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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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景物不断往后退，随着速度的变换而模糊不清，将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和陆迟起初刀刃见血的模样分明也也才就在不久前，可如今回想起来却好像已是过了许久一般。
言谢看着身侧坐着的陆迟，他不知道陆迟又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似乎从格斗馆开始，陆迟对待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
就像现在，言谢坐在陆迟的车上，被带去未知的目的地。
这变化很细微，甚至若是不仔细去想，都不会过多的去注迟之间的交流和关系像是已经在无意之间变了个模样意到。
“你不好奇我带你去什么地方？”忽然，陆迟扭头看来，开口道。
言谢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陆迟见此轻笑，“不怕我把你带去杀人埋尸？”
听着这话，言谢沉默的盯着陆迟一会儿，连头都懒得摇了，直接收回视线，双手抱到胸腔，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显然一副懒得搭理陆迟的模样。
陆迟见此，无声笑了笑，也不计较。
而此时此刻的言谢，他的心下确实乱糟糟的一片，对于陆迟的话，言谢的心中其实有答案，那条答案几乎他无意识不经过任何思考的就在脑海里冒出。
杀人抛尸什么的，他觉得陆迟不会，至少对他不会。
而正也是因为这没有理由的下意识答案，让言谢最终选择了沉默。
这种感觉并不好，甚至让言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张，他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什么时候已经对陆迟投注了这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心。
分明，陆迟对他而言该是危险的存在。
太莫名，也太突然。
车辆平缓行驶着，直至某处巷尾角落才停下。
随着车辆的停止，装睡的言谢缓缓睁开眼，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皱了眉头，破烂无人的小巷，一扇门外堆放着几个垃圾桶，有几只老鼠正聚集着不知在吃些什么，还有颜色奇怪的油腻物质漂浮满地。
这很显然是某处餐馆或酒店的后厨。
但是，陆迟带他来这干嘛？
不待言谢询问，就见陆迟拿出管抑制剂打在自己的手臂上，藏匿了那股强势的信息素。
“我最近易感期。”只见陆迟扭头对言谢说。
难怪他觉得陆迟今天身上的信息素比平日里更为躁动，言谢心想着，别开眼没理会，径直推门下了车。
空气里那股厨余垃圾味道各位明显，闻得言谢皱了皱眉头，更不明白陆迟为什么会带他来这。
身后的陆迟这会儿也下了车，他往巷子外走去，车上的管家和其他人并没有跟着，言谢看着缓缓抬步跟了上去。
离开巷子，外面是一条商业街，因为Omega平权运动的原因，最近国内许多商业活动都多少受到了影响，但哪怕如此，商业街上仍旧是算得上热闹。
言谢跟在陆迟身后不远不近，一边打量着两边街道的店铺，一边注意着陆迟的动向。
但一心二用总是会有所疏忽，才一挪眼功夫，再回神言谢就没见了陆迟的踪影，心下划过一瞬间的慌张，正想寻找，身后一双大掌便将他拉入怀中，遮住他的眼睛。
“找谁呢？”
耳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感。
言谢听着便知道是谁，后槽牙磨了磨，胳膊肘便朝身后袭去，打在陆迟的腰腹，低声骂道：“找你大爷！”
陆迟被这一胳膊肘打得吃疼，但他对言谢的包容度一向比较好，揉了一把后便敛去痛苦的神色，“我大爷可不好找。”
言谢没理会陆迟的玩笑话，反头看向一边人来人往的街道，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在言谢的认知里，陆迟不会毫无理由的去做任何一件事。
而陆迟答非所问，反问道：“《社会概论》第一章的标题是什么？”
言谢听着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没有回答。
《社会概论》第一章标题——ABO社会各阶层劳动力组成。
没有得到答案的陆迟也早已习惯，自顾自说了起来，“我们眼下所处的商业街，是整个城市劳动力最集中地点之一。”
“《社会概论》将社会劳动力分为一个三角三等份，底层中层以及高层。”
“各阶层指代宽泛，包含学历背景能力以及性别外貌各因素，它以一种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阐述了理想中社会劳动力的组成，各层劳动力相辅相成，最终目的是为达成ABO社会各性别各阶层及各背景人员的平衡。”
“眼下既然为劳动力最集中地点之一，那自然该是体现了书中的各色内容。”陆迟说到这顿了顿，扭头看向言谢，“但纸上得来终觉浅，理论与现实总会有所差距，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光谈理论总是空，终需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才能得出真理。”
言谢听着，他也看向陆迟，两人双眸对视，眼底是各自都读不懂的情绪。
陆迟不知道言谢怎么想，也没去做任何猜测。
而言谢也不明白陆迟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还说这些话，在他一直以来的观念里，Alpha并不是这样的，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很抗拒Omega去接触知识，仅希望Omega待在他们所设定的局限范围内，成为他们所希望的模样。
而陆迟，现在正做着与言谢认知所完全相反的事情。
当人们在接触新事物的时候总会带着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和喜悦感，眼下的言谢就是如此，无论是陆迟的不同还是那口中《社会概论》里的内容，这些都让言谢的精神亢奋。
或许，他能认为，陆迟是不一样的吗？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言谢问。
陆迟听着这话没直接回答，只是盯着言谢看，半响才终于缓缓开口道：“你认为呢？”
他认为呢？陆迟似乎总喜欢用反问将问题重新抛还给他，让言谢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心想问，还是只假借着反问模糊自己不想回答的意思。
也因为此，每当面对陆迟的反问是，言谢便会下意识的选择沉默，他不想回答自己摸不着底细的问题，也将沉默作为了一层保护壳。
可今天或许是不一样的，鲜少的，言谢选择了回答。
“我认为……”言谢说，“陆迟，你想借我达成什么？”
从见面，到宴会，再到格斗场，乃至站到商业街的现在，陆迟的行为都是言谢所不能解释的，但哪怕如此，言谢却一直清醒的明白，陆迟是一位统治者，他拥有着无上的权利，若非有所求，他没必要在言谢这儿浪费时间。
他终究是有他的目的，哪怕表象再如何具有迷惑性都无法改变内核，言谢从不认为自己所拥有的魅力能够迅速折服谁，所以归根究底，陆迟为了什么，他说不清楚，但定是有着非他不可才能达成的目的。
这个答案对于陆迟来说算不上满意，但他总会感叹与言谢的理智和聪明，这也是他除却信息素外最喜欢言谢身上的两点，这让陆迟不会觉得说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谁都喜欢聪明的人，陆迟也不例外。
“你可以这么认为。”陆迟点着头，说着似是而非的答案，“有些事情，别着急，慢慢你总会知道。”
总会知道，就是现在不能知道。
可有些事情，到了能让他知道的时候，知不知道，或许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是非已成定局，什么也改变不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远处有摆摊的小贩正叫卖，粗劣的喇叭声里喊着“鸡翅包饭，烤肉肠，臭豆腐……”，落在耳中并不算多好听。
言谢最不喜欢陆迟这副胸有成竹打着哑谜的模样，终是失去了再说下去的欲望，扭开头不再看向他，视线落在这满街的店铺上，脑海里浮现起刚才陆迟说的话——“理论与现实结合，才能得出真理。”
《社会概论》第一章所阐述的主要内容是社会分工，书中认为ABO社会各性征人群拥有各自不同的优势，而这优势能将个性征人群分散到各个职位，以达成最大化利用劳动力。
各人群就像这社会运转中必不可少的一颗齿轮，维持着社会发展。
言谢当时看着书中的概念想了很久，心中觉得这个概念好像是对的却又透露着莫名的怪异感，而如今站在这街道上，看着来回奔波的打工人，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中的怪异感来源于何处。
整条商业街，无论店铺里的服务员，还是小吃店里的厨师，亦或地摊的老板，甚至是扫地的环卫工，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Omega的存在。
这些小到平日里根本不会过多去关注的人，他们的组成无一不是Beta和Alpha，
言谢这才恍然大悟，书中所说的ABO社会分工，在他们这个国家，亦或者说是这个社会，是并不成立的，也并不可能成立的。
社会背景和文化决定着Omega的命运，他们注定不可能走出固有的圈子迈向这条商业街，成为劳动力中的一员。
所有的劳动力皆来源于AB人群，而Omega就那么被不知觉之间彻底排除在外，这已然成为所有人约定俗成的默契。
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或许其中掺杂着Omega的存在才是不对。
言谢又想起那场血色的宴会，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忘记了早些时候的一切，那时他与陆迟并肩站在二楼的高台上，看着下面来往的宾客，那些社会上层人物，也是如现在这条街道一样，没有Omega的存在。
当现实不如愿时心中总会浮现悲凉。
言谢又往商业街走了很远，他几乎进入了每个店铺，最终停在道路的尽头，站在那儿，他沉默的盯着这条长街，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身后有车开过，溅起还未干透的水潭，水珠落在他的裤脚，弄湿了一大片。
心中的情绪迟迟未能得到平复，身旁的陆迟却是开口说话了。
“AO平权运动若是仔细算来已经陆陆续续进行数百年之久。”陆迟说话的声音将言谢的视线吸引而去，“但只要简单做个调查，就能发现一件事，近百年来，社会各阶层劳动力，无论上至从政者还是下到劳动力，Omega在其中甚至都不到1%占比。”
“你们这些年为平权所做的努力，莫过于就是暗杀，游行，暴动，以及几句口号，这些东西看起来是那么拼命，却未免浮于表面。”
“你想说什么？”言谢问。
“我想说……”陆迟顿了顿，轻笑着继而道：“一件事情的成功，光有表面功夫从来都是不够的。”
“但几百年间Omega用你刚刚所说的表面功夫争取到过几次平权成果。”言谢反驳。
“可最终不都还是以失败告终？”陆迟说，“我不可否认表面功夫可以推动一些东西，但那终究是有限的，能否将成果长久维持，还得靠内核。”
这话成功引起了言谢的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内核。”
“很简单。”陆迟指向商业街的方向，“当这条街道每个店铺的工作人员不再只有Alpha和beta的时候，你们就成功了一半。”
“作为目前这个国家掌权者的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极其残忍的事实，无论是我还是过往的每一任掌权者，我们都看价值，但说句不好听的话，目前Omega对于这个社会的价值，除却生育，便再无其它。”
“而当我给你们权利的那一刻起，你们甚至会使用权力将这唯一的贡献都不再去进行。”
“这也是所有反对平权的Alpha所担心的，因为当生育成为单一价值时，Omega生育就成了义务。
“你必须得明白，权利是要自己争取，而争取权利的第一步，是让Omega的价值不再仅仅局限于生育。”
“但目前为止，你们所为平权做过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刺杀我而已。”
“可是杀了我，然后呢？”
“你们Omega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杀了我之后，Alpha只会带领军队将所有Omega征服，你们的平权将永不见天日。”
“理想兴邦是空谈，实事求是才是唯一出路。”
“让生育成为能力，而不再是义务。”
“Omega平权运动，受益人从来不止是Omega，而是ABO整个社会本身。”
……
陆迟说了很多很多，言谢听着，他心中乱成了麻，思绪将他捆绑着，每个想法都捋不成一条线。
但哪怕如此，他却是清楚明白的知道，陆迟说的是对的。
他自己就是Omega，他是最感同身受且清楚Omega困境与现实的人。
“言谢。”陆迟叫道，他的手搂住言谢，将言谢拉拢入自己的怀中，凑到他的耳边，“你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他的价值？
言谢眼中浮现过一阵迷茫。
“身为拥有S级信息素的稀有Omega，你的价值从来不该是送到我的床上，对我进行一场无意义的刺杀。”陆迟继而说着，“亦或者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第一反应却是没有，除却刺杀以外，言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不敢想，也没资格去想。
可眼前的陆迟就似那勾人的妖精，将他心里那隐晦的，不曾言明的心思勾出个芽来。
“我不知道。”言谢回答。
陆迟听着这个答案轻笑了一声，抬手拨弄着言谢的头发，说：“没关系，既然不知道，那在此之前，不如我们先做笔交易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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