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孤岛[末世]》灰谷

16、春天瞬间

　　他们把整个小区草草看了下，无人机并没能非常仔细进入居民区，只在别墅区俯瞰着飞了一圈，天已经墨黑。

　　无人机虽然有夜视功能，但毕竟视野不太好，看着各种丧尸已经慢慢摇晃着出来觅食，活人一个都没有看到，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再搜索下去了，便操纵着先返航。

　　关远峰带了些惆怅：“一个幸存者都没发现，不知道居民楼房里头还有没有人幸存了。”

　　周耘道：“很难，基本都撤去救援处了吧，这种时候下意识会随大流。”但末世刚刚开始，在人们还没能研究出丧尸病毒规律的时候，人群越是聚集的地方，越容易死得快。

　　直到前世的最后，在他印象中，这样激发异能的红雾也再也没有降临过了。

　　周耘看了下刚刚记录好的地图，用红笔在喷泉广场旁的公用店铺区画了个大圈：“等我们休整好了，找机会把这里想办法把物资先收集了。不过最好还是得找个地方暂时存放，一次次搬上来太麻烦了。”

　　关远峰道：“小区后期应该会断电，到时候电梯不通，下去不便。”

　　他用鼠标调了下无人机拍下的视频画面，点了点店铺一旁的湖边半山别墅区：“这里，这是我的房子，我们在下边收集的物资，不急着用的就暂时存放在这里，这边我也装了铁门铁窗和安防系统，地下室的。”

　　周耘道：“那不错，我们需要一台车方便搬东西。”

　　关远峰仍然拉了下视频放大给他看：“这里，这是我的车。”

　　周耘睁大眼睛：“你竟然有这么帅的车！”

　　关远峰一笑。

　　周耘喃喃道：“你好有钱。”

　　关远峰：“……我又不像你一样乱花钱，我的钱都花在房子和车子这样关键的地方了。”

　　周耘顿了顿说了句：“我的钱都用在自己身上的。”

　　关远峰想起自己房子车子都被父母和弟弟给占用着，摸了摸鼻子，没争辩，咳了声。他心想着父母和弟弟两口子在海外应该也不太可能侥幸生存了。虽然这段日子和家人诸多摩擦，甚至生了怨恨嫌隙，但到了末日永别这一刻，终究是难过的。

　　他不由自主脸上带了点悲伤。

　　周耘看到他神态有些后悔，描补道：“其实是我父母先后病逝了，没人管我了。”

　　关远峰没有纠缠在这些上，只点了点那台越野车道：“防弹玻璃和车门车身，防弹加宽轮胎，配置很优越的。就是耗油得厉害，我们可以先把露天停车场的汽油全都收了，只是需要很多油桶。还有，这辆车配备有最先进的太阳能电池板，是油电两用的。”

　　周耘却喃喃道：“这么昂贵的配置，当兵这么有钱吗……”前世他坐过这台车，却以为是他的战友带来的，万没想到这车竟然是关远峰的。

　　关远峰解释了下：“出过一次海外救援行动，救了位小国王子。他很有钱，一定要报答我，本来是要送钱的，我说了有纪律没收。就转送了这台车，是他自用的，因为嫌被绑架过不吉利，且也大修过了，本来就要换，就把这二手车作为礼物送给我。当时也向上报备了，收了下来作为小队出外行动公用车辆。”

　　关远峰凝视着视频里那漆黑发亮霸气十足的越野车，仿佛回到了过去燃情岁月：“但是这车太耗油了，简直是油老虎，虽有太阳能板……总之没开过几次。后来……退役后，我的上司特意打了个报告，就这台车做了说明，又有当时王子给的赠送书为证，把这台车转到我名下，让我带回家了。”

　　周耘却知道他必定是立了很大的功勋，这是补偿，笑道：“好一个零零七，这么刺激，有了香车，有没有美人？”

　　关远峰被他逗笑了。他其实很想提议明天就下去搜索物资。但看着这么多的丧尸，又觉得目前还能在楼顶安全生存，也有必要的食品和水，不能置周耘于危险之中。周耘才病好，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下去，知道他要下去，必定要陪同。而他乘着轮椅，还没有真正面对过丧尸，也确实不适合一个人行动。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掌握更多丧尸的信息和行动规律，掌握丧尸的弱点，万无一失才行。

　　他毕竟是带过队伍的，虽然骨子里有着顽固的冒险精神，却还是强行克制着自己：“我们再多观察一段时间，观察丧尸白天黑夜的出行规律，看看会不会这里找不到人类血肉了就会离开散去。”

　　周耘道：“嗯，我们多练练弓箭吧，我那里当时有买了不少钢箭的，可以反复使用。”

　　关远峰想起了这些日子练习的成果，点了点头，自己还需要更强大一些。

　　两人又看着地图谋划了一回，周耘忽然想起什么道：“其实虽然楼下的物资一时半会还弄不到，但有个地方我们可以想点办法。”

　　关远峰一怔：“哪里？”

　　周耘点了点地图上属于他们这一幢大楼：“你看这里，这是我们这栋大楼另外一个单元的顶楼，云顶餐厅。”

　　“和我们这边楼顶天台是一墙之隔，从你的天台墙边就能翻过去，我们自己搭个梯子就能过去了。那边的楼顶餐厅，是玻璃穹顶，正是天然做温室的好地方，又很宽敞，不若想办法把那里清理了，我可以多种些东西。那边又宽敞，你也方便有更宽敞的场地能练箭。”

　　说到练箭，关远峰也有些心动：“有道理。”这里天台实在不好施展开来。

　　周耘微笑，不慌不忙轻轻一划：“丧尸爆发是深夜，餐厅里头应该没有客人，因此很大可能没有丧尸，就算有，可能也就是一两只看店的员工或者保安感染变化的。”
　　“我们只要做好充分准备，先用无人机走一圈，然后想办法把通往楼下的通道门给锁死了就好，大不了砌一面墙，我这里有之前砌鱼池剩下的石灰和砖头。”

　　关远峰叹为观止：“你什么都有。”

　　周耘笑而不语。

　　关远峰又道：“末日了还惦记着种田的就是你了吧。”

　　周耘道：“没办法，你看之前末日已经很多天气异常了。下了半个月的雨，又旱了许多天，白天温度都很高，这个玻璃穹顶的餐厅拿来做恒温温室栽种药材真的太合适不过了。”

　　关远峰点头：“好。”不得不说周耘这个提议是很合他心意的，否则他心里横冲直撞的焦虑，实在让他没办法化解。

　　他想要做些什么，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无比痛苦自己被囚在这轮椅上。

　　他往后依靠，终于发现自己背后的靠枕。

　　周耘道：“下去吃饭吧，我刚才炖了只鸡，可以用鸡汤下馄饨吃。”

　　关远峰此时也感觉到了饥饿和疲累，驱动轮椅：“好，你身体没恢复的话不要勉强，我来下也行。”

　　周耘笑：“我看上去比你好多了，一会儿我重新给你针灸过，你好好睡一觉。”

　　金黄色鸡汤芬芳扑鼻，半透明的馄饨在鸡汤里沉浮。
　　关远峰只觉得哪怕只是煮速冻馄饨，似乎周耘煮的都比他自己下的好吃些。
　　周耘生病这几天，他都是随手泡面。如今看着彗星吃鸡架子吃得头都不抬，看来也是吃狗粮吃腻了。

　　周耘解释：“只是汤好，闻到椰香了吧？放了五指毛桃进去煮的，这个健脾补肺，行气利湿，有抑菌，提高免疫力的作用。”鸡汤鸡油还用来煨了豌豆苗，也是分外鲜香。

　　关远峰慢慢吃着馄饨，看周耘过去开了电视机，什么信号都没有了，周耘一边打开一旁的播放器的光驱，一边问关远峰：“电视节目都没有了，但是我们可以放光盘，你有什么喜欢看的电影或者电视剧吗？”

　　关远峰道：“我无所谓，你随便吧。”他一眼已经看到光驱里头就有光盘：“就放你原来放的就行，别太麻烦了。”无非是需要些画面声音，以免吃饭的时候太过冷清，不会因为没有话题而令人感到尴尬。

　　周耘其实已许久没有看过光盘了，重生后他一直忙于囤货，早已忘了这光驱里的光盘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取出来看了眼：“《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可能不一定合适你的口味。”
　　应该是从前消遣看过的，没看完一直留在光驱里了。

　　关远峰并不在意，听名字只以为是什么文艺片：“不必麻烦，放来看看吧。”
　　周耘把影音播放器打开，将光盘放入，调试了下放了片子出来，开场就是褪色的画面，树林、公路、汽车，富有悲壮抒情色彩的男中音唱着外文歌。

　　竟然是有些年代的外国片子，关远峰有些意外。
　　看周耘注目在屏幕上，神态有些惆怅感伤，更诧异了。
　　周耘转头看他凝视着他，笑着道：“这首歌后来挺有名的，歌词写得就像一首诗。”

　　关远峰看字幕，看那灰白色的字幕掠过“有时候你真的很难知道，这是开始的一刻，还是最后的瞬间”，还以为是文艺片，心道周耘看起来确实感情挺细腻的，只点头道：“嗯看起来很老的片子了——看来你喜欢读诗？”果然爱好广泛。

　　周耘道：“是。剧情其实有些慢，阴谋比较多，人物名字也很长很难记。”

　　正片开始没多久，剧情大为令关远峰意外，英俊的男主人公在听密码电报后开始破译情报密电，接受任务。这是一个无名英雄的故事。
　　关远峰很快就被吸引住了，全神贯注看起来。
　　平日里他寡言严肃，就显得冷漠威严，但此刻专心看着电视，神态就显出了一些生活气息来。

　　周耘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出神，想起刚刚看到的歌词：
　　“有时候你一生都在等待，都在期盼，当它到来的一瞬间，就像狂风暴雨倾泻到地面。”

　　剧情缓慢细腻，吃完晚饭也只看了大半集，关远峰并不会沉迷于娱乐消遣中，他的克制禁欲以及勤奋是刻在骨子里。只收了碗去洗，一边和周耘闲聊：“这片子火在哪里？剧情吗？”

　　周耘想了想道：“可能是宏大的历史、英雄主义的史诗叙事与个人那点微不足道的情感叙事的对比贯穿始终，令人有同感吧？”历史的车轮滚滚碾过，个人的命运如同蝼蚁飞灰，英雄的功勋、荣誉与个人牺牲真实的苦痛的对比……

　　关远峰：“……”能说人话吗？

　　周耘一边关电视一边转头对关远峰笑，在关远峰眼里这笑里带了些狡黠，很是活泼生动。

　　他心里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