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2、第二章 垃圾

　　在这种时候还能自如交谈自在欢笑的人，那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王玫不否定自己是个厚脸皮的女人，但是也顶不住当面说人坏话的威力，于是在车后座上不安地左右挪动身体，那个尴尬不能用语言表达。
　　“你这导航系统不管用，我来回转了几个圈儿白走了几趟路！”李久好心地解围，“早知道就多等会儿让你自己来开车了，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王玫对给台阶的李久真是感激涕零，为什么她要八年如一日地和苏苏做好朋友呢，主要是因为她有一个懂事的好老公。
　　“你都在这边晃了多少年了，什么时候回成都呢？”苏苏好奇道，“还在这边买车买房子的，真就定下来啦？这样多不好玩呢，那边的朋友们一个个全国各地到处跑，要聚一聚都不成。”
　　“你还是那么贪玩啊！”林净不置可否。
　　“嘿，我不玩能做什么？”苏苏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扭头看王玫再看林净，笑，“只有玫子才和你们一样天天想着挣钱，就连这次长假都是我硬拉她才出来的。她还敲诈我，非让我出来回的路费还有生活费。”
　　王玫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厚脸皮已经压下去那些红潮，不屑道，“姐姐，我家里可是把我当儿子养的。”
　　林净有些宠爱地拍拍王玫的头，“你呀，玩就好了，要真工作了指不定李久给你收拾多少烂摊子。”
　　王玫转头看窗户外面不断过去的高楼大厦，滋味苦涩。她都能断定了，苏苏这一次拉她来就是没安好心的。已经多少年没有见到过林净了呢？自从他离开成都，她刻意地从来不提他，也不问他，就算是苏苏偶尔说起来她也是马上起身就走，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样一个城市落脚了。
　　王玫深吸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来埋头继续自己的俄罗斯方块，偶尔回答一下苏苏胡言乱语的问话，应付得也算自如。她对自己也没多高的期待，只要在林净面前不要像以前一样太丢脸就是了。
　　车子很快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店面，不大，但是装修十分有特色，里面更是人山人海。林净开车门道，“这里人太多，还好我提前预算定了的，咱们拿了回家里吃去。”
　　王玫斜眼一看，那人站在人群里，脊背挺拔，姿态从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出挑。
　　“我说你，怎么见着人了反而不开心了？”苏苏爬在椅子背上探头过来看王玫的表情。
　　王玫一扬手，“啪”一声拍她头上，“我就知道你硬拉我来这边是没有安好心的，果然这样呢！以后我要再信你的话，我就是猪！”
　　苏苏耸肩，“反正你也没结婚，他也没结婚，说不定你们还有缘分！”
　　“苏苏不要胡闹！”李久硬拉下苏苏安稳坐好，仔细地帮她系好安全带，王玫看得嫉妒，“要是有个男人能跟李久一样好，我就嫁了！”
　　“原来你是看上他了啊，送你好了！”
　　“苏苏！”李久嗔怪地叫了一声。
　　王玫闷闷地笑，“你们两个就不要在我孤家寡人面前扮演恩爱了，看得人伤心。”
　　“怎么？以前林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都没体贴过你？”苏苏一脸的好奇，这可是她十分想知道的事情，问林净也不说，问王玫更是没反应。
　　王玫低头狠狠地按手机键，不说话了。
　　林净很快地拎着几个纸包回来，沾染了点儿食物的香味。
　　“今天晚上将就吃点儿，明天再带你们到处逛逛。”
　　“这国家定的假日，你们还加班？”
　　王玫抬头看看，正好碰上林净的视线，王玫马上挤出一个笑脸来，“真辛苦啊！”
　　林净笑一笑，指点李久开车的方向，很快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齐全的小区。王玫下车有点犹豫，她到现在还有点耿耿于怀，就这样去林净家心里不是很过得去。
　　“你就得了吧，都到这个地方还扭捏啥啊！人家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啥，你这个样子多小气？”苏苏挤兑王玫。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小气！”王玫瞪眼，“这次回成都了，你别想我再理你！”
　　李久和林净从地下室上来，招呼两人上电梯，苏苏马上又蛇一样贴李久身上去了，看得王玫眼睛抽搐，慢吞吞跟三人后面进屋。
　　房子在七楼，不高也不低，客厅的大窗户正对街对面一个小小的公园，景致还算不错。林净打开屋里全部的灯，简洁明快的装修立即现在众人面前。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怕麻烦啊，连装修个房子也这样。看看这白墙，看看这木地板，看看这转角处的直角，真是一点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苏苏啧啧有声，客厅四面看来看去。
　　林净把菜在厨房里装盘，又从大冰箱里端了一锅汤出来放灶上热了，这才出来道，“只要必须用到的就好了，多余的没用。”
　　看看，多符合林净的实用主义，让人很难说出一个不字来。
　　苏苏又钻厨房里揭开汤锅的盖子，“怎么那么少的汤啊，不都叫你多做了？我这几年就老想着你炖的汤，难得来吃一次你也这么小气。”
　　李久无奈道，“苏苏都这么大人了还任性。”
　　林净笑，“我也不是不知道她。”
　　王玫觉得挺无聊，没有共同语言的话就跟两个世界的人，她只好放下包包打开电视装作很认真地看新闻，可没支持住两分钟眼睛又迷糊起来。苏苏蹦达了一天也有些累，靠着王玫也打盹。
　　李久看两个女人都在沙发上休息，到厨房帮林净收拾东西，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也拦不住苏苏硬拉她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林净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笑一笑，“没关系，苏苏那性格我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她要来，饭菜都只有三人份的。不过她看起来长进了不少啊！”
　　“是，没再盯着你死看了。”李久想起来就好笑，王玫是一个直接的人，直接到有点儿傻得可爱。大学时代每次见了林净就挪不动眼睛，那样子谁看了都知道，林净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把拒绝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装不知道。偏偏王玫不是那种能假装自己心思的人，也给三个人的大学生活添了不少的乐趣，想必苏苏也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和王玫结交。
　　“那妞挺可爱的，苏苏就问她喜欢你什么，她傻不楞登地说，你长得好看。”李久把装盘子里的菜摆桌上，觉得位置不对又挪了一挪，他对自己是苛刻到要求完美。
　　“喜欢你的人多了，还就真没人说因为你好看喜欢你的，连掩饰一下都不知道。”
　　林净没接嘴，勾了点汤尝尝味道，点点头端起来摆桌子中间。
　　“我不喜欢自己的房子里有陌生人来，之后几天就到外面吃饭吧，你别往心里去。”林净低头摆弄自己的东西，“还有啊，你转告苏苏，我不喜欢自己的生活里扯上外人，把跟我们不一样的人弄进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叫她别玩了。”
　　李久没吱声，出去叫醒苏苏吃饭。
　　王玫挺没胃口的，她跟林净认识也算是有年头了，从来不知道他会做饭，而且味道还不错。
　　苏苏吃得正起劲，手机就响了，她掏出来看看，马上苦了脸冲王玫使眼色。王玫无奈地放下碗筷接过手机来看，手机上跳跃的正是之前请喝咖啡那倒霉蛋的名字，她清清嗓子接通电话。
　　“苏苏刚出门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晚一点打过来，或者留一个口信。”
　　李久抬头瞪苏苏，苏苏十分无辜地埋头喝汤。
　　“好的，我会转告她你一直等她电话。我们这几天都在南京，的确非常需要你的帮助……”王玫话还没有说完，苏苏忙抢了手机挂断，尴尬笑道，“吃饭啊，吃饭！”
　　王玫看李久铁青的脸，给自己出了一口气，心里稍微爽快一点了，胃口顿时好起来，大口吃饭。
　　林净侧头看王玫，王玫歪头一笑，“你做的菜很好吃。”
　　“这盐水鸡的味道不错吧？还算这边的特色菜，那家店生意很好的。”
　　王玫笑得眯起了眼睛，专攻盐水鸡。
　　饭毕，两个男人又躲书房里说话谈工作去，王玫实在无聊，提议要走，苏苏惊讶道，“他这边房间够的，咱们住一晚又不会怎么样。李久还有事情要和林净说呢，这样来来回回的多浪费时间。”
　　王玫坚持要走，径直去敲了书房的门，“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回酒店去处理，先走了！”
　　李久看看坐书架边上的林净根本没有出声挽留的意思，只好起身道，“那我先送你回去。”
　　“我知道地址，打车就好了，你们慢慢聊。”
　　林净这才起身，“我去送吧！”
　　“不用麻烦了！”王玫有点烦躁，她相信林净也是不想看到她的，何必再多事。
　　林净拿了钥匙，穿好衣服站在门口，回头看着王玫，王玫叹口气跟上去。
　　电梯里王玫瞪着红色的灯跳动，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地下车库通风情况不是很好，汽车尾气的味道有点重。林净帮王玫开了车门，很绅士地请她坐进去。王玫站一边笑，“我就不用这样了吧？”
　　林净点点头，利落地转身走到驾驶座那一边开门上车。王玫钻进车里，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来继续游戏。
　　“不知道你会来！”林净扳动方向盘，“这几年都过得好？”
　　王玫点头，“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边。”
　　当然，两个人言下之意均是如果知道了就不会再见面的，毕竟当年分开的时候说过那样决绝的话，不能轻易忘记。
　　“不要再跟苏苏做朋友了，老是跟在她后面被耍着，你应该交往正常的朋友。”林净的眼睛里有可惜，“要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再这样天真下去会越来越没机会的。”
　　“所以我才说你垃圾啊，很自以为是唉！”王玫瞪眼，扭开头继续游戏，拒绝交流。
　　车子很快到了酒店，王玫拉开车门冲下去，头也没回。
　　林净从口袋里掏了跟烟出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来，最后随手将烟头丢在绿化带里。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王玫约会，给她买了一块榛子味道的巧克力，她当场就撕开吃起来，还分了一半给他，不过包装纸却一直捏在手里没丢。最后回到学校，路过第一个垃圾桶她跑过去将包装纸丢垃圾桶里，他失笑，“你在做什么呢？”
　　他还记得她那时候的表情，眼睛瞪得圆圆的，“嗨，不是要在你面前保持形象嘛，哪里能随便乱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