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抵达根源之后》奔晷

1、第一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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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绯夜，职业是魔术师。前些天刚刚从根源回来。

　　现在居住在日本东京友枝町，邻居是一家很可爱的人。

　　当然，如果他们家的哥哥不要总是说，“根本看不出来绯夜大妈是个已经中年危机的女人”这种话，我会更喜欢他们的。

　　没错，再次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绯夜，假名绯夜小枝。在人类的正常认知当中，扮演着“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奇怪女人”这样的人设。

　　同时，也是一个有着自己兴趣爱好，有着自己独特小缺点的普通人。

　　日子本来就应该这样一天天平静地度过，直到我的身体失去生机，被安置在一个匣子中埋进地底。我很喜欢这样的方式，安安静静地活着，连死亡也是安安静静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的身体下葬那天，是个晴天。这样我就能看清葬礼上所有好友的表情，并且记录下来。

　　人类是个多么美好的物种啊。我无数次和隔壁的藤隆先生这样感叹。

　　藤隆先生说：“怪不得大家都觉得你是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呢，你根本没有合群的意思啊。”

　　当时我正坐在木之本家的客厅，他们家的女儿小樱也在。听到这话很好奇地看向我。

　　“人的一生，又漫长又短暂，”我对小樱笑了笑，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复藤隆先生，“如果这一辈子都为了合群而压抑本性的话，等到死后是会后悔到活过来的。”

　　藤隆先生没有反驳我，反而顺着我道：“说得很有道理啊，绯夜女士。”

　　“樱觉得呢？”我对着小樱眨眨眼睛。

　　小樱是个像她的父亲一样温柔的孩子，当然也没有反驳我：“这样的生活态度感觉很帅气呢！”

　　只有木之本家的长子翻了个白眼：“现在把你那一套理念告诉小樱还太早了吧，绯夜大妈。”

　　我早就说过，如果桃矢这小子不叫我“大妈”的话，我就会更喜欢木之本一家一点。

　　所以我只是微笑着没有理会他。

　　啊，今天是个阴天呢。天上堆着的层云之间已经慢慢镶上了金边，自然真是在每一刻都能让人体会到美这一含义。

　　作为一个时刻都在追求抵达根源的魔术师时，我从来不屑于合群。甚至将不合群、与众不同这一点引以为傲。

　　但是在我见识到根源，见识到万物的根本之后。

　　恍然间，合不合群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曾经看过众生的命运之线，平行、相交、分离、纠缠。每一根线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根线都只能由它的主人纺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所有的存在，都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伟大。

　　我无法走别人的路，别人也无法走我的路。

　　所以，何须介意自己合不合群呢。“合群”与否，只是看各人选择罢了。深究起来，世界上可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合群”的。

　　虽然保护妹妹的心情我感受到了，但果然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啊。桃矢少年。

　　在某种程度上意外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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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觉得我和小樱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会对她的人生观带来不可逆转的奇怪影响。

　　桃矢少年难得主动出击，给我送了两张表格。

　　这是两张相亲信息的表格。表格上的两个男人各有千秋，都是岁数上了四十的中年人。

　　桃矢：“这是我无意间看到的。能有跟绯夜大妈一样，即将步入老年了都还是单身的男人真是不多见啊。不如去看看怎么样？”

　　“这两个人明显不是真的想要相亲吧，桃矢少年。”我这么回应他。

　　桃矢道：“反正是冲着你来的，自己惹出的事情要自己解决。你经常这么对小樱说吧，绯夜女士？”

　　我就知道这小子正正经经叫我绯夜女士的时候没有好事。

　　——这就是我为什么坐在横滨的西餐厅里，和黑手党老大谈笑风生的原因。

　　要说为什么知道对方是黑手党老大，也许是对方根本没有掩饰的原因吧。

　　也许是西餐厅的侍者都感动于我们年纪一大把还想着搞夕阳红晚恋的心情，我们所在的角落里几乎没有人打扰。方圆十米之内，人类绝迹。

　　出门与陌生女士相亲的黑手党老大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明明是很禁欲系的打扮，可当这个男人故意伪装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时，就彻底变成了另外一种风格。

　　有一说一，我很能欣赏这样的风格。所以我直接将赞美脱口而出：“您可真美啊，森先生。”

　　“美？”森先生并没有因为我的用词与世俗男性理念不合而不悦，反而从眼睛中流露出几分兴味来，“为什么这么形容我呢，绯夜女士？”

　　我注视着他，从他的眼睛一直望进他的灵魂。

　　我知道，我知道。

　　你们一定想说，像森先生这样的黑手党老大，灵魂一定是纯黑色的吧？或者是危险的红色之类的。

　　并非如此啊。

　　那是一团美丽的，深蓝色的灵魂。祂没有明确的外形，并非是地球上任何一个物种能够类比的样子。祂很年轻，却也不年轻。

　　我的目光与那灵魂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对视。

　　森先生的灵魂传达给我喜悦的波动。祂要我转述给祂自己一句话：

　　“拥有如此美丽的羁绊，如此美丽的决心，你确实是美丽的啊。所谓真正的美丽，正是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磨难，深入一次又一次的黑暗。最终归来之时，从未改变，历久弥新。”

　　我替祂补上了一句话：“人类永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自己，更加美丽。”

　　森先生用眨眼睛来掩饰想法的动作只慢了半拍。

　　“这就是绯夜女士你的能力吗？”他依旧不动声色，并没有对我的话表示出信任与否。

　　于是灵眼可见的，他的灵魂晃动了一下。似乎十分无奈。

　　我笑着说：“是的呢，一眼看破别人灵魂的能力是不是听起来就很棒呢？”

　　森先生没有表示出明确的赞同意味来，只是模棱两可地回复我：“是很有趣的能力。”

　　于是我再次笑了。

　　“这可真是可爱的回答呢。”我如此调侃他。

　　可惜的是我遇到的森先生早已度过不稳定的人生阶段，否则的话，也许我能看到他的另一种样子。

　　临别的时候，森先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我竖起食指抵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的确是那个传闻中抵达过根源的魔术师吗？

　　——是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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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藤隆先生说起我的第一个相亲对象。

　　“竟然是深蓝色的灵魂啊，那位黑手党的老大。”他听了我的转述后这样感叹。

　　我点头：“很美丽。”

　　藤隆先生倒茶的动作依旧十分优雅悦目，属于大学讲师的书卷气让他整个人都显示出一种温和的意味。

　　他说：“只要是人类的灵魂，你都会称赞祂的美丽吧。”

　　“没错哟。”我对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桃矢少年从旁边经过，看向我们的眼神活像在看大龄中二病和无底线包容大龄中二病的家长。

　　小樱问：“深蓝色的灵魂代表什么呢？”

　　我无比感动，甚至觉得小樱如果去讲漫才的话，一定是最能体贴搭档的捧哏。

　　于是我毫不吝啬地告诉了她一个有关颜色的魔法知识：“蓝色是代表守护的颜色。拥有守护作用的颜色有很多，不只是蓝色。黑色、黄色、橙色、紫色，都是可以的，只是守护的面向略有不同罢了。

　　“蓝色有关表达，还拥有着镇定、安抚情绪的作用。它代表着理智与冷静，能够使受保护者免受心灵层面上的伤害。蓝色的魔法斗篷也能够使人在杂乱的能量场中保护自己，使自己本身的能量不受掠夺，不被影响。也就是说，蓝色能够帮助我们维持本心。”

　　我一边微笑着讲述，一边想到了那个美丽的灵魂。

　　祂是坚定的、理智的、冷静的、包容的。祂的人类身体虽然有时看起来冷漠过头，像是没有感情的钢铁机器，但依旧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灵魂本质。

　　很少有灵魂愿意选择主动沉沦进黑暗，做出这样选择的灵魂都值得敬重。

　　这些灵魂在探寻真我的道路上，总是能够做出出灵意料的举动。但是，这都是祂们深思熟虑过后的，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你看，森先生不就是在黑暗中，找到了要守护的东西吗？

　　我深受感动，为了我能够看到这样美丽的灵魂，这样美丽的故事。

　　于是我流下了喜悦的泪水，最终以一句话作尾：“真是奇迹的人类，奇迹的同伴啊。”

　　小樱似乎因为我的话深受感触，正要说什么，就见桃矢少年拿着另一张表格向我走来。

　　他在我面前摊开表格，指着表格上面容严肃的银发男人，介绍道：“这是横滨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听说是个十分君子的人。”

　　“绯夜女士，你能看到他的灵魂是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将目光转移到这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男人脸上。

　　三分钟后。

　　我：“多么美丽的灵魂啊。”

　　桃矢少年：“这就是传说中的海王吗，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