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件女主的悠闲日常》韫九歌

22、第 22 章

　　辛夷打马回来就看到几个人像呆鹅一样杵在桃花寨门口，看着倒不像是坏人。

　　他扬起马鞭，只朝决明的方向偏了偏脑袋，“去问问。”

　　“是。”决明下马，然后来到那几个人身后问道：“几位是何许人也？”

　　为首的人浑身一抖，还得假装镇静地徐徐回头，“你又是什么人？”

　　“我们是这座山寨的人，不知几位有何贵干？”决明又耐着性子解释道。

　　“哦？你就是头目么？”为首的人问。

　　“各位有要事找我家主子相谈？”

　　“那是自然，否则谁没事来这种荒郊野岭？”那个人傲慢地反问道，“别废话了，你家什么主子在哪儿，快叫他出来与我们见一面。”

　　辛夷不等决明开口，骑马踱步到那几人面前，“我就是桃花寨寨主。”

　　“哼，我等代表皇上，唯有皇上才能骑在马上与我们说话。还不快快下马？”

　　辛夷很少与官府的人打交道，自然对那些礼仪一窍不通，也不屑一顾。平时那些官府的人偶有来找他，也是跟他平起平坐，没那么多麻烦事儿。

　　但……这几个人最好的说的是实话，否则不到明天就让他们成为这座山里的一抔黄土。

　　辛夷翻身下马，将缰绳和马鞭给到决明。他用下巴随意一点，决明就领悟到他的意思，“还请几位随我家主子到寨子里面坐坐吧。”

　　这几个人平时都住都城，哪里来过桃花寨这种地方。

　　就算是会客厅，也不过是用茅草和木头搭建起来的，在他们这种都城来的人眼里根本就是个窝棚。

　　“住这种地方，下雨的时候会漏雨的吧，冬天肯定很冷。哼，不过是住在这种陋室里的人，也配让我们亲自跑一趟么。”又是那个为首的男人说道。

　　“大人，忍忍吧，这是皇上的旨意。”旁边的一个男人安慰道。

　　桃花寨没有服侍的婢女，天冬怀着身子，总不能由她来端茶倒水吧，于是奉茶的活儿就只能交给小卒们去干了。

　　那几个达官贵人哪里见过这种排面，给他们装茶的杯子都是陶土做的。

　　“这……大人，能喝么……”喝了不会中毒吧……

　　“……不知道，但是爬山爬了那么久实在是渴了，先喝再说。”为首的男人一只拳头握紧，另一只拳头抓过杯子一饮而尽，“呸……怎么有股草味！”

　　“啊这个这个这个，咱们寨子的茶叶都是自己炒的，有些可能炒得不是很好，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担待。”小卒一脸抱歉地解释道。

　　“哼，你们最好悠着点，不要想着跟我玩什么把戏！”

　　“是是是，小的们不敢，各位爷，吃好喝好啊。”说完，小卒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辛夷从刚才就一言不发地坐着喝茶，边喝茶边仔细观察着这几个人。

　　官府的人会来不算稀奇，但皇帝的人马会来找他？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算有什么事，难道不应该通过这边的官府来传话么，怎么会亲自前来？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茶也喝了，人也见了，也该说正事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终于自报家门，“我姓甄，身边的人都尊称我一声甄大人。”

　　“敢问甄大人身兼何职啊？”决明问。

　　“哼，我为通议大夫，是朝廷正四品的官职，说了你懂么？”反正你们这种马贼只认得你们首领。

　　“嗷，那往上不是还有好多个官阶么？什么从三品正三品……到正一品还有好多呢。”决明明知故问。

　　甄大人差点就要翻白眼了，怎么着，是瞧不起他正四品？这帮人，区区马贼，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次前来我等是奉皇上之命告诉你们，往后这片山，外加山下的村庄、苗寨，都将由官府全权管辖，天子脚下，岂能由你们这些野蛮之人作乱？皇上命我来是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自行收拾收拾下山。”

　　甄大人把姿态放得很高，一副“老子就是皇上”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

　　辛夷额角的青筋一跳，明显已经有了不悦。

　　“我们桃花寨在这座山头驻扎也有三十年之久，虽然不能说我们是什么正派之人，但也从未伤害过山下百姓半分，不知为何突然要来清扫我们？”辛夷姑且还能耐着性子跟甄大人说话。

　　“让你们走就走，马匪马贼，还那么看得起自己？你们不过是下九流之辈罢了，先前没有怎么着你们，那是懒得管你们。皇上继位后要治理天下，治理你能不能听懂？就是把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统统消灭了。”

　　辛夷听了，将手中的杯子顿在手边的杉木茶几上，陶土做的茶杯一时间碎成了几片，里面的热茶也流了出来，“几位上山一趟车马劳顿，今晚不如就先宿在我桃花寨中，还请容我好好招待几位爷。”

　　“这……”

　　甄大人和其他几个跟班面面相觑，看似有些犹豫。

　　如今天色已晚，他们不熟悉路况，先前在路上时还听人说最近有些农夫上山砍柴被狼叼走，他们多少还是会担心如果自己走夜路下山，会不会小命不保……

　　“几位爷不必担心，我等岂敢对官府的爷有任何不敬？”辛夷看似面目温和，不带坏心。

　　甄大人一听，轻咳一声，“那倒也不是不可。今晚就勉为其难，先在桃花寨落脚吧。”

　　辛夷朝决明的方向看了一眼，决明心领神会，立马上前，“几个位，还请随小的来，由小的为爷安排住处。”

　　将甄大人一行人送出会客厅，辛夷重重叹了口气。

　　最难的不是打猎，不是和猛兽搏斗，而是和官府的人谈天说地。他们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着想”，归根结底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升官发财。

　　辛夷来到屋外，远远地看见天冬站在院子里喂鸟。她将放久了的馒头掰成细碎，扔在地上吸引喜鹊从树上落下来。

　　这个女人……最近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也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

　　晚饭辛夷得陪着甄大人一行人吃，只能安排小卒单独将饭菜送到寝屋里。

　　辛夷有应酬，天冬一个人待在屋里吃饭，吃着吃着有些悲从中来。

　　以前还是圣女的时候，时常能听到苗寨里的妇女到她跟前大吐苦水，说自家丈夫常年在外干活，家里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他的身影，自己怎么个孤独与疲惫。

　　那时天冬并没有任何感触，现在她终于能够体会到了。

　　习惯了和一个人朝夕相处，月明风清的夜里突然没有了辛夷的相伴，她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辛夷陪着那几个人喝酒，一杯一杯地让他们灌进腹中。桃花寨每年都会酿一些酒藏在山洞里，逢年过节才会搬出来喝。

　　这些酒酿的时间长，度数大多都很高，寻常人两杯就能醉。

　　甄大人一直喝了五杯才醉得昏倒过去。辛夷命决明将他抬到小屋里，吩咐道：“将平时总在周围活动的那几只狼引过来。”

　　“主子，这……这朝廷的人，得罪不起吧……”

　　“就引到屋外转两圈，扔几块肉给它们。”

　　“……这……”

　　“就照我说的去做。”辛夷放下酒杯，站起来时有些摇摇晃晃，“总要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是……”

　　决明带着几块生骨肉去引狼，辛夷拖着一身酒气回到寝屋。

　　天冬已经睡下了，不过给他留了盏灯。辛夷推门进来，就看见桌子的阴影在油灯的光芒下摇摇曳曳。
　　这种有人等着自己归来的感觉叫他很受用。以前他从不能理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滋味有什么好眷恋的，现在他终于能够小小的体会得到……

　　脱了外衣，辛夷掀开被子躺在天冬身侧。

　　天冬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主子，你回来啦？”

　　“嗯。”辛夷喝了酒，人也有些昏。他侧过身，轻轻从天冬背后揽住她的腰，“睡吧。”

　　这一晚，甄大人半夜想要起来解手，谁曾想窗外总能听见动物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还时不时能听见狼嚎。

　　甄大人吓得门儿都不敢出，只能害怕得蹲在地上抱头。

　　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狼群离开，可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站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为他所用的器皿。

　　这……如果尿在室内，那他甄大人一世英名不就毁于一旦了么！

　　甄大人痛不欲生！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却被外面的阴风逼退了回来。

　　没想到他为官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升为正四品，却被此等小事难住了！

　　然而晚饭喝了太多，现在尿意逼人，再不让他发泄出来他马上就要原地释放了……

　　再三纠结之下，甄大人只将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然后就着这个小缝终于得以……

　　次日一早，甄大人顶着一双黑眼圈来到众人面前。

　　他不敢告诉自己的跟班昨晚有狼群徘徊在他所住的屋子周围的事，甚至在有人问起为何自己今早起来能闻见尿骚之气时也只能装傻。

　　毕竟这种丢人的事情……他是绝不会承认的。

　　直到下半夜那几只狼才被决明和其他小卒赶走，想来甄大人也不太可能睡一个安稳觉。

　　决明强忍住笑意，在甄大人面前侍奉着。

　　辛夷干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趟甄大人前来，恐怕是白跑一趟了。我们桃花寨在这里有几十年了，是不会轻易搬离的。甄大人，还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