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冻美人》云沐茶

6、那12年

　　坐在车里的白川，头一次把自己的思绪捋的这么清晰。

　　他手撑着脑袋，眼睛盯着一直往后倒的建筑，但瞳孔中好像没有这些风景的倒影。

　　白川小时候自从舞会上见了他一面，就对他格外的上心。

　　那双bling bling的大眼睛，白嫩的皮肤，说话奶萌奶萌的，而且乖乖巧巧的躲在自己姐姐身后偷偷瞧着他，谁能不喜欢他呢？

　　可当时那个小弟弟不爱说话，而且好像很怕人，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

　　等舞会结束了他也不知道小弟弟叫什么。

　　这12年来他查过，可是关于这个小弟弟就是一张白纸，他只知道这个小弟弟是冻雪的弟弟，也是冻家的小少爷。

　　头一两年还至少知道冻家还有一个小男孩，可是没过几年，逢人问起冻家的小少爷的时候，人们都是一句话“冻家只有一个闺女啊，你怕不是弄错了吧？”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打的他有点儿措手不及。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没有一蹶不振，反倒是对小弟弟越来越偏执，调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直到五年前。

　　说是冻家全部搬去了国外。坚持了这么多年，哪怕就连当时那句冻家只有一个闺女他都没有放弃，但是那一刻他有些心灰意冷了，在国内的时候都找不到人更别说若大的国外了。

　　那时候的他才13岁。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愿没有放弃，他逃课，他逃学，他出国，他甚至有时候连家都不回。一个地方挨着一个地方的找。

　　可是一无所获。

　　但他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有见面的机会，但是在同一所学校一年多都没有认出他。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小时候软萌软萌的小男孩儿变成现在冰冷惊艳的少年呢？

　　现在他很懊悔，他们曾经在校外见过几次面，但是每一次都是擦肩而过，他也没有注意过他。

　　那他还会有可能记得他吗？

　　看那样子不像。白川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中的光也暗淡下去。

　　“少爷去哪？”司机透过车前的反光镜看着白川“少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白川漫不经心的开口“哦，没什么，回学校吧。”

　　“好的少爷。”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都姓冻，冻这个姓氏本就不多，闭着眼都能猜出来他是谁。

　　白川眼前突然浮现出他在墓园子里看到冻凌那个虚弱的样子“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应该在医院吧？”

　　“受这么大苦，我应该早点儿认出他的。”毕竟冻家那点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不是秘密。

　　司机听到了白川的自言自语，不感觉到奇怪，毕竟以前在找那个小男孩的时候就这样，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能说好长时间。

　　白川扭过头，看着司机的背影，眼神中略带光芒“黄叔叔，明天帮我买些牛奶，千纸鹤糖，还有补营养的就这些吧，明天早上送到学校来。”

　　“好的少爷。”

　　白川走进学校里并没有想上课的意愿，反正也快晚自习了，上不上都一样。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经常聊天的头像。

　　BBC.:萧忆出来吧，去趟网吧。

　　失忆:OK, OK。

　　他有多久没抽烟了？好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说兜里一直装着烟和打火机，但是他也没碰过几次。

　　今天怎么了？啊，心里好烦啊！白川叼着烟，抬头看向朦朦胧的天空，想到了舞会那晚。

　　白川失笑，我在失落什么？我不是找到他了吗？突然，白川的眼前又浮现起那天在画室的场景。

　　他笑了，小孩儿应该不喜欢烟味吧？白川低下头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

　　萧忆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川哥赶紧走吧，一会儿保安来查，被逮住就不好了。”

　　白川转过身，双手插兜，笑着说“该担心的是你，我请假了。”

　　虽然说听到这句话很让人火大，但是他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他感觉出来了今天白川心情不太妙。

　　我在失落…为什么我这么迟才认出他？白川想着自己现在奇怪的心情。

　　天气渐渐凉了啊，白川坐在墙头上。想起他穿的薄薄一层衬衫坐在墓碑前。他好像不喜欢多穿衣服，看来以后要多拿一件褂子了。然后利落的跳下去。

　　等到保安过来的时候，两人早已翻过墙逃出去了。

　　“小凌。”

　　躺在病床上的冻凌渐渐的恢复了意识，他看了看四周，这并不陌生的洁白，他又进病房了。

　　冻凌皱了皱鼻子:令人讨厌的消毒水。

　　“记姨。”冻凌的声音听起来些飘忽不定，像是飘在荒郊野岭的孤魂。

　　记阿姨温柔的抬手摸了摸冻凌的脸“嗯。乖，饿了吧，姨给你煲了汤。”

　　冻凌缓慢的点了点头，他还没有缓过来，也可以说他根本就从来没有缓过来。

　　记阿姨眼里的心疼肉眼可见，可那有什么办法呢？自从冻雪死后，冻凌就把自己藏起来了。

　　冻凌:“哥哥去哪儿了？”

　　“他和你记叔叔去医生那里了。”

　　“那姐夫呢？”冻凌又问。

　　“正往过走着呢。”

　　冻凌点了点头，扭过头看向了窗外，他的手里还死死的抓着那个卡子，一刻也不松手。

　　像是丢了魂，又像是一副行尸走肉的尸体，可有时候却又是理智的，他的样子永远都是矛盾的。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冻凌躺下休息了，什么都没吃，水也就喝了一口，现在他的脸色已经不能以苍白来形容了。

　　突然冻凌皱起了额头，双手也握紧了拳头，他梦到了噩梦。

　　五年了，他就一直是怎么过来的。

　　赵恒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缩成一团的冻凌脸色也难看起来。

　　“姐夫。”记初往旁边挪了挪，给赵恒腾出了地方。

　　冻凌今年17了，可是他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缺乏安全感，需要哄，需要宠，但是还懂事的不得了。

　　冻凌这副样子，谁也没把他纠正过来，以前冻雪在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但是冻雪爱宠他，而他也懂事。

　　等到冻雪走后，大家就学着冻雪对他的态度来对他好，反倒是感觉这孩子越来越不像以前那样了。

　　“谢谢黄叔叔。”白川微笑着从黄叔叔的手里接过袋子。

　　白川转身进了教室，安静的早上，教室里空无一人，还没有到上学的时候，这是他头一次来这么早。

　　白川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塞进冻凌的柜子里，然后又撕张便利贴，在上面一通乱画，粘在了袋子上。

　　之后满意的又转身出了教室，他一脸殷勤的看着黄叔叔。“黄叔叔给我和萧忆请个假呗。”

　　“好的。”

　　“谢谢黄叔叔，你最好了。”说完，白川一脸得逞的，揽着萧逸跑了。

　　等到两人跑到校门口的时候，这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萧忆整理了下被白川弄皱的衣服。“不是，川哥跑什么？”

　　白川吊儿郎当的看着他“能不跑吗？黄叔会给我妈打电话，如果我妈不同意，我又正好在黄叔身边，后果不堪设想啊！”

　　“也是哦。”

　　两人正准备出门，就被保安拦在门口。白川和保安解释完后，两人才肩并肩的散步在街头。

　　“川哥，意思是你找到12年前的那个人了？”

　　“嗯。”

　　“那他现在在哪？”

　　“他现在在医院。”

　　“那你过去找他啊。”

　　白川没说话，沉默地走向了一旁的早餐铺子，他为什么不过去找他？医院而已，随便查查一查就查到了。

　　可是他一直都在国内，他找了12年都没有找到，现在怎么可能说查就能查到呢？即便找到了他所在的医院又能干什么呢？

　　“不，现在时机不太对。”白川拿勺子翻搅着碗里的馄饨。

　　“唔…好吧。”萧忆扭过头，冲着厨房那边大喊“李阿姨再拿两碗馄饨打包带走。”

　　他一扭头就看到那个特别熟悉的身影路过他的视野:嫂……冻哥！萧忆低头又看了一眼还在吃馄饨的白川。

　　算了吧，不和川哥说了。

　　冻凌烦闷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是从病房里偷跑出来的:啊，身体还没有恢复。好饿。

　　他四处看了看，这条街上的早餐琳琅满目，所有的味道都混在了一起，但是却并不怎么难闻。

　　冻凌很挑食，但是对于这里，他这个疑似得了厌食症的人似乎什么都能接受。突然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好香啊！

　　冻凌毫不犹豫的走向了一个包子铺，他盯着墙上粘着的菜单“老板，两个包子一碗汤。”

　　“好嘞，请稍等。”

　　其实像他这种家庭的人，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的，可是有一个喜欢吃美食的姐姐，自然什么都吃过。

　　他看着桌子上老板端上来热腾腾的包子和汤咽了下口水，他又有多久没吃饭了呢？好像自从前几天哥哥给他带的早饭之后就没吃怎么过饭了吧。

　　冻凌拿起筷子细细的从汤里把葱捞出来放到一边，站在一旁的老板笑了，他拍了拍冻凌的肩膀。

　　“小弟弟呀，你还是原来那样。”

　　冻凌没有抬头，只是闷闷的说了句“我不喜欢葱。”

　　老板没在多说什么，他只是感觉这命运不饶人啊，以前小雪那闺女拉他来的时候，他还能笑笑，还能像个孩子一样撒撒娇，闹闹小脾气，现在他连话都不说了。

　　老板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个人了，在这早餐街也很少能看到他了。

　　“小冻不够吃再看叔叔说。”说完老板就继续进了后厨忙去了。

　　萧忆和白川拎着两碗馄饨准备去别处玩儿会儿，突然，余光中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披着头发，黑蓝色的头发有些乱。萧忆看了一眼，这一次他又什么都没说。

　　“你刚才看啥呢？”白川顺着他刚才的地方看去，正好冻凌去后厨结账了啥都没看到。

　　萧忆立马解释“没有，没有，我爱四处看这个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川也确实什么也没看到，就耸了耸肩“好吧。”

　　两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个人梳着和冻凌很像的背影。白川看了一眼又陷入了沉思: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他应该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