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求金枝》长庆

5、第 5 章

　　翌日，书院的课结束后，昭沁没想到霍祁潋会半路拦截他们。

　　“听说你让沈鹤卿转告我，不愿意去霍府？”

　　昭沁咳嗽两声，“偶感风寒，不宜进贵府。”

　　霍祁潋冷笑两声，“那就等病好了，再去。”

　　昭沁走到李昶荆身边，霍祁潋发出嘲讽笑声，“还期待李昶荆保护你？他懂什么？”

　　石板上落下荷花，昭沁早看不惯霍祁潋，瞪着他道：“霍郎君还想强人所难吗？”

　　“赏赐不会少了你。”霍祁潋难压怒火，他算是看出来昭沁更愿意与沈鹤卿说话，他哪一点比不上沈鹤卿，给的钱从来不少……

　　李昶荆闷闷不乐道：“阿沁是我宫里的人……”

　　霍祁潋觉得自己想要个做糕点的宫人根本不是大事，怎么却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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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墙外的一棵柳树轻轻荡漾自己的枝条，柳叶拂过李淮虞的面庞，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李庆婳早派人去拦截他，邀请他去承玉宫，她身边的侍从都说能得到锦盛公主的赏识，以后荣华富贵不用愁。

　　原本还面无表情的李淮虞缓缓勾起薄唇，“好，我自然愿意去见见公主，解了她的心结。”

　　李庆婳看见李淮虞那张绝美的面孔，阳光从门窗的缝隙中透进来，他好似站在光明处，她心脏跳得极快，可她不是温柔的鸾珠公主，骄蛮的她吩咐李淮虞跪在她面前。

　　“我要你离开鸾珠公主！”

　　李淮虞无奈道：“倘若我为了富贵荣华离开鸾珠公主，那岂不只是一个普通追求富贵的势利眼，这样的人也不配得到公主的喜爱。”

　　李庆婳微微一愣，凝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挺直了背部，说话不卑不吭，也让她无法反驳。

　　“你怎样才肯来到我承玉宫？”李庆婳问道，她头上满是金珠步摇，在阳光下金闪闪，她有着公主的贵气豪气。

　　“公主召唤，我不敢违背公主命令。”李淮虞道。

　　李庆婳没了耐心，气恼道：“我哪点比不上李安瑶？父皇母后都更喜欢她，皇兄们也更喜欢她！”她毫不客气地踹了李淮虞的胸口，一块玉石落到她脚下。

　　“这是何物？”

　　李淮虞赶忙捡起来，对这块玉石极为宝贵。

　　李庆婳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什么……

　　“这是我娘生产我前，去求来的好玉，只是我出生后，便再也没见过我娘，一个婆婆抚养我。”李淮虞答道。

　　李庆婳伸出手让李淮虞把玉交给她看看，她身在富丽堂皇的宫中，自然见过不少上等的好玉，感叹这块白玉毫无瑕疵，上面的雕刻也是上等工艺，唯有皇家的雕刻师才能媲美。

　　她看出李淮虞似乎很在意这块玉，他一个穷苦人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名贵的好玉？

　　“这是你偷来的吧？”李庆婳道。

　　“的确是我娘在我出生之前让人打造的。”李淮虞真挚的眼眸似乎闪着光，李庆婳呆呆地看着他的面容，再多看了几眼这孔雀白玉。

　　“我又不会抢你的玉。”李庆婳把玉放在李淮虞的手中，觉得无趣就让人带他离开，脑子里不断地思索这块玉很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直至深夜，李庆婳僵直地做起来，想起自己的好妹妹李安瑶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

　　一定是他偷走了李安瑶的玉佩，但如果是他偷的，他怎么敢随身携带？不应该立刻拿去典当卖掉吗？

　　李庆婳的脑子很混乱，想起李淮虞不愿意做苟富贵的普通人，觉得他对金钱似乎并不在意，那块白玉是丽妃亲自吩咐最好的雕刻师打造，白玉是山峰顶上的绝世好玉，李安瑶很看重那块白玉，如果被人偷了，整个宫里的人都会被查……

　　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一个结果，一夜没睡，她急匆匆地赶往上林书院。

　　昭沁没想到刚来上林书院，就看见两位公主争执，又是为了淮虞吗？

　　两位公主在凉亭中吵闹，七月的清晨蝉鸣吵闹，李安瑶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皇姐。

　　李庆婳无论如何都要求看她的宝玉，两人争执不休，一旁的宫人也吓得不敢乱动。

　　李庆婳还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李淮虞，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根本看不出任何偷盗的心虚和慌张。

　　“你拿给我看看，我又不会抢你的！”

　　李安瑶无奈，把挂在脖子间的宝玉扯出来，给李庆婳看了一眼。

　　李庆婳大吃一惊，迷茫地看向低头不语的李淮虞。

　　李淮虞一直低着头，并未注意到鸾珠公主身上的宝玉。

　　“你再让我看看！”李庆婳道。

　　“皇姐，你再这样蛮横，母后会关你禁闭！”

　　李庆婳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激愤的心情，也许是这人偷替换李安瑶的玉，只是她还没有发现，冷哼一声，想到她的玉被偷，便开始幸灾乐祸。

　　李昶荆也喃喃道：“皇姐今日好奇怪……”

　　昭沁把李昶荆送到书院中，就打算离去。

　　李淮虞久久地凝望着她，他还需要再耐心等待片刻，绝不会让霍祁潋带走姑姑，他要从李昶荆手中抢回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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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六有一场重大的祭祀活动，身为嫡公主的李庆婳早早开始准备鲜亮华贵的衣裙，尚衣局的宫人将准备好的礼服送到公主面前，请公主挑选。

　　李庆婳漫步巡视着几十种不同花色颜色的云锦，满意地选择三件，让宫人去制成衣裙。

　　她心思还想着李淮虞的那块孔雀白玉，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块白玉的品质极好，绝不是他一个普通人家可以买来的，但看到李安瑶的孔雀白玉也在……

　　她想到就生气，她原本是抱着好心看看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她的白玉，谁知她竟然不识好心！

　　李庆婳冷哼一声，就算有人偷了她的白玉，也是她活该！

　　六月天气炎热，宫人为她端上一叠奶混水果冰，她不再多想此事。

　　“你去查查李安瑶身边的护卫，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李庆婳抱着好奇心，吩咐旁边的狗腿太监。

　　太监笑呵呵道：“马上就给您查去！”

　　太监傍晚带回来消息，告知李庆婳，他就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早些年是被一位老婆婆收养，后来又被一对兄妹收养……

　　“他爹娘呢？”李庆婳皱着眉头，喝了一口甜香的牛奶。

　　“这……他是孤儿……”太监道。

　　丽妃娘娘已经疯癫多年，母后不曾亏待过她，甚至还让嫡公主去看望过。李庆婳在那时候见到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说自己生的是儿子，不认李安瑶……

　　她越想越觉得离奇，忍不住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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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沁原本在教导五殿下如何坐端正，才不会让人笑话，不会让人觉得他无礼。

　　李庆婳身边的太监却进来要带走昭沁。

　　李昶荆急得抓住昭沁，“不行，她是我的……”

　　“公主殿下只是请阿沁姑娘去喝喝茶，殿下不用担心。”太监知道面前的人是个固执的蠢货，表面笑呵呵地哄着他。

　　昭沁安慰他，让他放心后，才跟随太监去往承玉宫。

　　锦盛公主问起李淮虞的父母，昭沁用以前的说辞来糊弄她，看她神色越发紧张和奇怪，昭沁心中明了李淮虞想要借锦盛公主之口，来公之于众自己的身份。

　　李庆婳胆战心惊地问昭沁：“那位婆婆确定是宫里人？”

　　“她死前对我说的，应该不会作假。”

　　天色渐渐暗淡，外面似乎要下一场暴雨，宫人将承玉宫的灯点燃。

　　承玉宫前的花树被暴风吹得如同魔鬼一样乱晃，灰暗的天空上有一层层厚重的乌云。

　　李庆婳抿着唇问道：“我前几日看到他有一块很好的白玉。”

　　昭沁知道李淮虞不可能这么不小心把孔雀白玉露出来给外人看，淡定地说道：“那位婆婆临终前让我们好好保存，那是他娘留给他的白玉……”

　　李庆婳抿着苍白的唇，颤抖地指着昭沁，“今天问的话不能给李昶荆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昭沁露出害怕的神色，再三保证道：“奴婢不敢乱说！”

　　昭沁刚刚走出承玉宫，外面乌黑的世界让她感到孤独冷意，大风刮起周边的草和树，一阵狂风吹得她眼泪快流出来，她艰难地前行，顷刻间电闪雷鸣。

　　她知道李淮虞是有意让锦盛公主来揭露真相，只是风险太大，也许锦盛公主会为了鸾珠公主，把他除掉！

　　她茫然地回头看着狂风中的承玉殿，宫灯闪着一点点光，在狂风中瞬间灭掉，外面早无一人。

　　今日的狂风暴雨就像昭沁当日被逐出皇宫时的一样，漆黑无尽孤独冷意让她至今无法忘记，每每做梦都能回想起大殿上的父皇怒焰冲天，皇兄为他跪下，悲泣为她求情，小哥与她关系最好，即便她离开皇城，无济于事，他依旧跪在殿外求情，直到收到她已死的消息……

　　昭沁没想到路途中会下起暴雨，仓皇地找一处落脚的凉亭，只是风太大，冰凉的雨水袭向她全身。

　　李淮虞在李庆婳那儿结交了一个内向的宫女，他不过是简单与她说了几句话，她就脸红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那时候他只是简单笑了笑，礼貌地提出自己的请求，锦盛公主有什么动向，就请告诉他一声。

　　李淮虞没想到自己的一张脸就能让人死心塌地，他不过是与那宫女说过两句话。

　　宫女急匆匆地赶来求见他，告知锦盛公主传唤了一位宫人。

　　李淮虞立马想到姑姑，他看着乌黑的天空，淡然地感谢这位宫女，待她离开后，他便急忙跑向承玉宫。

　　狂风暴雨让周边的树摇晃，好似一道道鬼影，他终于在凉亭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姑姑。

　　他已经湿透，慢慢地走向蹲在地上的姑姑。

　　“姑姑……”

　　“姑姑，是我。”李淮虞不知道姑姑为何这样害怕，竟然蹲在地上小声地哭泣，他从未看到这般柔弱可怜的她。

　　昭沁红着眼惊讶地看着少年，他头发凌乱，浑身湿透，蹲在自己面前。

　　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兄长，她没见到他在东宫是如何被逼死，只知道火烧东宫，尸骨无存。她有时候会自责，倘若这十二个护卫留给他，他不会不就带着妻儿逃出东宫，即便不做皇帝，也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快乐地活着。

　　李淮虞不可置信地看着哭泣的昭沁，他淋雨又被大风吹，早已经凉透，昭沁抱住他的那一刻，柔软的温暖传到他身上，心脏随之跳得极快，不知所措地看着远处狂风下乱摆的树。

　　她温热泪水与他湿透的衣衫站在一起，哭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

　　少年的嗓子好像被什么扼住，艰难地叫了她一声，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颤抖，错愕地看着她恸哭。

　　他伸出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将她抱住，像是安抚暴雨中受惊的小猫，他眼下一口唾沫，缓解嗓子的沙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害怕小猫下一秒从他怀中逃走。

　　“姑姑，你在想谁？是我吗？”

　　他情动，难以自制，而昭沁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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