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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   禅院直哉的表情变得相当奇怪,最流于表面的当然是愤怒和不可置信,眼眶微微撑开,上扬的眼尾也绷直。
      他双手捏成拳抵在桌上,手背的筋骨凸起,紫青色的血管变得格外明显。

      在我平淡的视线中,禅院直哉像是不愿意被我看见太多的情绪般微微别眼神,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修治君,这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玩笑。”

      很可爱。
      我的意思是,这样期待着什么发生却恪守贵族身份的禅院直哉,的确很可爱。

      我猜他在期待着我总有一天会沦为一个无法登上台面的人,而那个时候他会成为禅院最尊贵的家主,这种妄想让他现在还愿意和我虚与委蛇。

      “侨梅。”我突然喊出侍女的名讳。

      被叫到名字后她显得有些茫然,这份茫然甚至压过了她一直的恐惧,在下意识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她迅速压下自己的脖子,用一种谦卑到有些低贱的姿态逃避我的视线。

      “侨梅。”
      “是。”
      “你听见了吗,刚才直哉君说的?”我故意学着他的口吻,“他说——‘这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玩笑’。”
      在禅院直哉阴毒的视线中,侨梅轻声回答我:“是的,修治大人。”

      “我说了些什么?”
      “……”

      我知道我是有些为难这个侍女了,但这也没有办法,这就类似于天灾,天灾总是会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降临人间,谁也控制不了。

      “您提出了一笔交易。”
      “交易的内容呢?”
      “您……”她顿了一下。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女孩漂亮的后颈连接着绷直的背脊,背脊脆如朽木,只要轻轻向下一压,不用太用力,那力道就能将她摧毁。

      侨梅很快做好了决定:“您只是将禅院大人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已。”

      空气的气氛变得比之前更加糟糕。
      禅院直哉怒不可遏,他起身朝侍女愤怒道:“你这个卑贱的——”

      “禅院直哉。”

      他被我称呼了全名,愣在原地。
      这次我没有再用任何敬语,也没有和他打趣的意思了。

      我漠然地和他对视,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这是一种很残酷的对峙,因为他此刻很不体面,而我端坐在这里,本该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正在冷酷地审判着这种不体面。

      这家伙的愤怒很快被一种近似于恼怒的情绪代替,区别在于前者不带急躁而后者带上了委屈。
      由于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我姑且先称作委屈吧。

      如果他能好好交谈,言辞尖锐刻薄也无碍,因为那是组成他性格的一部分。
      但我拒绝源于愤怒的撒娇。

      他深吸一口气,顿住,然后呼出——
      “你这是因为一个侍女指责我吗?”

      “我改主意了,直哉。”我不理会他的质问,冷酷道,“滚吧。”

      他在离开的时候用看死人的眼神瞥过侨梅,似乎还对我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怎么注意。

      院子里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我将茶杯再次推到侨梅面前。
      惊鹿敲过了几轮。

      侨梅仍然低垂着头,姿态像是临终前的某些忏悔。

      “侨梅。”我叫她。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侍女一顿。

      “只要你开口,我就救你。”

      她抬起头,眼里突然掉下好大一滴眼泪,怔怔地看向我,嘴唇翕动,但说不出话来。

      “悟在博多救下你后把你随手放在了这边,那群老家伙让你看好我,顺便汇报一些不应该在我身上发生的事,对吗?”

      我伸出手,递给她一块手帕,又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说:
      “我带你见了很多人,横滨的人、御三家的人,还有我拜托甚尔替我找来的中介贩子。”我朝她展开一个微笑,“我是相信你的。”

      眼泪代表她已经完全相信我对她交付的信任关系。
      就算那少得可怜。

      尽管她一直闭口不谈,但其实我一直清楚她的事。

      悟是在酒店门口救下她的,那时的侨梅被施行性//暴力后奄奄一息,正准备塞去某个倒霉鬼的床上。
      悟将她带回了五条老宅,这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可以利用的。

      有无数个夜晚,她握着那柄我送给她的匕首,想要划开我的喉咙,有太多人让她这么做。她答应了,却总是在我的期盼中放弃。

      但是,在他人问起我的状况时,侨梅只会回答,修治大人安静地呆在院子里。
      她甚至还会和其他下人理论,说五条修治是个神一样的好孩子。

      多么可怜的侨梅。

      “我很感谢修治大人。”她泣不成声,“五条大人说是您托他去博多办事才会碰巧遇见我,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我……”

      “只要你开口。”我缓声重复了一遍,“只要你开口,我就救你。”

      侨梅彻底崩溃了,她压着嗓子嚎哭,类似于某种动物在血管被隔开后快要咽气般呜咽。

      “请您救救我。”她朝我许愿。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帮我去横滨一趟吧,送给那个叫做绫辻行人的侦探,你应该还记得,我和他之前有过会面。”

      “是。”她收下了信。

      “然后再替我给悟带去横滨的有明洋菓子,两份,可以吗?”
      “是。”

      在侨梅离开的时候,禅院直哉却回来了。

      直哉发育得很快,如今的他甚至比我要高上半个头,他站在我面前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没有离开时那么气急败坏。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弯下腰问我。

      我的表情一定有一瞬间的茫然,因为在我们距离拉近之后,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起来。
      啊,大概是被他发现我是在戏弄他了吧。

      “直哉君不会是当真了吧?”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真的。
      他真的,真的,蠢得可爱啊。

      在我这里,禅院直哉甚至没有侨梅有价值。
      他是禅院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替代的存在,是我计划里微不可查一环。

      “我有说过吧,直哉君,我很讨厌暴力。”

      他的拳头被我裹在手心,力道其实不重,尤其是在卸掉了咒力后。
      我将他向下拽,另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襟调整方向——托甚尔的福,我的体术好了不少,是可以和放水的五条悟在没有咒力的情况下干架的程度。

      当然,他必须放水。

      重响完全盖住了微弱的呻吟,屋外惊鹿的脆响给了我一种将禅院直哉骨头掰碎的错觉。

      禅院直哉被我按在了木桌上,茶杯和茶壶被掀翻在地,溢出来的水渍让他很狼狈。
      当然他现在的样子也很狼狈。

      为了将他的挣扎完全压制住,我终于站了起来,用膝盖抵在他的胸前,是靠近咽喉的地方——这个姿势我半跪在他身上,重量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

      “也不是不可以哦。”我说。
      禅院直哉现在的理智明显不足以让他理解我说了些什么,出于好心,我放低了重心,扯住他的头发向上拽。

      总得让他听清我说了些什么,对吧。

      “我说,也不是不可以哦,直哉。”我笑起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皱起来的鼻尖,“只要直哉以后不要再胡乱撒娇了。”

      “该死的……唔……”

      我松开了手,自然,他重新被砸回了桌上。
      等我重新坐下的时候,他也撑着桌子坐了起来,现在的禅院直哉并没有之前被侨梅冒犯了那么狂怒,这个认知让我止不住发笑。

      “有什么好笑的?!”他色厉内荏道,“五条修治你别太——”
      “吃糖吗?”我突然问他。

      因为五条悟的原因,我自幼养成了随身带糖的习惯。
      每次悟因为一些很奇怪的小事生气的时候我就会这么问他,然后顺理成章的,将皱巴巴的别扭猫咪安抚好。

      当然,我并没有什么安抚禅院直哉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他有些吵,但不是我特别讨厌的那种。

      或许是觉得我不可理喻,他冷哼了一声。
      好吧,看来他不吃。

      我将糖纸剥开,塞到自己嘴里。
      是五条悟很喜欢的草莓牛奶糖,糖进了嘴里后融化得很快,温热的口腔逐渐被甜腻感塞满。
      好甜,甜得我皱起眉。

      看着直哉似乎还准备接着说一些让我觉得会吵闹的话,我又伸出手。
      这次他有了防备,提前抓住我的手腕,眼尾上凌:“你又想干什么?”

      我将他从桌上拽了下来。

      当我的舌头探进他口腔的时候,禅院直哉整个人僵住了。
      我咬住他的下唇不让他后撤,其实他也无法动弹,虽然身量比我宽上一点,但现在直哉正卡在桌子和我之间呢。

      我按着他的脑后,将黏糊的柔软糖果拨到他嘴里。
      牛奶糖在舌头和口腔的挤压下融化得更快了,那股甜味和黏腻感被我分担出去后没有减少半点。
      我用另一只手贴着直哉的喉结,在感受到食道的吞咽感后,我放开了他。

      “好吃吗?”我抿了抿嘴唇,看他像是吞食了世界上最狠也最毒的药剂一般,露出无措又惶恐的表情。

      “好吃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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