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有雨》六与六月

14、自荐

　　言钰和叶霆没来得及温存多久，就被阵阵咳嗽声给惊扰了这片宁静。
　　言钰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转而抬头看了看传出这声音的方向。
　　叶霆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因他现在还穿着作战服，形象不容受损，因而也不得不就着言钰起身的动作继续下去。
　　“言医生，还真是你啊？”人未到，声先置，言钰听着这声音不禁皱眉。
　　夜色浓重，叶霆没有看到言钰脸上的异样，只是听着那声音有些不舒服，似乎那句问候里面带了些其他的意味。
　　“怎么了言言，是你认识的人吗？”叶霆没管那人，只在乎眼前人的感受，言钰从叶霆的怀中走出，对着那人问了个好：“廖勇，你怎么在这儿？”
　　当着外人的面，言钰还是叫了廖勇的名字，没有称呼他的职位，这让廖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路过，恰巧看到有个人影有些像你，所以就来问问。这位是？”
　　廖勇说完自己为什么回来这里后，又对叶霆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会跟言钰搂搂抱抱在一起，可见关系不一般，可是也没听说言医生有男朋友啊，那…这人是？
　　“我朋友。”言钰在廖勇发问后立刻回答了他的话，为避免他多嘴又说：“我朋友身份特殊还请你不要多嘴。”
　　多不多嘴的，廖勇倒是没在意，但是对于言钰表述的，那人只是她朋友这件事，就有的深究了。
　　要说男女有别，交往就应当有度，可言钰明明前脚还跟这人抱在一起，后脚又说是朋友，由此可见，这女人水性杨花的很！难怪孙淼敌不过她，一个好好的男孩子怎么玩的过这种狐媚妖精。
　　廖勇不仅在心里这样编排言钰，还趁着夜色昏暗，视线不好狠狠的白了言钰几个白眼，另外还附赠了她几个鄙夷的嘲讽。
　　先前言钰给的蜜糖太甜了，以至于现在被她说只是朋友，叶霆也不在乎，朋友就朋友吧，能她身边就已经够了，再奢求就太贪了。
　　“廖先生您好，我叫叶霆，言钰说话有些直，还请您见谅。”叶霆伸出手向廖勇问候，廖勇该做的样子还是会做做的，于是也伸出手和他问候：“这我可不敢，言医生可厉害着呢。”
　　“想当初在我们医院可是人送外号冰山美人呢，不知道凭借与此惹得多少青年医生春心荡漾，这一点，想必叶先生已经领教到了吧。”
　　叶霆一来就感觉到了言钰对这个人的不喜欢，但是为了言钰的工作关系，还是不得不主动向他试好，只希望这样以后他就不会再针对言钰或者怎样。
　　可现在倒好，当着他的面就敢这样污蔑言钰，背地里还不知道怎样欺负他的言言呢，于是乎，叶霆也收起了满脸的温和，转而给了廖勇一个满含杀意的眼神。
　　“领教不领教的，我不知道。”叶霆握着廖勇的手并没有因为说话而放开，现在更是“舍不得”松手，只想一寸一寸的让他感受感受常年握铁端枪的人，手下又多无情。
　　“我只知道，我们家言言性子孤傲，又长了一张天仙的模样，从小就有不少地痞流氓因为垂涎不得，而到处散播谣言。”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可惜这世上聪明的人真的不多，满口胡诌、恶意诋毁的无赖倒是数不胜数。”
　　叶霆一通话说完，还不嫌够，还非逼着廖勇也同意自己的说话，不然就不送开他的铁手。
　　“廖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叶霆这话一出，明显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些，廖勇原本被他的话已经气的不行了，现在又受着手上的痛，一时间叫苦不堪，最后只得拧着眉，留着虚汗频频点头说是。
　　言钰在旁也看到了廖勇吃瘪的蠢样，刚刚还不悦的小脸，此刻已经绽放出了朵朵花蕊。
　　难得美人一悦，叶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最后也笑着松开了手，“廖先生，不好意思了，现在时间太晚了，我们家言言要去睡美容觉了，就先不和你聊了，慢走不送。”
　　“你！”廖勇指着叶霆和言钰的身影一大串的反驳词还没说出来，叶霆就已经搂着言钰的肩走远了。
　　原本应该由言钰一个人走完的，最后一点回家的路，最后还是让两人同行而至。
　　走到小院的门口，言钰就止住了脚步，叶霆也不得不跟着做相同的动作。
　　“好了，这下真的不用送了，到门口了。”言钰看了看眼前的木门，又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他说。
　　“那你进去吧。”叶霆同样转过头看着言钰说：“我看着你进去。”
　　“为什么要看着，都到门口了，我还会走丢吗？”言钰不明白叶霆的意思，所以反问道。
　　叶霆笑了笑说：“说不定哦。”
　　“毕竟我们家言言这么漂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在家门口把你拐走了。”
　　“要真这样的话，那我可得伤心死了。”
　　叶霆满口情话，再加上那一脸无辜可怜的表情，言钰这种不爱笑的人，此刻都忍不住微红了脸，嬉笑了唇。
　　“满口讳言，好不正经。”言钰有些害羞的拍了拍叶霆的胳膊，随后打开了木门，一路小跑进了屋。
　　叶霆看着言钰此番模样，没了冷若冰霜的漠然，倒是多了几份幼女娇憨的情愫，一番回味下来，叶霆的耳朵也不禁红了红。
　　…
　　山里的天气变化莫测，昨天还是艳阳高照，皓月当空，今天就能乌云蔽日，阴雨绵绵。
　　因着下雨，山路不好走，叶霆就是再想见言钰，也不得不忍着，只为了她待在山下安全些，别因雨天路滑，在路上出现什么事故。
　　这雨自清晨起，绵绵而至，直到中午才忽然大了起来。
　　言钰暂住的这户人家，因下雨今天也出去干农活，一房四个人，外加一只隐身的黑猫，齐齐的坐在客厅听雨，看雨。
　　“言医生，来尝尝新鲜的马蹄吧，我刚削好的，可甜了。”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这家农院的女主人冯水仙。
　　言钰因为昨天吃过叶霆手里的面包，那味道美味至极，但短短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言钰再吃任何东西就又变回了那无味、嚼蜡的感觉，于是乎对着冯水仙拿来的马蹄有些兴致缺缺。
　　“言姐姐言姐姐，我妈说的没错，这个真的可好吃了，你吃。”冯水仙的儿子，冯亮亮也伸出了自己手里剔除了外皮，白白净净的马蹄给言钰。
　　言钰看了看眼前两人，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到底还是接了下来，象征性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尝了尝。
　　略，好难吃啊，言钰心中腹语，但没有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倒是强忍着口中异样的味道，硬生生的将那两小口马蹄给咽了下去。
　　冯水仙怎么说也和言钰生活了这么久，早已知道这小姑娘不喜欢吃饭，也不爱吃什么东西，但因着身体原因还是会叮嘱她几句，小姑娘偶尔也会听一听，像今天这情形，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言医生，要实在没胃口咱就不吃了，没关系的。”冯水仙见言钰实在是不爱吃，也不愿意强求她做不喜欢的事情，于是直接给了她一道“赦免令”。
　　言钰感激不尽，频频点头说好，然后将手中的两个马蹄扔给了在廊前啄食鸡群。
　　“李医生给。”言钰不吃，但不代表别人不吃，冯水仙转而递了几个削好的马蹄给李好，李好接过冯水仙手里的马蹄，连连道谢着说：“谢谢嫂子，不过嫂子，我真不是医生，我就是个护士，您这叫李医生李医生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好老早就和冯水仙解释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在这些乡下妇人的眼里，医生不医生，护士不护士的都没差，反正都是有文化的知识人就对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在我眼里只要你能治病救人，那就是医生了。”冯水仙有些“执拗”的说，李好虽然很想接受，但是总觉得有言钰这样名副其实的医生在旁，她怎能造次，所以还是连连纠正。
　　“不是的不是的，这言医生才是真正的医生，我最多算是个打杂的。”
　　李好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毕竟在医院，病人还有他们的家属都只认医生，对于护士在他们眼里就和那些餐馆里的服务员没什么区别。
　　“话不是这么说的。”原先冷冷的一旁听着她们说话的言钰，此时，不得不开口纠正一下李好意识中的错误认知，“医生，护士，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各在其位，各司其职罢了，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若非要是说你们护士是打杂的，那我们医生顶多也就算是为病患服务的了。”
　　“而且，没有你们护士，我们医生就算是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以展示，就这一点而言，你就要认识清楚你自己的重要性，不要因为一些病患的个别行为，忽视了你自己本身所存在的特殊价值。”
　　“当病患把你当服务员的时候，你可以纠正他，或许一次两次不成功，但是久而久之，量变引起质变，病患们才能有所改变。”
　　“可是如果你自己因为病患一两次的错误认知，就把自己置于了那种境地，自我认为自己就是个服务员，那久而久之，你的一言一行，可能真的就要成为一个服务员了。”
　　言钰这次的话，说的有些多了，她在说完后，自己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虽然有些小吃惊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也还好，能接受。
　　相较于言钰的沉静，李好倒是显得有些太兴奋了些，这还是李好认识言钰一来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话，还是为自己正言，教导自己，李好有些激动，还有些小雀跃。
　　确幸过后，李好寻回了些理智和思绪又说：“言医生，谢谢你能这么教导我。”
　　“可惜，能想你这样想的医生不多，会这样想的患者…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没关系，我还是会听你的话，试着不让自己陷入‘泥泞’。”
　　言钰正眼看着李好，脑中回荡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一时间也无力回应，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事实。
　　言钰有些惆怅，对于那样的现状，仅凭她一人，无力改变，而且说实话，她也没心思去管那些，只不过，看着眼前的人露出那样无奈又憧憬的深情，一时间，她也有所触动。
　　言钰没再说话，李好也以为是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多了，让她厌烦，一时间周围静的只能听见雨落大地的滴答声。
　　“会多起来的。”言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着这种略显无力但又坚定语气说着。
　　“嗯？”李好有些恍惚，而后才明白了言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五个字，但是却很温馨，李好笑着又嗯了一声。
　　叮咚，言钰的手机又响了，自早上而起，言钰这手机信息声就每隔一段时间响一次，言钰不用猜就知道来信的人是谁。
　　【抱歉言言，下雨了我这里得看着学员走不开，等中午有时间就去看你。】
　　这是早上9点多叶霆发来的信息，言钰没回信息，但仍旧不妨碍叶霆发信息的热情。
　　【对不起言言，本来说中午去看你的，但是看着现在这个雨应该是没那么快停，我…只能等雨停了再去看你好吗？】
　　【言言别生气，好好吃饭，等我过去。】
　　这是吃午饭的时候叶霆发来的信息。
　　言钰原本还没觉得他不来有什么，至少上午的时候她是这样觉得的，但是现在看到他发来信息说又不能来，言钰莫名的心里有些…闷闷的。
　　这次叶霆发信息来，她仍旧没回。
　　【言言，我想你了。】
　　【你想我吗？】
　　这是叶霆刚刚发来的信息，短短的几个字，却几乎彻底掀翻了言钰心里异样感觉的小船。
　　原来是这样！
　　因着这条短信，言钰忽然对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的感觉有了解释。
　　原来….是想他了啊。
　　言钰因为自己解决了一个“旷世难题”而兴奋，脸上也跟着洋溢了甜甜的笑容。
　　这一笑，却意外的闪耀了李好的眼。
　　“言医生这是在笑？”李好小声的自言自语说：“不是吧，活久见啊。不过这笑容怎么看的那么甜蜜，就想恋爱了一样。”
　　李好这样一想之后，忽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偷看着言钰脸上的表情。
　　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就在李好还想就言钰脸上的笑容一探究竟时，言钰却忽然站起身回了房间，且脸上的笑容也忽然消失不见了，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李好在心里这样问着。
　　言钰之所以沉着脸起身回房间原因无他，只因为云殇来了。
　　“有事？”在言钰的看来，云殇作为她的得力助手一般不会出现，一出现准有事，因此这次言钰依着习惯，在见到他之后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从前，云殇面对言钰的这个问题从来不会觉得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但现在…云殇只觉得心里有些微凉。
　　“回主人，无事。”云殇撒谎了，不是无事，但这件事不能跟她说。
　　“无事？”言钰有些意外的问：“既然无事你来干嘛？”
　　云殇料想到了言钰会这样说，只不过心里做好的准备在听到这话后还是被击溃了。
　　云殇一时无言，言钰倒是注意到了云殇脸上的变化，但她没往深处想，因为她的这个助手什么都好，就是闷闷的，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得不到他内心真实的话。
　　言钰的心，在经历了时光的漫长后，原本就很累，真的是分不出心思再去猜测别人的心了。
　　言钰坐在房间的小床边，云殇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跟前，距离她还有些距离，反观黑曜则扑通扑通的在言钰的床上打滚。
　　云殇觉得黑曜这样做很不合适，于是几番眼神示意他注意分寸，不可造次，但黑曜没领会他的意思，仍旧我行我素，倒是言钰注意到了云殇的眼神。
　　“没事的云殇，让它玩吧，它也就玩这一会儿了，待会儿我就让它去面壁思过！”
　　黑曜懵了，这好好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喵呜喵呜，“黑曜表示不理解。”
　　言钰听到了黑曜的疑问，菩萨心肠般的提醒它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喵呜喵呜，“黑曜不知。”
　　“不知？”言钰一个斜眼扫过黑曜，忍着怒气说：“要不是你，我至于用法术把你秘密带来这里？”
　　“不用法术的话，我放在包里的钱包能丢失？”这丢失的钱包不是别的，正是早前孙思邈给她的钱，她还一分没来得及用呢，就因这一次施法给丢了。
　　黑曜着实是没想到言钰会冷不丁的来翻旧账，要说这件事，在一早他就收到了严厉的惩罚，本以位这事过去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过不去了。
　　喵呜喵呜，“对不起主人，都是我的错，我…我这就去面壁思过。”
　　黑曜挪动这身体，坐在言钰的床上，面对着床里侧的白色墙壁忏悔。
　　云殇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现在听完后，只觉得黑曜办事不利，害主人丢失财物理应去地界认罚，所以出口建议道：“主人，既然黑曜办事不利，不如就此机会让黑曜回地界好好忏悔。”
　　黑曜一听云殇这样说，两只猫耳朵就竖了起来，满脸焦急但是又不敢回头。
　　这个云殇怎么这么讨厌啊，主人都只是让我面壁思过了，他非要掺和什么啊！
　　回地界？我不想回地界啊，人间的美食我还没吃完呢，呜呜呜。
　　黑曜在心里一会儿为着自己可能要回地界而痛哭流涕，一会儿又因云殇的提议而破口大骂，只可惜，这些他都只敢默默的在心里想着，做着。
　　言钰回头看了看正在面壁思过的、“弱小”、“无辜”、“可怜”的黑曜，又看了看云殇说：“可他回去了，换谁来？”
　　嗯哼？？黑曜两眼一闪，吃惊的回头看着言钰，我…我这是听到了什么？？不是吧，主人真的想换走我？？呜呜呜，不要啊主人，我不舍你（给我买的烤鸭腿，烤猪蹄……）
　　云殇也没想到言钰这次竟然会松口，脸上有些愉悦但又不敢表现，只能强忍着心里的激动说：“会主人的话，云殇以为，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需要镇守地界不便出行。孟娇天性活泼懵懂，不适合来照顾您。如此一来，云殇唯有自荐，前来照料主人。”
　　云殇将一众人一一排除在外，最后时刻道出自己，要说没有私心肯定是假的，但是这样的分析倒是没有破绽，但却失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