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猫驯夫记》荷潋

1、01

　　后来，白玉堂几乎要忘掉展昭这个人了。

　　从十七岁到二十五岁，若是将以前以五年的长度划分，再有两个五年，恰好是他们一起成长过的日子。现在想来，岁月何其长，又何其短。长到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短到一回头，竟独自走过这么长的悠悠岁月。所以，没有展昭，也是可以的吧。

　　所以，他或许可以不再喜欢了。

　　他白玉堂不再喜欢展昭了。白玉堂看着十米之外的展昭，如是想到，于是向来俊美无俦的面容挂上了惯常的笑意，风流潇洒，肆意盎然。

　　水滴落在光滑的石壁上，滴答滴答。有那么一瞬间，展昭只能听见水流的声音。他看见白玉堂，笑意风流，自然也看见那双微挑的凤眸，少了些曾困扰过他的情绪。他想起，大一寒假，少年白玉堂将他困在书橱间，眼睛里是深情与占有，年轻炙热得如同天上闪烁的繁星，落下的吻青涩而霸道，却又温顺得令人想到白大哥养的那条拉布拉多。

　　而这些终是被白玉堂收了回去。

　　要说没有遗憾那是骗人的。展昭胸口有些发涩，但一想到，这结果是他亲手造成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

　　他看着白玉堂走过来，他听见别人如此向白玉堂介绍自己，“玉堂，这是展教授，指导我们此次野外作业。”

　　说不上好笑还是自嘲，展昭微笑着伸出手，“你好。”

　　“你好，展教授，我是白玉堂，专修临床医学，辅修地质学。”规规矩矩地一句话，谈不上冷淡但又如此泾渭分明。展昭想要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到一丝熟稔，却见白玉堂微挑眼眉，俱是趣味。展昭心中警铃大作，那白耗子许是又有新的花样了吧。

　　当一个人对曾喜欢过的不再有恻隐之心的时候，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将危险百倍。

　　“小昭？”察觉到身边人的心不在焉，欧阳春疑惑地看一眼白玉堂，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展昭摇摇头，看一眼四周。他此次是回国任教，第一个教学任务是带领地质学专业的七名学生，考察天坑群，地点就是现在的广西乐业。本来是要在当天同学生在广西会合，但因为欧阳春的临时加入，不得不改变行程，导致他晚到了一天。所幸，终于是在半道截到了这群按捺不住兴奋而擅自行动的学生。

　　展昭拍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道：“我是展昭，和陈教授一起，是此次实践作业的负责人，如果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但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况且……”展昭看一眼白玉堂，是不同于以往的严肃，道：“天坑不比其他，未知和危险太多，这次实践绝不允许深入。”

　　听闻此言，大家都有些扫兴，他们已经大三了，而且是在整个系里选拔出的实践经验最丰富的学生，没想到到了这里竟是不允许深入，就周围这些一眼可以望到边，有什么可考察的。

　　众人有些无奈，兴趣缺缺地往回走。走了一段距离，有人禁不住好奇，往后看一眼，见那位年轻斯文的展教授正和同伴停在原地，肩并肩地交谈，于是戳戳一旁的人，道：“展教授好帅，不比小白差啊。”

　　“没错，不过，”显然队里唯二的两个女生还是抵抗不了八卦的诱惑，“那是谁？展教授的朋友？”

　　“咳，也可能是家属……男朋友？”

　　三月份的天气，乐业这地方潮湿又阴冷。欧阳春拍拍展昭的肩，“先回吧，一时半会可找不出头绪。”

　　路两旁是高高低低的石壁，长满各种植物和苔藓。展昭摇摇头，“倒是我急了，总觉得这次帮不上什么忙。”

　　“你啊，想太多，你一搞地质的，做好本分就行，充其量是个顾问。冲锋陷阵的事儿可轮不上你。”欧阳春留着寸头，身材高大威猛，很容易给人留下不易相处的印象，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个性温和敦厚，也是那群高智商身手好的家伙里最靠得住的。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忽听欧阳春道：“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锦堂的弟弟？”

　　“是，怎么了？”展昭还在想着记忆里关于天坑的资料，听见欧阳春提到白玉堂，也没细想，顺口接到。

　　“年轻真好。”

　　展昭轻笑，不知欧阳春怎么发出如此感概。欧阳春却是一转话题，道：“你俩没差几岁吧，瞧你沉稳持重的，还真适合做教授。不过，那小子倒是意外的可爱。”

　　欧阳春话题转得太快，展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欧阳眼中的笑意和那句可爱，却是忍不住笑意更浓。知道欧阳春喜欢可爱的东西，但是白玉堂那个难缠的小孩全身上下都是刺，哪里有可爱。

　　一时间想起白玉堂生气时，表情又拽又臭，倒觉得好笑得紧。

　　白玉堂双手插兜，靠在一棵树旁，先是听见脚步声，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惹得那猫儿笑声连连。伸手到包里摸出一支烟，甩开打火机，刚吸了一口，那猫儿就走到近前。

　　看见白玉堂，展昭和欧阳春都有些意外。尤其是欧阳春，他看一眼展昭，然后走到白玉堂面前，伸出右手，道：“我叫欧阳春，很高兴认识你，我……”

　　白玉堂素来不喜别人审视自个，连手都懒得伸，不冷不热道：“白玉堂。”

　　欧阳春无奈地收回手，拍拍展昭的肩，道：“我先回去收拾收拾，”对着展昭一使眼色，看吧，果然是很可爱。

　　只见先还皱着眉的展昭，竟是笑了起来。白玉堂将烟摁灭在打火机上，连带着烟头一起塞到口袋里。见展昭还盯着欧阳春的背影瞧，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那猫儿终于收回目光，于是问道：“回来还走吗？”

　　“暂时不了。”

　　“留在北京？”

　　这似乎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展昭凝眉想了片刻，笑着摇头，“不……。”

　　“哼。”没得到理想中的答案，白玉堂越发皱紧了眉。

　　展昭有点想笑，这小孩还真是……

　　白玉堂眉心一跳，直起身，仗着身高优势，微微迫近展昭，“你不要再拿看小孩的目光看我，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被戳中心事，展昭也不恼，他微微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白玉堂，笑了，“我当然知道，白博士。”他甚至猜到，即将博士毕业忙到爆炸的白玉堂为什么要跟着地质探测小组来广西。

　　“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那年高中暑假，他不过是吻了一下展小猫，这猫儿就像被踩到了尾巴，大学都没上完，急匆匆地跑到了国外。

　　白玉堂看着沉默的展昭，越发恼了，“你没有，我有！展昭你不用避着我，装不认识我，告诉你，我不再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