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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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当夜月明星稀，白昼浮来得极快。
天灰蒙蒙的时候他出现在自家客厅里，悄无声息的出现，好像人本来就在那里一样自然，沙发上的惠被他吓了一跳，半梦半醒的小孩儿猛一机灵，看起来立刻就清醒了。
“怎么没回房间？”
“你吓死我了！”
伏黑惠压低了嗓子发火，愤怒的小表情看得埃里克很想笑，他在家的时候总是很难控制表情，人不能一直紧绷，独占他内心柔软地方的那个人，很显然除了惠就是津美纪。
“担心别人就要好好地说出来。”
“你脸皮真厚，不知道谦逊怎么写吗？”
“没什么大问题，已经搞定了。”
惠眉毛一竖，对埃里克的自说自话很不满，偏又无可奈何，他在这里等了对方四个小时，本来想好了要谈一谈，可真见到人了，心里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句子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里，噎得伏黑惠心情烦躁。他最近好像总是很烦躁。
“青春期的小孩儿基本上都这样。”
埃里克自然地接上了对方的感想，“别担心，我不会介意你态度很差的，虽然小时候的惠也很可爱，但孩子总要长大，妈妈知道这一点。”
“别老自称我妈妈。”伏黑惠埋下头，身子一倒坐回沙发里，放弃似的不再看他。
“怎么着，还害羞了？”埃里克像是新鲜，凑近了去找小孩儿藏在刘海下的眼睛，被人推开了也不恼，仍笑盈盈地看着他。
“这么晚了，惠到底想说什么呀？”
虽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不问，我可就不说了。
伏黑惠沉默，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问一问对方的工作，问一问咒术界的情况，问一问……那个男人的下落。
他早就该问的，但总也问不出口。
眼前这人从他九岁时突然出现，养了他好几年却很少说自己的事，对方曾摆出一副监护人的架势出示了领养证明，就此堂而皇之地闯进了惠的生活里。
他一开始是很警惕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的，尽管那时的埃里克也不过刚成年，按日本的法律来说根本不具备领养条件。
但他是个外国人。
五年前的日本正处于泡沫经济的恢复期，那时的人们对外国人的态度是既排斥又敬畏的。
埃里克有着比伏黑惠深上许多的赭色皮肤，像烤熟的蜂蜜面包，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不同于亚洲人的外表，这个五官深邃的外国人眨着双蓝眼睛，惠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有点蓝又有点紫的颜色，只知道对方瞒着他们办好了所有手续。
伏黑惠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运作的，总之十八岁的埃里克领养了九岁的伏黑惠和十一岁的伏黑津美纪，走的是法律程序，一切都正大光明。
也正因此惠觉得他一定很危险，能做出这种“踩线”行为的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有实力。
而不管他有什么，收养自己和津美纪一定有目的，自重组家庭的母亲抛下他们离开后，已经太久没有人主动关注过姐弟俩的生活了。
伏黑惠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是渴求些什么才来的，但两个小孩儿手里只有大人走之前留下的一点积蓄，微薄到不够温饱，只能一边送报纸一边换取生活物资，这样一对孩子到底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呢？
惠想知道答案，埃里克给了他答案。
“我是为而你来的，”对方蹲下来平视他，眼神里有很多惠看不懂的东西，“之前还拽着我的衣角叫妈妈呢，一转头就忘光了吗？惠很无情哦。”
“什么妈妈——”惠下意识就要反驳。
但奇怪的陌生人突然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那一瞬间，某些模糊的画面闪过伏黑惠的脑子，他突然记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在津美纪还没来到他家跟他相依为命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会在每次回家后向他道歉，说我回来晚了，真是对不起。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会在每个雨夜把他搂进怀里，会在发烧时给他擦酒精降温，会在他肚子饿的时候去翻找冰箱做非常难吃的菜。
那是那个男人——他的父亲——还没彻底失踪的时候，有个并不算高也略显单薄的身影，曾经照顾他很久，像母亲一样。
妈妈……
“嗳。”
惠反映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叫出来了，霎时间脸色通红，一扭身就想跑，又被身后的大人轻松捉住，一使劲儿就捞进怀里。
那时的惠还很小啊，八九岁的年龄，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看身高像营养不良，多年未归的埃里克为了补偿他，一次性拿出很多钱给小朋友买营养品。
“打回来的钱怎么不用？”
“没有监护人，未成年人不能取钱。”
这句对话成了他们关系改善的开始。
伏黑惠终于相信对方不是想把他俩卖了，瘦瘦高高的津美纪也被精细地养了起来，一天天变得自信，展露她这个年纪独有的美丽。
两个小家伙的体重开始直线往上升，皮肤褪去暗黄变得白皙而有光泽，任谁看了不夸一句这孩子养得好，可惜幸福的时光总是不长久。
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个白头发个很高，眼睛绑着绷带的奇怪男人，对方三两句话让领养人的表情变得很差，他说：“那些家伙找过来了。”
他还说，“惠的处境以后也不容乐观。”
那时埃里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状似无奈地感叹了一句，“惠真的很值钱啊。”
年幼的惠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那之后对方很是沉寂了两天，最终把姐弟俩叫到跟前，说：“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惠没说话，津美纪的母亲离开时也是这么说的。
“最晚半个月后就会回来，这段时间我不在，给你俩请个保姆吧。”
“不用了。”惠淡淡地说，他身后的津美纪咬着嘴唇，眼角泛着泪花，沉默地低下了头。
“不用请什么保姆，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伏黑惠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们又一次被人抛弃了。
然而事情和他想象中有所出入，对方真的回来了，比承诺的时间还要早一些，至此他的生活中多了个三天两头失踪的监护人，对方总是离开，但每次都会回来，至今五年过去了，一切都像梦一样。
“惠，在想以前的事吗？”
灼热的呼吸打在耳边，把发呆的惠猛然惊醒，少年从回忆中挣脱出来，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埃里克，对方仰靠着沙发背，一只手搭在身后，手臂将他整个人隐隐圈住，是保护性又强不让人反感的距离。
“不是说了吗？我会回来的，”对方声音低沉，伴着最后一点夜色钻进耳朵，酥酥麻麻勾起一阵战栗。
“都好几年了，你也该认识到这点了。”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
惠垂了垂眼皮，“我知道。”
他沉默着把腿蜷缩起来，缩在沙发上，双手环抱膝盖，十四岁的小孩儿却能团成一团，还和埃里克刚回家时那样能被他抱个满怀。
监护人听着他心里默默接上的后半句话——
‘你会回来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 * *
五条悟的电话来得比想象中要晚一些，埃里克早知道对方也得打电话来确认一遍情况，早早地把惠哄睡着了，自己一觉闷到下午两点。
他醒来时得知津美纪上学去了，与之对应是是惠无故缺课。
后者的班主任一条又一条发来消息，静音的手机把它们全部拦截在外，埃里克看着足有32条的短信陷入了沉思，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给那位负责任的女性回消息，告诉她惠今天不去了，却得知对方差点报警。
好家伙，他离拐卖小孩儿的绑架犯也就一步之遥了。
放假中的监护人不得不一个电话拨过去向对方解释惠没事儿，他们都在家，昨天晚上玩得有点晚了，小孩儿凌晨开始发热现在还在睡，明天就回学校。
好说歹说地商量了半天，埃里克差点把自己身高三围，月入千万都报出来，好不容易搞定了惠的班主任，头一次遇此刁难的年轻家长简直如释重负。
津美纪辛苦了。这么多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大女儿应该比自己更常接到这种可怕的催命电话，埃里克对他的便宜女儿肃然起敬，当即决定给她涨零花钱。
另一边，造成监护人焦头烂额的惠完全不care那些，刚上初三的小朋友贯彻自己勇敢的叛逆期，窝在房间的枕头里睡得头发乱翘，发丝随意支棱。埃里克开门偷偷看了两眼，确认人没醒后轻轻关上了门。
区区翘课，有什么大不了？比起那个，他肚子有点饿了。
就在埃里克犹豫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的时候，五条悟来电话了，埃里克都不用猜就知道对方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肯定是——
「你小子这么有趣的事怎么不叫我？」
——你小子这么有趣的事怎么不叫我？
埃里克咧了咧嘴角，放弃了出门吃饭的打算，“叫你你也进不去，去干嘛啊？”
「看热闹啊，再说你带我我不就进去了吗？」
“带人要收费，一人五百万，你去吗？”
「你掉钱眼里了吧」
“可不是吗，”埃里克拉开冰箱，一边跟对面人扯皮一边翻出盒牛奶，仔细一看好像过期了，管他呢，仰头就往肚里灌。
“我可是有两个孩子要养呢，和你这孤家寡人可不一样。”
「你真回去给伏黑惠当妈了？」
“关你屁事，有什么话快讲。”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最近闲下来了？」
“显然，陪陪孩子。”
「我这有个活很适合你」
埃里克眉毛一抖，“说来听听。”
「高专这届有个插班生你知道吗？」
埃里克沉默了一下。
乙骨忧太，他当然知道。
一入学就是特级，身负特级过怨诅咒“祁本里香”，是个什么都不用做，光靠“女人”也能搞定大多数情况的狠人。
对方入学的时候在咒术界引起轩然大波，是五条悟一手抗住压力把人领回去的，甚至为此被高层限制了不少活动，这次上面人打起来了，五条悟那家伙肯定在背后——不，肯定光明正大地笑了好几天吧。
「鉴于我们都知道的原因，最近高专的任务变少了，一年级的小鬼被限制外出，正好拿这段时间给他特训，提高战斗素养。」
“别告诉我你要请我当老师。”
「不行吗，天与暴君唯一的弟子？」
“少给我戴高帽。”埃里克冷哼一声，压根不接他的茬。
这个时候去高专可太不明智了，他的术式很可疑，一旦被发现了作案嫌疑立马翻倍，要是在高专不小心暴露了术式，那通缉审讯是没跑了，他可不想惹一身腥。
「真不来吗？孩子们都很期待哦。」
“少来烦我，没事我挂了。”
「诶诶诶等等——」
五条悟顿了一下，压低了嗓音，语气恶狠狠地开始撂狠话。
「你也不想我去举报你吧，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埃里克：“？？？”
什么玩意儿？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做人留一线”是我的台词吧。
“你威胁我？”
「我威胁你。」
“你觉得我接受威胁吗？”
「我觉得你接受两千万税后酬劳。」
“……”
「两千万，朝九晚五，只教一个月。」
“成交。”埃里克瞬间挂断了电话，他怕自己多想一秒都得后悔，不是他不够坚定，实在是五条悟给的太多了。
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用这笔钱，刚灭下去的手机屏又亮了。
银行转账，是夏油杰。
对方转给他一千五百万，是昨晚说的工作的尾款，比最初说的要多了一成，大概是存了点打好关系的意思。
悠闲的下午因为接二连三的打钱变得不再单纯，埃里克叹了口气，心中隐隐不平，你说同样是早早出来闯荡的成年人，
——这对狗男男凭啥就这么有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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