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亲人 ...
-
第二天，我在房间里的榻榻米上醒过来，回想起昨夜，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是枕边的祝仪袋提醒着我昨天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打开了那个祝仪袋，本以为是几张钞票，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张低调奢华的黑色的信用卡。里面还有一张手写的卡片。
【密码是我的生日：891207，记好。——你无敌帅气的舅舅：五条悟】
留言的内容极其随意，字迹却流畅潇洒，颇具大家风骨。
给一个九岁的孩子额度一张黑卡，估计也只有五条悟能做得出来。
只是五条悟敢给，我也不敢收。
吃完早饭后，我将信用卡还给了五条悟，说礼物太贵重不能收，然后又问他究竟为什么收养我。
“我是你舅舅，还需要什么理由？”五条悟趴在沙发上玩游戏机，连眼睛也不抬一下。
出于亲情，确实是一个很合理的理由，但五条悟真的懂什么是亲情么？虽五条悟常常在笑，有时候也确确实实的在喜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像是一捧雪或是一块冰，晶莹剔透，却又冷情凉薄。
“你昨天那一句‘我身边不留没用处的人’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继续追问。
“希望你长大了之后孝敬我，不然你觉得你现在能做什么？连个面都做得不够好吃。”五条悟说着，忽然将游戏机一摔，“混蛋！又输了！”
他又开了一局，不耐烦地说：“当我五条悟的外甥女也不是那么容易。以后遇到了小麻烦自己解决，少来烦我。”
我没有听懂，但还是咽下了下一个问题。
其实我想问他是不是想养我当侧室，但看五条悟这样子，大概真的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兴趣吧，毕竟我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容貌继承了妈妈，算是不错，可也算不上什么绝世美女，我问了反而显得自作多情。而且五条悟如果真的喜欢什么人，以他任性乖张的性格，绝不是这种表现——当然，也许五条悟根本没有“喜欢”这种感情。
我恭恭敬敬地将卡放在了茶几上，准备回房间。
“我五条悟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拿着！”
下一瞬，那张信用卡从我的耳旁飞过，插入了门框里。
这是……威胁么？
我莫名有种感觉，如果我不收下这张卡，可能下一次信用卡会割破我的脖子。
我最终收下了这张卡，却把它锁在了盒子里。
而且，很快我就知道五条悟所说的麻烦是什么意思。
过年的时候，五条家有很多活动，不过大多是和女性无关，往年拜年一类活动我这么一个私生女也没资格参加。
如今我被五条悟收养，虽然名不顺言不正，但在名字前加上“五条悟宠爱的外甥女”这个前缀，仆妇们对我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会称呼我为“五条小姐”而非像以前那样叫我“月月”或者无视我甚至斥责我，服侍过嫡系小姐的嬷嬷也被派来我的身边，教导我礼仪，仿佛我真的成了五条家的大小姐似的。
于是我便不得不去参加这些拜年活动。有时是跟着家族的女眷们外出访客，有时是接待来访的客人，嬷嬷见缝插针地教导我礼仪。
只是，在很多人眼里，我似乎并不是“五条悟的外甥女”而是“五条悟未来的侧室”。
仆妇们偶尔会有些闲言碎语；家族的男人们私下里也会谈论我和五条悟的关系；嫡系的姐妹看我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轻蔑或者嫉妒；旁支来访的女孩眼里是讨好和谄媚，当然，也有嫉妒，只不过被藏得很深。她们或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五条悟的喜好，有时候又会刺我两句，或者有意无意地排挤我。当然这是表面上，私下里她们的讨论就更不堪了，我偶人听到过一场，不过无非也就是说我年纪轻轻就懂的勾引男人一类，顺便吐槽五条悟眼瞎看上我这么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女孩……
失去感情的那段日子，我在五条悟家看了那么多也听了那么多，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听得懂。只是我懒得解释，因为我知道解释了也没有什么用，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些麻烦，就算是五条悟想管大概也管不了吧。
嬷嬷告诉我，身为五条家的大小姐，宽厚待人是好事，但也不能忍气吞声，任凭那些旁系的女孩欺负。
确实，作为五条家的大小姐，即使是个虚假的大小姐，也是不容易的。可对比一下五条圭所做的事情，她们也就说了几句闲话而已，我并不觉得这是欺负，所以也算不上忍气吞声，装做听不懂，尽力避着麻烦。
即使我避着麻烦，麻烦也会来找我。
有人似乎真的觉得我柔弱可欺。
某次小宴上，禅院家的小姐三番五次地挑衅我，还明里暗里说我跟妈妈一样以色侍人不检点，内涵我是私生女不配入席。
她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但不能说妈妈。
我的妈妈是咒术师，她当初为救人而死，是英雄，跟这些只知道围绕着男人转的深宅女人不一样。
于是我引着家规族训和咒术师守则，抓着她话里的漏洞，一条一条怼了回去。我一边赞扬咒术师背后的女性们的坚韧伟大，一边又例举五条家族历史上为义牺牲的著名女性咒术师，把话题上升到了所谓的“仁道”“大义”之上——虽然这很虚伪，但确实很好用。
而且我礼数周全，没吐一个脏字；倒是禅院家的小姐说不过我，急得把五条家某位长老的奇特癖好抖了出来——然后被禅院夫人狠狠地斥责了一顿，请离了宴席。
五条家家主夫人笑着帮着打了个圆场，我又恭恭敬敬地给禅院夫人道了个歉，说了几句漂亮话，宴会便又继续下去。
回去后我也没受什么责罚，只是被家主夫人提醒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倒是听说那个挑衅我的禅院小姐罚了禁足一个月。
大家族，总归有些龌龊事儿，大家心知肚明，私下里说一说也就罢了，搬到台面上，是大忌。宴会上，确实是我故意引导她的。
事后我想，宴会上那些话，也不一定是全是她的意思——以禅院小姐的年龄和性格，很难说出那些绵里藏针的话来，而禅院家和五条家有旧怨，背后很可能有人授意。
而且我觉得那惩罚终归是重了——禅院小姐已经初三了，开学之后面临中考，禁足会落下课业的。思索再三，我给禅院夫人写了封求情的信，至少放她出去上学，顺便寄了一些题。
五条悟得知后笑得直打滚，第二天又追加了几套题给禅院家的少爷小姐当新年礼物。
在这之后，各家的小姐和少爷便很少再主动招惹我，背地里似乎说我心机深沉，然后孤立我，我反而觉得清静了。
那些闲言也会传到五条悟耳朵里，我跟他提过一次，他浑不在意，说那只是一群下流的蠢货，迟早把他们杀光。
有时候我会想五条悟收养我的原因和目的。
五条悟虽然常识匮乏，毕竟也在这个家族生活了十四年，并非天真无知的孩子。他知晓那些流言的含义，只是他不在乎，也就不介意加以利用——五条悟年龄小，没有太多权力，用这种暧昧的方式护住我，确实是个简单的办法。除夕家宴上走那一遭，大概是想表明一个态度，告诉所有人我被划归到他的羽翼之下了——也是在这之后，大家对我的态度才有明显转变。
他这么对我，大概真的是因为妈妈的缘故——虽然我不知道的他们的交情究竟怎么样，但我确实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理由。
至于自己解决麻烦，应该是给我的一个考验。他不留无用的人在身边，我必须先学会在这座大宅里如何生存。至于能否为他所用，他也许也在等，等我长大，看看我能成长为什么程度。
而那张信用卡，大概是他觉得作为五条家大小姐不能太寒酸吧。
我觉得我的分析合情合理，正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五条悟又把我弄懵了。
开学前一天，五条悟拉着我来到隔壁房间门口——五条家的大小姐的房间不能那么随便，除夕宴之后，管家便派人着手我房间的装修布置。五条悟心血来潮掺和了一脚，说要亲自监督，还神秘兮兮地不让我看。
五条悟推开门，然后我看见了满眼的粉。
一张嫩粉色的公主床摆在卧室中央，上面铺着粉白格子的床单和同色系的被子，还摆着一个一人高的粉白色抱抱熊；淡粉色花纹的墙纸铺满了墙壁。粉色碎花的窗帘在风中飘动，掠过浅粉色的书桌……
纵观整个房间，也只有天花板不是粉色的。
“你说想要家和亲人，现在都有了。”五条悟得意地笑起来，“房间怎么样，喜欢吧！”
我恍惚想起，我在请求五条悟送我去孤儿院时，曾对他说过，失去了亲人、没了家的孩子都会被送去孤儿院，却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抬起头，去看五条悟的眼睛，依旧没有从里面找到什么温情一类的情绪，可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喜欢。”
“我怎么感觉你在嫌弃？”
我其实真的没有嫌弃。虽然房间粉得恶趣味了些，可这装潢实在精美，像极——不，这就是电视剧里那些富家大小姐的房间——在我居住在公寓里的单人小床上时，确实也曾梦想过拥有一间这样的公主房。
我甚至是有些感动的，可又莫名地难过……
“你爱住不……”
“谢谢你，舅舅。”我抱住了五条悟，“我很喜欢。”
五条悟身体僵了一下，话也卡在了喉咙里。顿了许久，他才把我推开，嫌弃道：“真肉麻！”
随后他又洋洋得意道：“不过这可是我特意让人按照现在女孩子喜欢的风格装修的，还提了好些建议，你这么高兴我也是能理解的，勉为其难让你抱一下好了……”
我真的看不懂五条悟，但刚才抱住他的时候，我确实可以从他的身体上感受到几分温暖，属于人的温暖。
于是我决定，在从五条悟口中得知那个秘密之前，当好五条悟的外甥女这个角色。
毕竟，现在除了学习和养花之外，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