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生效》无酒酌月

2、予你

　　其实橙椰味的冰酷难喝到我想哭。
　　我第一次买的时候，单怡很大声地说，你居然和慕无尘一样喜欢这个味道，太奇葩了。
　　这是极少数的，我和慕无尘一起被人提起的时候。
　　为了这个“一样”，我再也没有买过其他味道的冰酷，时间久了，还真觉得这味道挺好喝的。 ——《椰子日记》

　　行香设计部，几个人围在一起看视频，笑得左摇右摆。
　　咚。
　　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遮住电脑屏幕。

　　“诶别挡着屏幕啊。”许数伸手推开塑料袋，却见左右两人都正襟危坐，米可欣还一本正经地拿着笔在纸上划拉。
　　许数意识到了什么，尬笑着抬头，“老，老大，你回来了。”

　　慕无尘淡淡地看向他，清隽的眉眼不见怒意，“给你们买了吃的，自己拿，吃完加班。”
　　“没问题，为行香卖命是我的使命。”许数松了口气。

　　许数这月初才进“行香”。他记得第一次在伦敦艾希礼时装展上看到“行香”的衣服，久久不能回神。
　　异国他乡，四周都是欧美面庞，那件剪裁精美的衬衫上是凹凸有致的祥云刺绣，米白的底，银白的线，像是清冷自傲的贵公子。它被挂在展厅的角落，一开始无人在意，但很快被一圈一圈围住。
　　上个月，他收到行香发来的邮件，问他是否愿意加入行香，邮件上的署名是慕无尘。他一腔热血上头，拒绝了大公司的橄榄枝，义无反顾地加入慕无尘。

　　他原本觉得慕无尘和善没脾气，后来才想起一句经典永流传的话。
　　“眯眯眼都是怪物。”
　　慕无尘的笑更像一种习惯，而不是情绪。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平阔的眉微微挑起，一旁的米可欣注意到，笑着把屏幕往慕无尘那转，“老大，陆清夜的直播录像，刚刚我们在认真工作就没看直播，现在才看一会儿。说起来烧鸭好像也在岭城诶，没准还能碰上。”
　　屏幕里的女人盘腿靠着沙发坐着，眉眼带笑，声音像落于瓷器的珠子一般，带着一股灵动的脆劲。

　　慕无尘想起刚刚便利店里的人，明明看着拌饭垂涎欲滴，还拧着眉硬是把手移到沙拉上。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不好意思，他好像已经碰上了。
　　“想看就看，现在也不是工作时间。”他说着就起身绕进自己的办公室。

　　米可欣仰着头目送，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才安心坐下。
　　“你这么怕老大干什么？”Jesse用语调崎岖的中文问。
　　“你忘了，我们在英国的时候，在工作室看漫威，老大那个冷眼扫过来，我喝了一大锅热汤才缓过来。怎么今天看直播录像就变成想看就看了？”

　　许数赞同地点点头， “老大啊，我之前还觉得他温文尔雅，现在看他的笑，我只觉得发毛。”
　　用赞许又和善的眼神一寸一寸损他的设计稿，这种事简直是做噩梦都会闪现的场景。
　　Jesse拍拍他的肩膀，“哥儿们，有觉悟，米可欣到了第三年才发现，你用了几天就发现了。”

　　沈肆约慕无尘到乌墨酒吧，慕无尘本来想拒绝，那人又一条条控诉起他出国多年把好友视为无物，回了国还见不着人的罪证。慕无尘被缠得不行，只能答应。
　　他刚出国时，没想到自己会在英国待这么多年，待到第三年时，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决定回来。

　　乌墨酒吧是个清吧，门口置着一个比人高的红色信筒，乌墨就隐藏在背后。
　　店内暖色调的灯光昏暗闲雅，看不分明。慕无尘身姿挺拔，配合上周身的气质，单单是站在门口就引得店内的客人频频抬头。

　　“这里！”
　　循声而去，他看见角落里冲他招手的人，便往那走去。
　　沈肆锤他，“慕老板，你真是让人好等，我酒都凉了半天了。”

　　慕无尘斜睨他一眼，“酒会凉？”
　　“冰酒不冰了，不就凉了吗？快，给你点的酒。”
　　慕无尘端起身前奶白色的鸡尾酒，浅酌一口，皱眉道，“琴费士？”

　　“怎么，你还嫌弃啊，读书的时候装得乖孩子的样子，喝酒都要最烈的。你不是要熬夜工作嘛，我怕你喝醉，怎么样，贴心吗？”
　　清爽的柠檬苏打在舌尖爆开无数小气泡，慕无尘晃动杯子，杯底冰块碰撞。这杯琴费士明明刚做好没多久，他一向守时。

　　“诶你前几天在电话里说在找什么？在岭城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之前在英国找了中国留学生做模特，现在得重新找，也不是难事，只是时间仓促。”
　　在英国时，女模特比男模特难找。行香做女装很少，但按照的是中国女性的身材特点，慕无尘的眼光挑剔又严苛，几乎把伦敦翻遍了，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中国模特。

　　“你应该早告诉我，我女朋友是模特公司的经纪人，交给她就好了。”沈肆拍着胸口保证。
　　慕无尘心里持怀疑态度，不靠谱的沈肆，会有个靠谱的女朋友吗？
　　沈肆其人，越拒绝越来劲，慕无尘决定不挣扎，他能找到合适的最好，他这边也继续找就行了。

　　“今天调酒师超水平发挥啊，小C，再来一杯威士忌。对了，你说想认识的那个人，认识得怎么样了，说说看，这块还没有我认识不了的人呢。”
　　慕无尘的手指在杯沿缓缓移动，“用不着，随缘。”

　　“随缘？这词不对劲，不会是个女的吧？”说到这沈肆就精神了，他还以为就是想认识个有名的设计师之类的，没想到还和“缘”扯上关系了。

　　慕无尘没搭理他，扯开话题，“听说沈伯伯给你的那个小公司上季度又亏损了？”
　　“慕无尘！”沈肆重重放下杯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慕无尘嗯了声，正合他意。

　　沈肆说着不让慕无尘喝醉，最后自己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今天答应出来喝酒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慕无尘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强行挑开沈肆的眼皮面部解锁。
　　找到通讯录里带着大爱心的“亲爱的”，直接拨了过去。

　　此时吴江菲正和陆清夜在宠物店挑狗狗。
　　“这只金毛的爸爸妈妈都是有证书的，你看品相骨量都是一顶一的优秀。”店长一看两人穿着，就知道是贵客，用心地介绍着每一只幼崽。
　　吴江菲挥挥手， “老板，我们自己想想，你看别的客人去吧。”

　　“你说的店就是这个？”陆清夜眉毛打结，大晚上的，是床不够软吗，“还有，你这急躁样，怎么养狗？”
　　“不是我，你喜欢哪只，我买给你作为搬家礼物。”

　　陆清夜喜欢狗，也很细心，之前她室友养了一只狗，都是陆清夜在养，后来那人的生活习惯实在太差了，陆清夜虽然经济紧张，还是咬咬牙搬出去一个人住，她最舍不得的就是那只狗狗。
　　“我要想养狗还用得着你送。”陆清夜这么说着，心里有些松动。
　　狗狗需要很大的活动空间，以前陆清夜的房子小养不了。现在搬家了，小区环境也好，养只狗没什么问题。

　　“你不缺钱，就是差个决定，我替你做……等等，我接个电话。”
　　陆清夜点点头，吴江菲接电话的功夫，她已经把马尔济斯抱到腿上了。

　　爸妈都在岭北，虽然同市，离得也不近。她这几年都一个人住，也挺想养只狗狗，但她出差的时间多，她又会觉得狗狗可怜，天天在屋子里关着。今天到了宠物店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在城市里的狗狗，想要自由太难了，在宠物店只能呆在笼子里，也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有个阴晴不定的主人，这样比起来，至少自己可以保证它的安全。
　　而且，这小可爱抱到手上了怎么放得掉。

　　吴江菲接完电话回来时脸上带着杀气，陆清夜还能看到这杀气的指向，必定是沈某人。
　　“椰子，沈肆又又又喝醉了，我去乌墨接他，你要不要一起去。沈肆朋友在，听声音是个帅哥，要不去见见，也许是个缘分。”
　　陆清夜摆摆手，“大可不必，你的狗狗我收下了，男朋友顺其自然，OK？”
　　“你下午在直播里说的，是真的吗？你终于想找男朋友了？”

　　因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在别人看来纯属玩笑的一句话，吴江菲却格外上心。她这话憋了许久，还是问出来了。
　　陆清夜的那些少女心事，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她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落幕，干净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陆清夜和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似乎已经豁然了，撑着下巴在笑，月牙眼弯弯的，“我可太厉害了，喜欢了这么久，男主角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要是不告诉你，我自己都要怀疑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吴江菲从来没想到陆清夜喜欢慕无尘，又觉得喜欢慕无尘这件事太正常不过，只是陆清夜藏得太深了。
　　后来回想起来，别人的喜欢很大声，又很虚浮。陆清夜的喜欢很安静，但很用力。

　　陆清夜笑了，“你在说什么笨蛋话，我不是一直找着嘛。”
　　吴江菲心里还冒着火，也不勉强陆清夜，和店主说了声就往酒吧赶。

　　一进酒吧，吴江菲就看见趴在桌子上一滩烂泥似的沈肆，她插着腰在门口平复情绪许久，才走进去。

　　桌边的男子戴着一副精巧的银边眼镜，室内灯光昏暗，吴江菲只能辨认出是个帅哥，还是品质很好的那种。
　　吴江菲痛心疾首，陆清夜啊，你看看你又错过了什么。

　　“谢谢你啊，时间也有些晚了，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先带阿肆回家了。”吴江菲把沈肆拖到肩头，沈肆清醒了一些，呜呜咽咽的还不老实，吴江菲觉得丢人，直接一巴掌拍老实了。
　　慕无尘把沈肆的手机递过去，颔首说：“那路上小心。”

　　吴江菲一路都在想，这声音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面对面听更明显了。沈肆朋友多，还总爱组局，也许以前见过？
　　可是那样的相貌见过怎么会不记得。

　　——
　　刚过上班打卡时间，星辉文化已经忙碌起来，似乎所有人都被带入了其中紧张的氛围，来去匆匆，面对面都没有一个眼神交流。

　　只有陆清夜一人游离在紧张气氛之外，她一头漂白的头发，压了个鸭舌帽，脚步生风地顺着走廊走过，一只胳膊上还招摇地挂着一个比她身子还大的果篮，目不斜视。

　　“清夜姐，早上好。”路过的新人停下步子打招呼。
　　“早上好。”
　　“你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陆清夜笑得很轻松，“来公司么，有大事要庆祝啊。”

　　孙慈是陆清夜的经纪人，享有单独的大办公室，她听了陆清夜的来意沉默许久，拍拍对面的位置，“清夜，你先坐，我们好好谈。”
　　“孙姐，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当初的约是四年，现在我决定不续约了。”

　　陆清夜是星辉的摇钱树，孙慈哪舍得放她走，“你之前说的我们可以慢慢协调，你要是不想带新人，那也没事。或者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公司会帮你解决。”

　　四年之约临近时，孙慈就有些担心陆清夜不续约，她想替自己留后路，就把公司一个新人塞给陆清夜。
　　陆清夜也不是没做过合作视频，既然是同公司的，帮一帮也没什么。第一期的时候，她特意选了当时大热的古装剧女主的妆容，给新人艾菲酱做仿妆，结果她一直对着摄像头挤眉弄眼做表情，严重影响她发挥。
　　后来做了几期美妆测评，艾菲酱又实在有些不识好歹，喧宾夺主不算什么，偏偏尬得要死，那几期视频的数据简直是她的职业生涯滑铁卢，评论区全是发牢骚。

　　陆清夜只能向孙慈抗议，孙慈觉得陆清夜名气大了，不听使唤了，就把资源都转给艾菲酱，还把她用惯的团队换了。
　　孙慈想着陆清夜没多久就会向她服软。结果陆清夜硬气得很，索性自己拍自己的，剪辑也慢慢来，反正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陆清夜开口之前，孙慈都以为她是来向自己妥协的，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客客气气地道别。
　　陆清夜笑着摇头，“我哪有什么难处，就是养狗了，事情多，公司这儿恐怕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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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慕无尘：随缘「顺便把刀架在酒酒脖子上」
酒酒：您点的缘分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