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肖允汐

6、第 6 章

　　周易离开后，江梵缓缓踏入教室，双手插兜，眼尾微微上挑，看着心不在焉但也遮不住他眼里的那种野，虽然恶名远扬，这种长相最讨女孩子欢喜。
　　他拉开椅子，两腿微微叉开，动作和表情都很痞帅，目光紧盯着白逸尘，白逸尘却没有注意到他，江梵悠悠开口道：“我以后该怎么重新称呼你呀？”
　　江梵眼里若有若无的笑意很迷人，良久，白逸尘的目光才从书本里脱离出来，摘下眼镜，稍微撩了一下头发，面无表情，仿佛在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话滚。
　　“要不我以后就叫你白老师。”
　　江梵嘶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两人是同龄，他和白逸尘的年龄应该不分上下吧，有点把白逸尘叫老了。
　　江梵笑了笑：“呃……反正我们的年龄也没差多少，就叫你小白老师吧，怎么样？”
　　白逸尘微微一愣。
　　白逸尘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那幅表情似乎在说，随便你怎么叫，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但又很吸引人，
　　江梵：“今天下午你有空吗？”
　　白逸尘瞥了他一眼，低冷的嗓音道：“有，怎么了？”
　　江梵：“有空就行。”
　　白逸尘一头雾水地盯着他，他问我这个问题干什么？
　　真白痴。

　　下午，准时下课，老师也没有拖堂，这是多少学生喜欢的事。
　　天空最后的一点夕阳照进教室，好巧不巧的正好照在了最后一排白逸尘的位置上以及他的后面，整个人都被夕阳包围，浑身觉得暖洋洋的。
　　直垂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连发丝都染上了斜阳的颜色。
　　在这一刻江梵手中的笔停止转动，刚往白逸尘这方看，这一幕硬生生的将江梵看愣了，半张开的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窗外的夕阳配上安静的人，真是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白逸尘逆着夕阳转身，冷声道：“你发什么呆，把笔记做了！”
　　江梵回神，“我写笔记干嘛，又看不懂只能发呆了呗！你不是有空吗？所以今天下午我想请你吃顿饭怎么样？中午没有说清楚。”
　　白逸尘嘴唇微动，刚想说话，却被江梵打断：“毕竟你都成为我的小老师了，我不请你吃顿饭，有点过意不去，可能以后会很麻烦你。”
　　“我没胃……”口
　　“走吧。”
　　下一秒，他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手，拉着白逸尘就跑出教室。
　　等白逸尘反应过来，都已经出教室了。
　　每一间教室都陆陆续续出来人，教室里也只有寥寥几人。
　　白逸尘的头发被奔跑的风吹得凌乱，天气炎热白逸尘拉开了拉链，此时正被掠过耳旁的风吹得衣摆飘逸。
　　手腕传来一股暖流，这温度不输于盛夏之末的灼热，他眼神不禁往自己的手腕看，他的手……
　　一触碰到，就觉得他的手是火炉，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里踏遍冰山雪地，淋过风雪，才能看到在置身森林深处的木屋中的熊熊烈火。
　　白逸尘惊慌：“你说的吃饭不应该去食堂吗？你出校门干什么？”他才发现他们跑的方向与食堂完全相反，眼看着就要出校门了。
　　江梵：“不去食堂，今天下午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因为有胡萝卜，那么难吃的胡萝卜谁会吃啊？反正都可以出校门。”他说的话都被风吹得七零八碎。
　　立宁一中一般会在下午的时候都会开门，学生可以在外面吃饭也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
　　白逸尘觉得没必要跑出校门吧。
　　“呐，接住。”江梵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碳酸饮料扔给白逸尘，才跑了一小会儿，汗水就已经从额头流了下来。
　　白逸尘看了看饮料说：“可以换一瓶矿泉水吗？”
　　“喝那玩意儿干什么，喝这个。”
　　江梵说：“喝吧！”说完就拧开瓶盖，碳酸饮料的气泡音听着就是夏日的凉爽，边喝边摸出手机付款。
　　白逸尘拧开瓶盖的那一瞬间，瓶中有许多的小气泡一同涌向瓶口，霎时溢出瓶子，他反应机灵，迅速岔开两腿，惊讶地看着那瓶碳酸饮料。
　　产生剧烈反应的碳酸饮料就只剩下了一半瓶，江梵看着白逸尘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的那副模样，不禁放声狂笑，这瓶饮料被这个作俑者摇过，笑过头了，被口水呛到了。
　　白逸尘：“你……”想说什么又什么都什么不出来。
　　江梵收敛了笑容，“我带你去学校附近，我觉得很好吃的饭店，尤其是那家的红烧肉特别好吃，也算是那家的招牌菜了，我带你去尝尝。”
　　红烧肉。
　　白逸尘拧紧瓶盖的动作一顿，瞳孔不经意地紧缩，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手上的青筋暴起，指尖发白，浑身轻微颤抖。

　　江梵拿着菜单对白逸尘说：“小白老师你有什么忌口吗？”
　　白逸尘低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忌口是什么，他吃什么都可以，并没有太多厌恶的食物，白逸尘摸了摸脖子，说：“你随便点吧，我应该没有忌口。”
　　“你看看菜的时候有你喜欢吃的吗？”
　　白逸尘看了好几遍就只有一道菜他可以。
　　江梵指着菜单：“那我就随便点咯，这个和三鲜汤，加上红烧肉，还有两碗米饭。”两菜一汤应该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他们在等到菜上桌的过程中，江梵笑嘻嘻地说：“你想怎么帮助我学习？是你手把手教我，还是你只让我练题啊？”
　　白逸尘发愣，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过，辅导别人，他根本没有经验，连小屁孩儿都没辅导过，更何况跟他一样大的人。

　　“哟，这不是上次那个人吗？”带着挑衅的语气从一个不认识的人嘴里蹦出来。
　　江梵抬头，有几个穿着技校的校服在他们的桌前晃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站在最前面那个黄色头发的傻、逼。
　　“真是狭路相逢，能在这里遇见，我上一次说过的这一次你跑不掉。”那人恶狠狠的说着。
　　江梵疑惑不解地凝视他们，“你谁呀？我认识你吗？”认都不认识就跑在别人面前说。
　　“江梵，你可真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在网吧里，抢位置的那件事，你忘了的话，我帮你回忆回忆。”黄毛咬牙切齿地说。
　　上个月网吧？
　　江梵从来不会记住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少年神情目空一切，他冷声道：“不好意思啊，招惹的人太多了记不清杂碎。”
　　黄毛后面的人来气了：“你说谁杂碎呢？”
　　“还是有明白人知道对号入座。”
　　后面那个多嘴的人恼羞成怒半天只憋出一个字：“你……你……”
　　江梵看了看局势，对方有五个人，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一看白逸尘就是那种不能打的，而且他觉得对方瞧不起他，只带了五人过来。
　　江梵眉眼一挑，在气势上完全不输于对方，强大而又慑人的强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成天嘻嘻哈哈却被称为校霸，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对一，还是一起上来？”声音冷冽，眼神霎时变得不寒而栗，眉宇间似乎微微散发着冰冷，他丢弃了原来那副模样。
　　不知道是谁率先掀了桌子，饭菜酒瓶摔得叮当响，碎满了一地。
　　火光电石之间，江梵冲了上去。
　　白逸尘愣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们，他从来没有打过架，然后识时务的退出战场呆在角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别人打架。
　　江梵抡起餐馆里的椅子开打，瞬间被那几个人围攻，他扔掉手中的椅子，椅子“砰”的一声砸落在地，椅子四分五裂壮烈地牺牲了，椅子的尸体正好砸在了其中一人的小腿上，那人跪倒在地上。
　　这一帮人看着威风凛凛的，一副不好惹的傻逼模样，其实菜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没什么挑战性。
　　餐馆的老板火速赶到打架现场，看着激烈的战况，只能无用又脆弱地喊着：“别打了，我这都是小本生意，我这以后要亏死了，别打了。”这家餐馆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束手无策。
　　饭菜撒了一地，桌子倒得七横八竖的。
　　也不知道是谁他、妈眼尖，瞧上了躲在角落旁与江梵同行的白逸尘，抡起一个酒瓶就往这方冲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完全是慌的，心跳疯狂加速，眼看着那个绿瓶子就要砸在头上，白逸尘身形一晃，躲过了，可那人不死心拿着酒瓶举过头顶又重新砸下来。
　　下一秒，江梵迅速冲过来，瞬间酒瓶子砸在他的肩膀上，酒水浸湿了他的衣裳，酒香四溢，碎片落满地。
　　江梵：“操、特么的想死呀。”
　　打江梵，打伤他都可以，别他妈把主意打在白逸尘的身上，万一他磕哪碰哪，受了一点伤，老陈知道了，不得狠狠地问候他。
　　白逸尘要是受伤了，不光是老陈会问候他，全校的高级领导都得找江梵谈谈话，还有他和白逸尘的父母，他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过，也不想有这样的待遇。
　　白逸尘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问：“你没事吧？别打了。”
　　江梵整个人气场偏低，看起来很强势，甚至浑身带着戾气，他这副模样也让白逸尘瞬间知道闻风丧胆的立宁一中校霸是什么样子的。
　　顷刻之间，黄毛腹部被打中一拳，疼痛让他俯身跌了下去，开口：“妈的……”
　　白逸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地上几人捂着肚子而且被打的地方，不停地发出疼痛的呻、吟。
　　餐馆老板吼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可要报警了。”
　　严重受伤的黄毛不堪耻辱，忍住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来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下一次你给我等着。”然后一起搀扶着，骂骂咧咧的离开这里。
　　黄毛有意地往被江梵护在身后的白逸尘，瞪了他一眼，眸子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呵，又是下一次，这人是有多爱下一次的吗？打不过可以直说，江梵可以手下留情。
　　白逸尘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他这个样子还是别惹了吧。
　　江梵微微上扬的眼角和以前自带几分笑意的眸子，此刻变得毫无温度，他微微低着头，在白逸尘这方只能看见一截挺拔的鼻梁，薄唇紧抿着，嘴角红了一小块，还有遮挡在眼前的碎发，浑身散发出那种冷漠的气息。
　　周遭很安静，因为餐馆里的所有客人都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纷纷脱身逃了。
　　餐馆的老板心疼自己的桌子和那些碎得满地的盘子：“哎哟，我这些盘子呀！”
　　江梵动了动身，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沓鲜红的钞票，冷淡道：“这里应该有一千，老板对不起，如果这钱不够赔的话，就来立宁一中找我，我叫江梵。”
　　瞬间老板不心疼那些东西了，连忙摆手道：“别，不用了，这些盘子板凳的钱我还是出得起，学生的钱我不收，留给自己买一些药，自己都受伤了还不知道吗？”
　　老板开启了苦口婆心的教育之道，“立宁一中也是一个重点高中，你考上高中不是让你来打架的……”老板话还没有说完，江梵就把那钱强行塞到老板的手里。
　　然后拉起白逸尘的手腕，离开了这里。

　　江梵一人坐在椅子上，冥思着。
　　白逸尘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瓶碘酒和一袋棉签还有创可贴，在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也买了几个面包和水。
　　江梵脸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颧骨也青了一块，嘴角那一块还微微渗着血，今天也是破相的一天。
　　白逸尘看了一下江梵新鲜出炉的伤口，说：“别动我给你消消毒。”
　　江梵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嘴角：“这点小伤，不用。”
　　白逸尘把东西放在长椅上，俯身拧开碘酒瓶盖，用棉签轻轻沾一点碘酒，然后小心翼翼地捏住江梵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他捏住棉签说：“可能有点疼我尽量轻点，你忍住。”
　　江梵嗯了一声，就这点小伤，过一会儿就愈合了，然而下一秒嘴角传来微微的刺痛和碘酒的凉意，白逸尘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江梵，他们的距离也凑得很近，近得江梵都能数清白逸尘的睫毛，和脸上只能凑近才能看到的小绒毛。
　　下午这段时刻也有不少立宁一中的学生在校外闲逛，两位女生在路上有说有笑的走着，下一秒就被不远处的一处景象所惊讶到愣在原地，那不是白逸尘和校霸吗？那两位女生现在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那其中一人是穿着立宁一中的校服，而另一个人则穿着一身黑衣服，而今天学校又没有穿校服的就只有江梵，所以一定是他们两个。
　　那两位女生捂住嘴巴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被她们两个撞破了。
　　默默的离开，闪光灯闪了好几下。
　　江梵乖乖地让白逸尘给他上药，看着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的向他说：“我还是告诉你一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