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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失意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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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一身宽大白袍逦迤,给云天青揉在身子底下不住亲吻,初时昏昏沉沉地,只是在那人温热唇舌纠缠略松的间隙里,低低哼吟几声,渐渐地手掌摸索着抱了天青的背,很是笨拙地张口和他湿吻在一处。
天青在榻上那么抱着他,初时头晕心跳,后来心里便动了情,柔软叫了两声师兄。他见那人没甚么反应,便顺着修长的颈子粘粘连连地吻下去,在玄霄凸起喉结上吮了半刻,听那人颤着声音低唤了几下,伸手就去解玄霄外袍的带子。
那人酒醉,早就累得狠了,一手抓着云天青衣服,离了他的纠缠,卧在榻上片刻就沉沉睡了过去。
天青愣了半刻,见玄霄微微偏着头,乌黑长发凌乱拂在脸上,睡容很是安静,慢慢地便抽回了手,心里疼痛起来。
半晌青年起身下榻,轻轻给床上人脱靴盖被,自己又转身从桌上倒了杯冷茶饮了,便推门出去。
——水乡的夜色,很是宁静美丽。那时候夜已经深了,天上星子的光芒冷冷闪烁着,渐渐也给微云覆了去。
云天青走到龙湖岸边的时候天上飘下了雨丝,青年盘膝坐在岸边的蒿草里,牙齿咬着自己指节,心里极是压抑。
……玄霄师兄,对夙玉师妹是有些情愫的。
青年那么想着,男女情爱上的事,他也并不是没经历过,只是这一夜,自己偏偏好不荒唐,师兄是堂堂的男子,他醒来若是记得,不知道会怎么尴尬不快呢——
想到这里,愈发得心乱如麻,云天青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深浅悸动难受,一时连呼吸也似乎哽咽了,只在凉夜里绞着两手,一时不知究竟该当怎样。
这时候,不远处一叶小舟的梢头,隐隐地传来一阵排箫的声音,好像有意要让他听似的,不住往这边飘了过来。
云天青初时有些烦躁,后来架不住乐声渐响,抬头向那边望了望,借着船头的灯火,看见竟是个身穿绛色纱衣,艳抹浓妆的少年女子,而那小船似乎给艄公撑着,正慢慢地往这边漂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欲走。忽然水里一声清亮呼唤,叫他名字道:“云天青!”
青年愣了愣,转头便见那小船真的靠了岸。船头的女子从跳板上走上岸,怀里抱着排箫,朝着他娇美地笑了笑——对襟的绛色重绡百褶裙子,里面淡紫的抹胸,头上髻子边簪着朵半开的荷花,样貌虽不似夙玉般犹若天仙,也极是美貌动人。
云天青想了想,回头看看倚栏歌榭的画舫就停在数十丈之外,便笑了笑,“你是这儿的歌女?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孩子笑了笑,“我有个好姐妹在千斗酒坊,今夜里韩参将和你们斗酒,我正好在一边看了个精光——云公子,夜这么深了……你还在这里流连,是心里有什么事放不下啊?”
青年眯细了眼,笑着看看她,似是打量少女的话是真是假,片刻才缓缓说道:“是啊,夜这么深了,姑娘你还在这里吹箫乘船等我相会,见了面就只叫云公子,好生分。”
少女闻言噗得失笑,他虽出言调笑,她也并不着恼,反而是慢慢地走过来,一手轻轻搭上青年臂弯,目光微侧,媚视烟行:“那你要听什么……?云哥哥哦。”
天青一手盖住嘴,哽了片刻,才泄气般说道:“你多叫几声,我怕我会短命啊。”
那名歌女注视他半晌,忽然柔软言道:“你是心里不痛快,才跑到这里来是吧?你啊,喜欢你那个美貌的师妹,你师妹却喜欢你那个冰山似的师兄,所以你不高兴了对不对?”
云天青瞥了她一眼,很是无奈地慢声道:“是啊,你猜的没错……给你戳破心事,我可在这儿坐不住,眼下得回去睡觉了。”
“唉!别走!”
少女一把拉住他袖子,似真似假地瞪了一眼,才微微笑道:“看你们是剑仙,才特地找上门有事求你,怎么这么小气呢?明天晚饭时候,和你师兄一起来倚栏歌榭,怎么样?”话说到这里,又闪了闪眼睛,“说不定坊间哪个姐妹把你师兄迷住了,让他回不了心转不了意,你也好去找你师妹啊——”
“谢……不过我师兄么,你们要是有人能迷住他,我倒真是想开开眼界。”
天青扶住隐隐作痛的额角,摇了摇头,轻轻推开女子的手道:“夜里凉,回见吧。”
那女孩子见他这样,知道已是默允了,便笑了笑,也不再纠缠,看着他远远地去了。
那一夜云天青回房,并不似平日与玄霄同榻,只是趴伏在桌上睡了半夜。他们一行人都醉了酒,次日很晚才醒来,天青一睁眼,便见着玄霄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喝着醒酒茶,也并不说话。
青年干笑了一声,勉强开口道:“师兄,昨日的事……”
他原本是盼着玄霄酒醉,不记得晚上那些事,或者至少说声不记得,让两人能熬过这尴尬局面。那人却极是笨拙,只是低头喝茶,一语不发,显然不仅记得,而且记得很是清楚。
云天青逼到无奈,只得耐着心里一阵一阵刀剜似的疼,开口说道:“师兄,我喝醉了,说的做的些无聊之事,你莫放在心上。”
玄霄听他说出“无聊之事”四个字,骤然抿紧了薄削嘴唇,连握着杯子的手也颤了颤,良久才松下来,低沉道:“嗯。”
他吐出这个嗯字,便起身到里间去,再没声音,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留着云天青呆坐在桌前,愣了良久。
青年慢慢给自己也斟了杯茶,啜了一口,发现玄霄喝的竟也还是昨夜那壶冷茶,便苦笑了片刻,喃喃道:“想什么呢……都、都是男人……何况,师妹……”
这样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垂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灌水,偶尔笑笑,面上露出些落寞无奈之色。
就这么过了一早晨,约莫到了午饭时候,忽然有人来敲他们的门,天青怏怏地走去开门一看,却是昨日让他们拿了马匹腰牌的陈州府参将韩北胤。
那人见是他,便微笑起来,伸手在他肩上捣了一拳道:“我酒量没那么差!老实告诉我,昨夜你使了什么诈?”
天青瞪了他一眼,放声道:“扯淡!愿赌就老实服输,昨天自己醉成烂泥,今天还来问我们使什么诈?”
韩北胤哈哈大笑起来,片刻才耸耸肩道:“服输就服输——你们几位,今天赏脸跟我吃个饭,也说说到陈州府有何贵干,怎么样啊?”
云天青见他这样,笑着伸手拍拍他肩道:“谢了,承让。老兄你进门稍待片刻。我去叫师兄师妹出来。”
片刻青霄等四人跟着韩北胤下了楼,在升平客栈大堂坐定了,要了面条和几盘时鲜炒菜,韩北胤又问道:“要什么酒?”
“酒?这个要喝你老兄自便,我可奉陪不起了。”
“哈哈……”
男子和夙莘齐齐发笑,少女碰了碰云天青道:“真稀奇,你也有不喝酒的时候啊。”
片刻饭菜端上,几人边吃边谈,韩北胤才知道他们原是为了伏羲先天八卦阵来陈州的,便道:“这么说,你们要我帮忙引荐,是为了这个?”
夙莘点了点头,“嗯,伏羲八卦阵势,以整个陈州城为中心,分在八门八处,具体的布局我们也只知道个大概。这个陈州的地方志里有所记载,所以想你带我们找现在顶替知府的知事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们看看那些典籍。”
韩北胤想了想道:“哦,自从知府家出了灭门案,陈州大小事务暂时是由总兵大人裁断的。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收拾好了,到大人行辕找我一趟,也就是了。”
云天青向他道了谢,暗地里又让夙莘牵马来还他。韩北胤知道他的意思,当即一手拦住,豪爽一笑道:“那三匹马也并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宝贝,只不过呢,都是做过战马、冲锋陷阵过的,因此一般牲口却也比它不上。云兄弟你要是不嫌弃,就送了给你们骑坐。反正我是不缺马。你们以后也不必将军长将军短得叫我,总之本人痴长几岁,叫我韩大哥就算了。”
这样说着,又叮嘱几人去何处见总兵陈大人,接着叫伙计会了钞,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夙莘看着他背影,不由得称羡道:“这位参将大哥,可是很有些英雄气概。”
云天青嗯了一声,也笑了笑,“他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你看他身上一些伤疤,其实都不是战伤。依我看,韩兄是个盗墓的惯家,他在这儿做参将,不知是不是有些别的缘由。”
夙玉在旁吃了一惊道:“盗墓?”
天青笃定点了点头,道:“没错。”
少女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陈州往寿阳方向有座碗丘山,因这里风水好,是前朝淮南王陵寝所在,若说盗墓,不会是……那里吧。”
玄霄在旁已经许久未曾参言,此时微微睁眼道:“哦?淮南王?”
“哎?师兄你知道他?”
夙莘急忙在发问,玄霄点了点头,“嗯,自古道家修仙,除了如本门炼剑,还有炼丹的法门。丹道又有内外之别,听说这淮南王就是炼制服食外丹得道,最终飞升去了。”
夙玉在一旁也点头道:“嗯,怪不得时常听人说,这陵墓里面,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
时候过午,几人在客栈小憩片刻。便收拾了些银钱,骑马往总兵行辕而去。
到了门口,云天青通报了姓名来意,门口站岗的军士显然早得了嘱咐,很是客气,立刻便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韩北胤便迎了出来。
那男子笑着塞给云天青一纸手令道:“地方志不是什么机要文书,你们拿着这个,去府衙找前任知府手下的师爷,让他带你们去就是。”
天青接过那手令,递给夙莘,向着韩北胤笑了笑,“韩大哥,你今天得空闲么?”
“我?再过个把时辰,我这边操演士兵完毕,也就没事了。”
“那好……日落时分,咱们龙湖边倚栏歌榭门口见面,今晚上我请你喝酒。”
天青狡黠笑了笑,向男子使个眼色。韩北胤看着他背后两名妙龄少女,一时不禁哑然失笑道:“好!就龙湖边上,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