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青山》橘月眠

7、恶作剧

　　“厌倦了浮世间的尘埃，那千遍一律的红楼绿裳，在他心中早已沦为聒噪不休的皮影，这所谓的……”
　　谢文筠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他跟着语文课代表胡乱读着下节课要学习的课文《流浪》。
　　谢文筠也不管读的对不对，他至少张嘴了。如果不是谢闵喜欢突击检查，他早趴桌上补觉了。昨日，睡觉的同学都被谢闵抽了荆条。
　　重要代表李京被抽了七八下，手红肿一片。李京当然不服气，当晚就叫上朋友夜袭谢闵。五打一，惨败。
　　谢闵站当晚组织开班会，他说：“劝同学们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我小时候可是在少林寺练过。”
　　李京表面老实不少，背地里依旧不服气，看样子还要再来一次夜袭。
　　别问谢文筠怎么知道，因为他听见李京在楼道和高年级商量多少钱打谢老师一顿。
　　具体时间地点还不清楚，为避免打草惊蛇，他还没有和谢闵说这事，只委婉提醒谢老师出门要小心。
　　谢闵当时摸摸他的头，“谢谢关心啊，班长。”
　　的亏李京没听见，不然指定说他不愧是班主任的走狗。其实李京人也不坏，就是经不起一点管教。
　　为什么这么说呢？那天寝室里面就谢文筠和李京两个人，李京上厕所忘记带纸。他递过去的时候，李京竟然说了声谢谢。
　　在谢文筠心里：会说谢谢的人一定坏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叛逆。
　　初中有十二门学科，早上六点开始早自习，晚上九点才下课。作业多得他根本没法下楼，吃饭又是和小学叉开的。
　　搞得谢文筠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弟弟了，他想弟弟，也想家里的妈妈、爷爷、奶奶、虎子。总而言之，谢文筠想回家。
　　浑浑噩噩混到周四，他又活过来了。熟悉之后，尤雨也不爱说话，大多都是他一个劲地说。
　　体育课上，谢文筠百般认真地学老师做操。张箐见了都忍不住问，“班长，你吃错药了？”
　　谢文筠：“下周没有体育课，珍惜吧。”
　　张箐边做操边说：“课间操还没做够啊？体育课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就没有吧。”
　　一遍体操做完，体育老师竟然组织大家解散，自由活动。
　　张箐：“呸呸呸，我最爱体育课了。”
　　“下周的两节体育已经被语文数学强占了。”谢文筠说完，正准备摸去季聿教室门口看看。
　　他刚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就在一旁柳树下看到熟悉的背影。
　　谢文筠悄悄站在季聿身后，打算吓弟弟一跳。没等他玩上这么幼稚的游戏，季聿就回头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
　　“体育课。”谢文筠想过季聿蹲这儿的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他会用木棍在泥里画圈圈。
　　“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季聿丢掉手中的木棍，“我也是体育课，傅声因为奶奶生病请假回家了……”说着说着还带着点儿哭腔。
　　谢文筠听完，“我刚刚怎么没在操场看见你？”
　　季聿清清嗓子，“我们不用做操，老师讲完话我就在这里了。”
　　“好吧。”谢文筠牵着季聿的手，“带你去玩个好玩的。”
　　说是好玩的，其实就是掏鸟窝。谢文筠暑假带着季聿在林子里掏过，学校的还是第一回。
　　谢文筠爬到一棵不易被看见的香樟树上，“其实，在学校掏鸟蛋比家里刺激。”
　　季聿不解地挠头，“啊？为什么？”
　　“在学校还要担心老师。”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声音传来，“树上哪个班的，没事做是不是？”
　　谢文筠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倒霉，也没听出声音。他抓着树干跳下来才发现，喊话的人是李京。
　　“哟，这不是班长吗？还在教小孩子爬树啊？”李京和身旁的小跟班笑个不停，谢文筠懒得计较。他拉着季聿换了一棵偏僻的不知名野树。
　　谢文筠：“下次老师来了记得提醒我。年轻的不用，一看就不是老师。”
　　季聿点头，“好。”
　　谢文筠在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正准备鼓励季聿也试试爬树。
　　又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哪个班的，给老子滚下来。”
　　没完没了是吧，季聿没提醒，谢文筠估计又是谁的恶作剧，也就站着没动。
　　看见谢闵站在那个男人旁边，他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不对劲。树不高，谢文筠一个转身利落地跳下来。
　　“问你话呢？那个班的？你不知道爬树有多危险吗？”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谢闵说道：“我班上的，您先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
　　是什么让少林寺出来的谢老师如此卑微？新来的校长。
　　“情节较为恶劣，损坏校园财产，与其口头上的管教不如写份检讨……”校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谢闵就在旁边直点头。旁边小小的季聿仿佛成了背景板。
　　校长走后，谢闵揪着谢文筠头发，“李京惹事，你不惹。你惹新来的校长。两千字检讨你是跑不掉了，老师争取让你不去全校面前念。”
　　多少？作文都只用写六百字，检讨却要写两千。算了，检讨就检讨，还好校长没想到请家长。
　　“谢谢谢老师。”谢文筠道谢后，一脸欲哭无泪。
　　目送谢闵离开，他学季聿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画圈“弟弟啊，你把我害惨了，刚刚怎么不告诉我来人了……”
　　季聿也要哭出来了，“哥哥刚刚说年轻的不用。”
　　“没事。”谢文筠拍拍季聿肩膀。自己做的孽，再苦也要还。
　　年轻人伤心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还惦记着给弟弟找鸟窝。
　　季聿看谢文筠目光时不时扫过柳树，轻声说道：“哥哥，我们不爬树了吧？”
　　谢文筠扶额，“这么矮的柳树怎么爬？哥哥在找鸟窝。”
　　季聿放心不少，跟着谢文筠一棵一棵树翻看。还真让他们找到一个，可惜没有鸟蛋。
　　季聿双手接过鸟窝，“哥哥，既然柳树上面有鸟窝，为什么还要爬大树呢？”
　　只是想耍帅的谢文筠编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理由，他说：“这不是想教会你一个新技能吗？”
　　“哦。”季聿眨巴眨巴眼睛，“谢谢哥哥。”
　　没几分钟就要下课了，谢文筠也没劲再去玩别的，他带着季聿坐在柳树下闭目养神。
　　小孩子当然没有耐心，季聿很快就把眼睛睁开，“哥哥，小鸟是怎么把鸟窝编的这样好看啊？”
　　“大概就像这样。”谢文筠睁开眼睛，扯下两根柳条，交叉着盘在一起。
　　“可是小鸟没有手啊？”
　　谢文筠也被这个问题难倒，正好下课铃声响起，他把柳条做的鸟窝也塞给季聿，颇为深奥地说：“你长大就知道了，哥哥要回去上课了。”
　　谢文筠抬脚往楼上走去，季聿还在原地喃喃自语，“哦～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啊？”
　　一个人的时候，时间都慢下来了。和谢文筠在一起的时候，他又恨不得时间停下了。
　　不知道傅声奶奶病好了吗？明天能不能回来上课。傅声最近总是不开心。
　　季聿记忆力很好，他学着谢文筠刚刚的样子，准备编一个鸟窝送给傅声，希望他开心一点。
　　“听说了吗？学校最近有个人才爬树被新来的校长逮着了。”
　　“谁啊，这么倒霉？不过为什么要爬树啊？”
　　“谁知道啊，可能是无聊？”
　　“新来的校长？什么来头？”
　　“来头大了，上面调来的。就是他组织的统一食堂。”
　　话题越偏越远，谢文筠的头就没有抬起来过。幸亏晚自习教室灯不是很亮，没人注意到他绯红的耳尖。
　　哦，还是有人注意到，李京在前面笑个不停，一听见爬树二字就看向他。
　　每当这时候，尤雨就会突然紧张。刺头多了去了，谢文筠也不知尤雨为什么偏偏害怕李京。
　　他转身对尤雨解释：“李京是在笑我爬树。”
　　尤雨：“我知道的。”
　　“啊，你为什么知道？”
　　李京又在往这边看，尤雨压低声音道：“别人告诉我的。”
　　无论谢文筠怎么追问，尤雨都不肯多说一个字。竟然还有人看到？他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了。
　　谢文筠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谁，李京？不可能。尤雨那么怕李京，两人都不说一句话，肯定不可能是李京。
　　虽然他没有让弟弟保守秘密，但一定不是弟弟。谢老师？也不可能啊。
　　“安静，谁在说话谁就去写检讨。”
　　张箐突然的一声怒吼，打断谢文筠的思绪。
　　班里确实太吵了，他刚想帮张箐说两句，张箐又说：“身为班长，竟然跟着同学闲聊，不如班长带头写份检讨？”
　　谢文筠连忙摆手，“我不说了。”
　　他真的听不起检讨二字了，两千字他还没动呢。
　　周五，总算是可以回家了，谢文筠满心欢喜地去楼下找弟弟。
　　107哪里还有季聿的身影，他这才反应过来，小学放学也比初中早。
　　此时的谢文筠唯一心愿就是回去读小学，他背着沉重的书包往校门口走去。
　　“你怎么才来？”何书豪坐在门卫叔叔旁边，翘着二郎腿问。
　　“你怎么在这？”
　　“等你的自行车啊？我的车给顾安骑了。载你弟弟，你忘记了？”
　　谢文筠还真是忘记了，明明只过了五天，怎么像一个世纪？他把书包丢给何书豪，“等我，我去骑车。”
　　等谢文筠推车出来，何书豪坐在后面，“冲啊，瘟弟弟！”
　　谢文筠蹬地满头大汉，他忍不住吐槽：“你该减肥了，好哥哥。”
　　“行不行啊，不行让我来。”
　　谢文筠果断停车让位，何书豪没蹬多久也是满头大汗。
　　谢文筠：“快点啊，都和走路差不多了。”
　　何书豪：“那你来？”
　　谢文筠拒绝，“要不你让家里在买一辆自行车？”
　　何书豪：“你怎么不去？”
　　两人都有这个想法，但是想想家里的母老虎，还是算了吧。
　　一人骑一段路，废了好大劲才到家，谢文筠感叹：“来的时候也没这么费劲啊！”
　　何书豪背上书包，“下坡当然不费劲。”
　　谢文筠脑子一热，“好哥哥，要不下周我俩走路回来？”
　　何书豪摆手：“你等我想想办法。”
　　走小路回来到是容易，周一五点去的时候乌漆麻黑一片，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