠簸，球已经从车尾滚到了车头。

　　于是他一晃一晃地从最后面跑到最前面，弯腰捡起了那个球。

　　“嚯，小伙子你这审美可真特殊的。”司机大叔从驾驶室探出头来看洛淮在捡什么，看到是个球后，他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叹：“这球可真够有个性的。”

　　低情商：这球真丑，高情商：这球真有个性。

　　洛淮自然听出了司机大叔的意思。他直起身看了一眼大叔，和大叔解释道：“这不是给我玩的，这是给我的猫猫玩的。我的猫是一只小奶猫，虽然是公的，但是很可爱，小小一点点。”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大小。

　　正巧从红灯变成了绿灯。司机大叔一推档位，公交车就缓缓前行。

　　“回去坐好吧，车要开了。”大叔盯着前面的道路：“不过如果小奶猫是公猫的话应该很难养吧。”

　　“嗯？”正在往后走的洛淮回过头，扶住一旁的扶手。

　　“听说小公猫要去结扎，还要去……”

　　后面的话林琛也没有听清楚，他只模模糊糊听了之前的内容，然后注意力集中到了“结扎”两个字上。

　　林琛突然觉得腿有点软，他下意识的向下看了看，然后按住了自己发抖的腿。

　　洛淮这混蛋该不会真的把自己送去结扎吧？林琛有些慌了。按照洛淮这性格，说不定真的就在某一天夜里把自己送到宠物医院去了。

　　都能夜里偷窥自己，夜里把自己绑到宠物医院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呜呜呜妈妈我还没谈恋爱呢。

　　他赶紧打开社交软件，找到了白泽。

　　——快，新的力量源找到了没有，在线等，急

　　白泽的名字不断在对话框上变成正在输入，但是这么一来一回变化了好多次后，白泽才缓缓发来短短的一行字。

　　——没那么好找

　　糟糕了，因为需要吸收力量的缘故不能离开洛淮，但是如果再继续在洛淮面前待下去，他可能就会成为辟邪家族中唯一一只公公辟邪了。

　　拒绝公公，从林琛做起。

　　原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此刻更是低到极点。林琛抬起眼眸，满眼杀气盯着洛淮。

　　如果神兽可以害人，那么他一定把洛淮从公交车上扔下去。

　　在那头和公交司机说话的洛淮也注意到了林琛看自己的眼神。他和司机告了别，重新回到林琛身边。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去捡球的时候和司机大叔多聊了几句。”洛淮挠挠头，往窗外看，“你家是不是就住这附近？你快要下车了吧。”

　　林琛没有理会洛淮，甚至连洛淮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他心中只有一句话：

　　你要是敢让我变成公公你就完了。

　　这句话就和走马灯一样不断在林琛心里循环播放。

　　公交车稳稳当当停在了河畔的公交车站。林琛也没有心情和洛淮道别，自己提着书包就下了车。

　　秋夜的岐江会起风。夜风从西边拂过柳叶，吹落了挂在栏杆上的彩旗，也吹凉了林琛的心。

　　来青城十八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挑战。因为身份的原因，即使独自脱离了蓬莱也不曾缺钱，身边的街坊邻居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也好，有什么事情总是会帮忙。

　　但是今天，他觉得人生或许并不像他原本所想那么轻松。

　　依靠在岐江河岸的石栏杆旁，林琛望着波光粼粼的岐江发呆。风掠过江面，将月光与发梢一起吹乱，轻轻拂走林琛的杂乱心绪。

　　再怎么说，生活都还要继续，现在只有洛淮具有力量源，他只有吸收洛淮的力量才能活下去。

　　何况洛淮还没有带自己去绝育呢。说不定洛淮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想法——至少目前应该没有。

　　他沿着河边一直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洛淮的小区门口。

　　他昂起头，洛淮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灯，有一个晃动的影子在窗口闪动，那是洛淮的身影。

　　林琛有些出神。面对那亮着灯的房间，他有些迷茫，又有些怅然。

　　灯光下洛淮的影子依旧秀气。林琛盯着好一会儿，才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背包找了个储存柜放好，然后在楼梯间的监控死角处变回了原形。

　　纵身一跃，跃上楼梯间的窗户，通过消防管道与雨水管道交织的迷宫走到洛淮的窗前。

　　洛淮正在低着头做作业。他写的很快，也很整齐，一行一行答案写在空白的答题卡上，就和打印一样美观。

　　站在窗台上，林琛不确定要不要出声，心情不好，就偷偷跳下了窗户，蹲在了书桌的一个小角落里，尾巴不小心触碰到了窗台上的塑料花盆。

　　塑料花瓶摇了两下，洛淮抬头看，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直到此刻，林琛才发觉，洛淮的眼眶红彤彤的。抬起头的那一刻，眼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啪嗒一声落在答题卡上，抹花了一片墨迹。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洛淮放下手中的笔，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水。他没有伸手，也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琛：“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今天早上，今天早上你说走就走，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我以为你回到家了，结果回家找了每个角落都没有你，叫了好多次你的名字都没有回应。”他的声音被沾染上了一层抽泣，雾蒙蒙的，弥漫在每个音节之中。

　　这是林琛第一次看洛淮哭。他还记得上次看见人哭还是刚来青城的时候，那时候楼下的叔叔哭了，因为他们家那个慈祥的喜欢唱黄梅戏的老奶奶去世了。

　　蓬莱不存在生老病死的说法，因此林琛也不太能够理解死亡带给人类的悲伤。当时如此，现在也如此。他不能理解洛淮为什么要流泪。

　　自己还没有死呢。

　　心中的迷茫与愤怒稍稍减退了些。他想，应该是因为洛淮也把自己这只才来没多久的小猫当作了自己的亲人，所以才会这么伤心。

　　林琛不会安慰人，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洛淮。他只好乖乖坐在桌子上，用爪子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球。

　　喵喵。

　　别难过了一起来玩球吧。

　　“你是要玩球吗？”洛淮停住了抽泣，把球拿到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后，破涕为笑。

　　他把球举到了林琛面前晃晃：“你看，这个球好看吧，是我特意为你选的。”

　　好看个鬼，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林琛抱着不要打击洛淮的心，又喵喵叫了两声，走到洛淮面前，再次用爪子拍了拍球。

　　“你这么喜欢这个球吗？”洛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小星星。

　　他将椅子往后移了一点，轻轻把球抛向林琛。林琛也很配合的往后退，退到合适的位置与洛淮玩起了抛球游戏，就像是其他普通猫咪会和主人玩的游戏那样。

　　玩着玩着，洛淮开始和林琛闲聊起来。

　　“对了，猫猫，这个球是今天我和我同桌一起去给你选的，他本来说想要粉色的，但是我就是选了这个。是不是好看多了？”

　　喵。
　　你喜欢就好。

　　“不过我同桌叫林琛，我觉得你们两个神情真的很像，白田田也这么觉得。要是改天你能够看看他就好了。”

　　喵喵。
　　你搬个镜子来我就能看见了。

　　洛淮就这么有一句每一句和林琛攀谈着，说是攀谈，倒不如说是倾诉，毕竟林琛没有办法回复洛淮，有时候喵喵叫两声，有时候干脆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把球拍下来，然后滚回给洛淮。

　　月光爬上了房檐，林琛也渐渐累了。他趴在桌子上，静静看着洛淮把球放好，然后开始写作业。

　　看洛淮写作业真的是一种享受。他写字很快，但是字迹很工整，关键的部分还会在白纸上把思维导图画出来。

　　思维导图的线路就像是一棵生长繁茂的树，枝条野蛮生长，占满了整片纯白的天空。

　　“对了，猫猫，我今天在公交车上差点摔了一跤，”写着写着，洛淮突然对林琛说，“还好没摔着，不过球却滚到前面去了。”

　　他说的很漫不经心，连头都没有抬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司机和我说，小公猫是要做结扎的。我就和他说你还小，还是小奶猫。纵使这样，他也说结扎就是要从小奶猫开始的。”洛淮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林琛。

　　洛淮的眼神里有一点悲悯，又有一点肯定。情绪交织在瞳孔里，盯着林琛看，林琛心里发毛。

　　果然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

　　林琛站起身，微微向后了一步。

　　喵？

　　你的抉择呢？

　　“我上千度查了，千度说结扎对猫猫是有好处的，”洛淮掏出手机，打开千度后递到了林琛面前。

　　除去最前面的几条宠物医院广告后，第一条便是拥有“结扎对猫大有好处”这样字眼的报告。

　　喵！
　　我不要做公公！

　　林琛随手扬起爪子边的球朝洛淮拍去。

　　啪的一声，洛淮躲避不急，脸被球重重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