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网球》一颗水蜜橙

80、第八十章

　　粘稠的深蓝色液体从地板缝隙间悄然渗入，堆积的杂物在强腐蚀的作用下化成刺鼻气味。

　　真是个狡猾的咒物。

　　藤冈眉头轻蹙，借助四面的墙壁快速穿梭在尚还能落脚的物品上。

　　忽是单脚站在一沓高高摞起的书籍上，最低端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书再也无法支撑，摇摇欲坠下藤冈只得用力一跃，抓住顶端的吊灯。

　　“吱呀~”

　　吊灯晃晃悠悠地发出老态龙钟的呻\\吟。

　　渐渐稳下身子的藤冈轻舒口气，内心感慨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装修，连顶层杂货间配置都这么齐全，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小命。

　　只是这样下去也没有办法，藤冈细眯起眼。

　　狭小的空间里不过左右堆砌了些皮质沙发和踩上去都觉得高贵的硬壳书籍，眼瞧着地上的粘液如涨潮般越涌越多，唯有通往阁楼的方形入口依旧敞亮——

　　或许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嘶！”炽热的灼烧感不断撕扯着神经，藤冈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松手差点让自己深陷泥沼。

　　藤冈后怕地紧紧抓住吊灯的一角，随时都可能掉落的惊恐和屋顶已然被侵蚀的认知如豺狼虎豹，逼迫藤冈走向唯一的出路。

　　没有办法了，藤冈咬牙轻晃起身子。

　　在藤冈自身的主动带动下，吊灯剧烈晃动起来，本就上了年纪的吊灯在粘液的腐蚀和上百斤的引力作用下终是不堪重负。

　　“吱呀。”一声闷响，藤冈抓着吊灯一起向方口处落去。

　　“嘭！”

　　藤冈紧闭双眼，突降的失重感仿佛双无形的手提溜着他的心脏，不舒服极了。

　　想象中屁股着地的情况并没有实现，藤冈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高悬在空中。粘液顺着吊灯卡在入口的地方缓缓流下，藤冈急忙松手落在地上。

　　光明之下，邪祟尽散。许是小说里的正义永远能战胜黑暗，以至于让藤冈忘了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伤口处火辣辣的疼，藤冈垂着胳膊艰难后撤，如被猫捉弄的老鼠在苟延残喘着。

　　该死。

　　藤冈抵在暗处沉重地喘息着，不仅仅是胳膊，现在连腿也迈不动了。

　　这下说不定真的会死翘翘诶，藤冈苦中作乐地想。等自己死后墓碑上一定要刻下自己的英勇伟绩，什么带领立海大成为全国冠军，年仅13岁不仅拥有守护蛋还能穿越一遭。

　　死后啊一定要成为帅气的阴差，立海大的前辈们必然是自己度的，说不定大家几十年后还是同事呢！

　　眼皮越发沉重，藤冈无力支撑身子，贴着墙壁跌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

　　拜托了越前。

　　正在和基斯对战的越前心有所感地抬眸，眼神间闪过困惑。他刚刚好像听到藤冈的声音，他不是在后面观看比赛吗？

　　比赛期间的任何一个失神都可能失去一分，网球在空中擦过黄色的弧线击打在越前后方的墙壁。

　　“2-0。”基斯的眼睛明明看着越前，但他深邃的眸子里却没有越前的身影。

　　又到了越前的发球局，越前回到发球点，面色一沉。

　　他能肯定藤冈不在屋子里，那如何解释藤冈离开的原因以及，刚刚那声若有若无的低叹。

　　“喂，”越前的眸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你还差得远呢！”

　　*

　　“拓也哥哥，你怎么睡在这里呀？”

　　女孩的声音柔柔的，笑容甜甜的，一如记忆中那四月的樱花，盛开在明媚的阳光下。

　　藤冈恍惚抬头，葱绿色的树叶重叠，形成天然的遮阳伞。

　　风儿轻轻吹拂，荡漾起绿海，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徐徐融入蓝白相间的天空。

　　门口石桩上坐着的摇蒲扇的老人在棋盘上厮杀，几个丢球的小娃娃失手将球砸到棋盘，遭到老头子暴躁的怒喝。

　　藤冈干涩着嗓子轻唤道：“柚子？”

　　“怎么了拓也哥哥，”柚子摆摆手，担忧道，“是不是睡糊涂了？”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藤冈的话哽在喉咙口，因为那些人儿都是他记忆中的人啊。

　　柚子疑惑极了，装模作样地深深叹口气道：“真是的，果然睡糊涂了。”

　　说着，柚子拽着藤冈的袖子道：“快起来啦拓也哥哥，姨母家今天孩子满月，办了酒席哩，好多肉呢！”

　　藤冈借着这股力站起来。

　　腿酸的厉害，手臂也是，完全支不起来。藤冈看着前面一蹦一跳的小丫头，笑容充盈在每一寸肌肤。

　　她像只蝴蝶向前飞去，藤冈嘴角含笑，缓慢而有力地拖着脚步跟在柚子身后。

　　可下一秒藤冈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冲天大火将小小的村子淹没，那蹦跳的身影被火湮灭，连声痛苦的尖叫都没发出来。

　　藤冈失神地踉跄着向前冲去，火光蚕食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钻心的痛仿佛感受不到般盲目地冲向前。

　　兀地，两股水流从藤冈的身侧盘旋而上，微凉的温柔触感浇熄他上的火光，如盾般包容着他的身子，让他毫无顾忌地向前冲去。

　　火光中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大家又一次逝去了。

　　这样的认知让藤冈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指尖泛白，滔天的怒意几近实体化。

　　藤冈抬眼，赤红的眸子里平寂的可怕。

　　无数火星聚集在一起，齐天高的火势带来的压迫感不可谓不大。

　　藤冈冷漠地凝视着，在火势砸来的瞬间瞳孔一缩，呼吸间气力尽数凝聚在拳上，被水包裹的拳头迸发出实体化的黑色火焰。

　　火焰和拳撞在一起，藤冈只觉得自己的手砸在铜墙铁壁，紧绷的肌肉叫嚣着退避。

　　“嘭！”

　　藤冈重重砸在地上，摩擦在地面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咳咳咳！”藤冈蜷缩着身子，咳嗽间恨不得把整个心都咳出来，眼中闪过不甘。

　　没等藤冈缓过神，被藤冈击开的火星重新凝聚到大部队，气势汹汹地发动第二波战斗。

　　藤冈只得强撑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狼狈地躲开每一道攻击。

　　火势越来越大，藤冈却再也逃不动了，眼眸中那卷起的火仿佛刽子手，宣判者自己的死刑。

　　“这就放弃了吗拓也！”

　　桑岛师傅的怒喝如棒槌敲击在藤冈的脑海。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藤冈模糊着视线，指尖微动。

　　高堡外的拾心猛地下坠，不等他说什么便化成蛋，迅速飞向藤冈所在的位置。

　　站在原地的瑞希神色晦涩不明，不知过了多久垂下眸子，唯有身侧握紧成拳的手在诚实的宣告着。

　　漫天的火光如炮般瞄准藤冈，眨眼间点燃炮火，“唰”地冲向藤冈。

　　藤冈紧闭上眼，眉心神印大绽。

　　痛感并没有袭来，藤冈眯开一条缝，瞬间瞪大眼睛。

　　所有的村民站在火光前，形成一道人形墙壁。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可就是这渺小的力量让这火在空气中凝滞了几秒钟。

　　几秒钟无疑是眨眼间，可是对藤冈来说这就是改写生死簿的命悬一线。

　　拾冲破火光没入藤冈的胸膛，一股安定的力量让藤冈的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似心有所感，人群中那抹明媚的笑容灿烂依旧，她说——

　　“拓也哥哥，你永远是我们信仰的神明。”

　　火势下，人群被吞没。

　　第三次，他们第三次死在自己的面前。

　　藤冈咬紧牙关，按在地上的指尖挤压出血痕。

　　全身的器官都在叫嚣着放弃，撕扯的神经一次又一次想要割裂他前进的脚步，但他的背后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继承神印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被赋予了新的定义。

　　古往今来，太多人想要成为神明，想要拥有长生不死的能力。

　　活着太快乐了，那看不完的风景，享乐不止的娱乐设施，温暖的小家和期盼着回家的人......

　　拴着人心的东西太多了，可他们忘了，在这泛泛人间，能力往往和危险挂钩——

　　就像正义不是必胜的，不过是在负重前行的路上，那些被称之为神的人在前拥后继地用身体铺盖出通往光明的苍皇大道。

　　或许，平淡才是神明赋予人最大的恩赐。

　　藤冈目光清明，或许在这一刻他才深切的明白，为什么桑岛师傅知道自己拥有才能后才会那么拼命的训练自己，以及，何为责任。

　　也许未来的他会有更深层次的见解，但——

　　藤冈嘴角牵起微笑，坦然面对这柱火光。

　　该醒来了。

　　周围的环境一如镜花水月般破灭，灰扑扑的环境中唯有窗口渗入的点点阳光依旧夺目。

　　咒物的身上睁着一只只眼睛，每一只眼睛仿佛都诉说着一种怨和不甘。

　　在那些眼睛中，藤冈的身影是那样渺小，那些攻击也不过小孩对大人顽劣的恶作剧般。

　　“拜托，我可不能输啊。”藤冈低喃着，血迹斑斑的双手第一次抓住拾形象改造后幻化出的武器。

　　藤冈握紧球拍，虚握的手心莹光一闪，一个泛光的网球凭空出现。

　　藤冈深吸口气，如潮水般汹涌的空气在肺部压缩，那涓流的细水抚平躁动的空气。

　　空气不断压缩着，排出所有杂质气体，那无限逼近纯氧的空气在水流的带动下顺着血管游走过每一寸肌肤。

　　拜托，谁说网球不能杀咒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