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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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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并不刺眼的皎洁光芒,就像话本中描述的那样,银月当空,有仙君踏月而来。
在此之前,真正的仙君是怎样的,谁也说不准。
应该是这般模样吧。
银发青年眉眼如水墨,气质则清净若山巅霜雪,浓密的眼睫下,掩盖着那双清冽而迷幻的眼眸。
现在的月微尘,与此前同她讲学的温柔师尊绝然不同,充满了令人目眩神迷的奇异魅力。
漫山遍野的小妖邪祟也因着可怖的压力而俯首,再不敢作祟,老实地匍匐在地。
唯独决明喘着粗气,仍在念叨他的羽涅。
身旁少年的冷哼令沉鱼回神。
她不自在地眨眨眼睛。
只要她不说,就没人会发现她刚才看呆了。
银光铺就的台阶蔓延而下,月微尘:“我可有来迟?”
少年冷飕飕道:“确实迟了,你但凡早来一息,这妖物都不会伤成如此。”
月微尘声音平静:“方才我在破解这方结界,重整月相,以免继续汇集八方邪祟之气。”
沉鱼问道:“师尊,这结界是魔道中人建构的吗?”
月微尘看向她,颔首:“确有魔道痕迹。”
“但是结界现在已经解除了,为何对决明山主,还是没有清醒?”
沉鱼观察决明模样,甚至觉得他情况比方才更糟糕了。决明一直在痛苦哀嚎,他由阴煞之气包裹的身体正在迅速崩解,于纯澈月光下逐渐化作脓水,场面看着令人心颤。
“他被阴煞之气彻底污染,沦为堕仙,已无回头可能。”月微尘淡声道,“离池。”
未及沉鱼反应,泠然刀光闪现,原本还强横无匹的四崂山山主当即毙命。
——离池二话不说,斩杀了决明,算是给了他解脱。
决明已是堕仙,可他陨落的那一刻,依然山川同寂,草木黯然,似乎一草一木都在为山主恸哭。
决明毕竟曾是这片山河酝酿出的仙灵,庇佑过一方安宁。
只是恶鬼没有这种温柔心思,杀起堕仙半分不带犹豫。
他缓缓收刀,身上红衫似火,黑发如墨,青铜鬼面冷酷森严,一时间竟看不出,到底谁才是反派。
这……说动手就动手么?
离池自是不会解释自己行为,还是月微尘道:“他将四崂镇百姓一千三百四十名炼为活尸,又戕害归古剑派弟子三名,罪无可恕。离池所为乃是祓除邪祟。”
沉鱼知道决明有罪,但这两人办事如此粗暴……还是稍显欠妥吧?
决明尸体倒于三人面前,两个男人从容自若,唯独她全身不自在。
可她毕竟要攻略,即使心中不赞同,也得圆场。
她酝酿说辞,却见月微尘上前:“他付出代价后,方才回归澄澈。”
沉鱼不解:?
而离池仍保持冷漠,似乎已经知道月微尘要做什么。
月微尘抬起手,奇异幡铃出现在他掌中,只见他右手持铃,左手捏诀横于胸前,初时尚且没看出变化,然而瞬息之后,却能明显感到,幡铃周围愈发明亮,如同引来漫天月色。
悠远铃声,如响于神识灵魂深处的缥缈之音。
引魂幡在风中作响,慢慢地,污秽血肉之中,有荧光逐渐汇聚凝结。
“神识涤荡澄澈,方可举行葬仪。”
银发祭祀声音高远柔和:“四崂山山主决明,可有未却执念?”
铃声轻响,如水珠坠入灵识之海,层层荡开涟漪。
明亮澄清的光团起伏,一道温润迷惘的男声缓缓响起。
“羽涅,我愿与她合葬。”
“她葬于何处?”
“四崂山山顶,望花崖。”
在月微尘的引导下,决明讲述了经过。
他同羽涅情投意合,百姓却为魔道蛊惑,以为山主有意天婚,献祭了羽涅。
阴差阳错下,他也为魔修设计,被阴煞之气污染,化为堕仙,将全镇百姓炼为活尸,与他一起无止息地在羽涅死去那日轮回。
他甚至亲身化作羽涅,感受恋人在天婚那日的恐惧痛苦,用以惩罚自己。
好在最终,沉鱼等人的出现彻底改写了剧本,让这压抑绝望的轮回得以终止。
*
银光越发强烈,最终将光团彻底包裹,决明魂魄的回答之音旁人也逐渐听不清楚。
后半程,是月微尘一人的主场,只那悠远温柔的铃声,令人心旷神怡。
过了许久,沉鱼方才呼出气,从那令人几欲长眠的安谧中回神。
“这就是葬仪?”
“你刚才见的,乃是专为邪祟所设葬仪。”离池难得没有嘲讽她,“唯有祓除罪孽后,邪祟方有引渡转生资格。”
沉鱼这才明白离池方才为何动手,好奇道:“那受葬者若是不愿意呢?”
离池干脆道:“他没资格拒绝我。”
好家伙。
感情月微尘和离池,师徒二人一个管杀,一个管埋,流水线作业。
“我以后也要学这个吗?”沉鱼对葬仪道此时确实起了几分兴趣,“师尊说我挺有天赋,但我如果打不过死者怎么办?”
“你要做葬仪?”
“对呀,都和你说了嘛。”
“不行。离老怪物远点。”
沉鱼摇头:“我都拜师了,哪有说走就走的。而且对师尊说话要礼貌,小师兄。”
离池周身气氛顿时降到冰点:“你不听我的?”
“先说好,我不想和你吵架。而你也不想我骗你吧?”沉鱼立刻举起手,“所以说实话,你这么说我有点不开心。”
沉鱼知道顺着离池心意来,更适合刷好感,但那样和当宠物没什么区别。
沉鱼想自己掌握攻略主动权。
她盯着少年的眼睛,语气平静而诚恳:“我真的不想和你吵架,也不想你生气。”
青铜鬼面遮住少年面容,连那双如雨墨般冽然的黑眸也被鬼气遮掩,但沉鱼却觉得,她能看到离池表情。
因为少年沉默了。
他在等待她的下句话,听她的解释。
沉鱼心中顿觉稳了一半。
“我向你解释过,我当日并非不等你,而是栖月阁不想留我,强迫我转宗门,这点我没法骗人,对么?”
离池不说话。
“师尊好心救我,此次又是他一路护我来,于我有恩,这也是事实,对么?”
“你就是太老实了。”离池冷冷道,“那栖月阁,我一人便能杀穿来回,至于月微尘……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竟也如此轻信。”
沉鱼实话实说:“我不老实的。”
但离池不信,他陈述:“而你宁可信他,都不信我。”
“怎么会,你觉得我会不信你么?”
离池冷笑。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是小师兄救了我,恩情我都记着呢。”
离池淡声道:“莫要叫我小师兄,我和月微尘没关系。”
沉鱼顺毛捋:“好好好,那就叫你离池。”
好说歹说,总算让炸毛刺猬勉强收起杀气,只冷脸站在远处不搭理她。
沉鱼眼珠转了转,忽然计上心来。
“哎呀!”她低声轻呼。
离池不理她。
她继续语气凝重道:“咱俩分离如此之远,如果一会儿又有邪祟袭来,会被分别击破吧?”
离池无动于衷:“那就死了好了。”
她叹气:“好叭,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说完,少女闭上嘴巴,有些失落的站在一边,像是伤心了。
半晌,离池烦躁道:“……又死不了。”
“真的吗?”沉鱼故作惊喜,“那可真是太感谢小师兄了。”
离池冷冷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叫自己小师兄。
不过最终懒得开口,只转过头去。
……哦?
新发现。
沉鱼正想乘胜追击,却听到熟悉嗓音响起:“久等了么?”
“没有呀。”沉鱼见月微尘回来,问道,“师尊你那边如何?”
“葬仪完成,现在需寻找另三位暗门弟子尸首,为其引魂安葬。四崂山之事其中还有内情,但就不是你们插手的了,我自会向宗门报告。”月微尘不疾不徐道。
“沉鱼试炼至此算正式完成,而离池那边,还需向门内做正式汇报。”
离池:“嗯。”
沉鱼回应:“好的!”
“现在去安葬另三位同门弟子。”月微尘吩咐,“这次沉鱼务必认真观摩,你入门后,便是要从为同门主持葬仪开始学习。”
“知道啦。”
为同门举行葬仪的过程,相对来说平淡一些,而他们的魂魄也并不如决明坚韧。
“师尊,宗门里只有我们修习葬仪道么?”沉鱼问出自己好奇许久的问题,“那忙得过来么?”
“最初是可以的,毕竟怨念强烈到徘徊人间的怨灵并不多。”月微尘道,“但近年来魔道活跃,邪祟躁动,怨魂日益增多,便力有未逮了。”
与之相对的,拥有葬仪天赋的人不多,又大多嫌弃葬仪晦气,所以在这方面,葬仪道也只能尽力而为。
至于师门内部成员……
“你小师兄算半个,另外还有个大师兄,这次回去你便能见到。”
“大师兄?”
“他名为谢孤容,性情冷淡了些,或许会失礼,你莫要介怀。”
谢孤容?!
听闻这个名字,沉鱼心中惊愕。
她保持心态,笑吟吟道:“好的我知道啦。”
不知怎的,月微尘忽然道:“葬仪道中人大多冷情,如你这般活跃开朗的确实少数。”
沉鱼挠挠脸道:“是太跳脱了么?下次我会注意的。”
月微尘只笑而不语。
敌方不说话,沉鱼也不至于自乱阵脚,她转而在心底研究方才那个名字。
“千机,谢孤容就是剩下的那个男主角吧?”
“嗯。”
“居然都是一个师门的么。”
沉鱼颇感意外,实在没想到,在剧本没有提及的过去,居然有这么个设定。
*
返回住处的路上,沉鱼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谢孤容作为昔日剑道名门的遗孤出场,背负着重振家族荣光的使命,天生无情道种,是原作主角团中的核心。
关于他,最重要的剧情点是——
他就是斩杀原主的那个人。
没想到居然也是葬仪脉出身,如今阴差阳错,还成了她的大师兄。
发现沉鱼走神,走错方向好几次,离池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里。”
“哦哦哦。”沉鱼赶紧跟上。
离池虽然不承认自己是月微尘弟子,然而他在暗门中的居所,还是被安排在月微尘所领的别星宫中。
月微尘打发他把沉鱼领到住处。
“到了。”离池指着面前一处冷清陈旧的小院,“你便住这里。”
少年难得开口解释:“别星宫基本都是这样。”
毕竟葬仪脉晦气,地位不高,被人嫌弃,就连这种洒扫事,也被一拖再拖。
而月微尘宽宏,也不会同杂役弟子计较。
但指望三位爷打扫足足有四个小洞天大的别星宫……那就有点痴心妄想了。
“没事,这里离你挺近。”沉鱼问道,“不过,你确定没问题吧?”
她说的含糊,但离池知道沉鱼问的是元阳诅咒。
其实可以忍。
在他幼时,比元阳诅咒更加痛苦煎熬的折磨数不胜数。
他确信自己并无色.欲之求。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清丽的面容上。
软软的。
少女纳闷道:“你干嘛呀?”
当离池回神时,自己竟已伸出手指,轻戳沉鱼面颊。
他立刻被灼伤般的收回手。
“没什么。”他压低嗓音,“有脏东西。”
“有吗?”沉鱼随意抹了抹脸。
然而再次转眼时,她却不由一愣。
在离池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站了人,远远看着他们这边。、
沉鱼在心底算了算,别星宫被人嫌晦气,算上她,只住了四个活人。
月微尘。
离池。
她自己。
以及……谢孤容。
下一秒,沉鱼大惊。
谢孤容?
那个人是谢孤容?!
她被谢孤容看到和离池亲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