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被发现以后》雪落千山

7、第 7 章

　　车窗外是重重树影，这些树影矗立在浓雾深处，看似千篇一律，但在杨姝眼里，它们各有不同。

　　比如，有三棵树是连在一起的，朝着向南方向的枝干更茂盛一点；有两棵树挨得很近，枝干遒劲，如同恋人依偎在森林。还有一棵树，格外高大，看起来比其它树都更高一点，它的树干中，不时闪过金光。

　　当杨姝第三次看见这几棵树时，她就明白，司机是在不停地走同一条路。想到自己是被一团金色雾气笼罩，然后才穿书的，杨姝对司机说：“师傅，你往左手边开。”

　　左手边，有最高大的那棵树。

　　“哎，好的。”司机茫然又慌乱地应了一声。杨姝所指的方向，雾气格外浓，但司机还是艰难地把车开了过去。

　　当这棵树近在眼前，司机不得不承认杨姝的判断没有丝毫差错。这是一棵将近二十米高的龙血树，枝干粗大，枝繁叶茂。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棵树的树身上，有一个高约三米、宽约两米的长方形树洞，树洞后的场景看不清晰，茫茫白雾像海上的波涛一样翻滚在这个树洞周围，却不敢靠近树洞。这个树洞贴着地面，长在树身上，就像是一个“门”，白雾像是它的“门框”。

　　这个“门”，让杨姝想起了废弃工厂的铝门，以及刚穿书时套房的雕花大门。

　　“师傅，把车往里面开。”杨姝说。

　　“能……能行吗？”司机嘟囔着。尽管脸上露出深深的疑虑，但他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着减缓车速，把车往树洞开。

　　很快，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司机把车停住了。杨姝靠坐在后座上，感觉刚才车子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然而，车子面前空无一物，只有蒙蒙白雾，和几十厘米外的树洞。

　　司机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把车往后退了些许，再缓慢地开过去，随后，车子被迫停在了同样的地方。

　　司机情绪有些崩溃。他搓了搓脸，强自镇定下来，掏出手机，似乎是想打电话，但在看见手机没有信号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把它扔到副驾驶座，“这是什么鬼地方！”

　　杨姝微微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把车门锁开一下。”

　　司机依言打开车门锁。杨姝把东西收进背包里，拿好还没吃完的面包牛奶，下了车，关上车门。

　　司机疑惑地摇下车窗，正待问些什么，杨姝站在车旁，对他说：“师傅，你把车子再往前开试试。”

　　司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哆嗦起来。他把手重新放在方向盘上，彷徨许久，踩动油门，车子缓慢发动，畅通无阻地穿过了那个无形的屏障。

　　“我的老天爷啊！”司机大喊，“难道你真是那个穿书的啊！”

　　下一瞬，车子驶入树洞，他的尾音消散在茫茫雾气里。

　　……

　　廊灯散出温和光茫，晚风轻柔吹皱湖水，湖泊里几尾斗鱼摆动尾巴，在睡莲根须附近游动。

　　裴致坐在湖边椅上，双腿修长，干净纤长的手指握住恶魔之镜。

　　他想找到杨姝进入龙血树森林的原因。

　　镜子清晰呈现出杨姝的经历。救了谭秋柔之后，杨姝打了辆出租车，误入龙血树森林。当司机提出开的路不对劲之后，杨姝并没有太过惊慌，她坐在后座上，目光沉着镇定，凝视着穿梭而过的浓雾和重重树林，大约是在寻找出口。

　　她果然找到了出口，令裴致略有意外的是，她竟然推断出龙血树森林的屏障与司机无关，选择让司机先行离开。

　　“她很聪明。”裴致忽然开口，嗓音低沉。

　　王驰易被惊到了。他刚刚打完一局游戏，去洗了两颗苹果，本来想问裴哥要不要的。想了想，他把苹果放回茶几上的水果盘，坐到裴致身边，认真地观察他的神色，“裴哥，你在夸她？”

　　“没有。”

　　他只是在做简单的判断。

　　“哦，这样。”王驰易说，“那你还对她动手吗？”

　　“为什么不？”

　　“……”王驰易感觉自己真是傻了。他探身去拿茶几的苹果，递了一颗过去，“裴哥，吃苹果吗？”

　　裴致拒绝了，他垂下眼睫，视线落回镜面上。

　　王驰易啃着苹果，慢慢的，他注意到裴致的视线停在镜面上，许久没有动弹。

　　王驰易愣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目光，打开了一局新的游戏。

　　……

　　杨姝听见司机最后那句话，忍不住笑了一声，用手机打了个手电筒，走近那道无形屏障，把手覆上去。

　　确实是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硬而光滑，触感像玻璃。杨姝屈起手指，试着敲了两下，透明屏障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她在这里徘徊试探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无法通过屏障后，便后退几步，一边吃面包，一边打量这片森林。

　　这是一片由龙血树组成的森林。每一棵树都高达十多米，直插云霄。这种树的造型奇特罕见，并不适宜生长在C城这样的温带气候。杨姝回忆了一会儿，觉得书中只有一个地方出现过这样的龙血树森林——颜真真的想象里。

　　颜真真曾经想象过一片龙血树森林，她希望高大的树干上可以垂下一座秋千，让她和男主角宋承之一起玩耍。但因为和宋承之吵了架，她最后没有说出这个愿望。

　　电光火石之间，杨姝明白了她对废弃工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也是颜真真的想象！

　　颜父见异思迁后，颜真真受热播电视剧影响，幻想了一个狗血桥段——如果她被坏人绑到废弃工厂里，父亲会来救自己，还是去向他喜欢的人献殷勤，没有父亲来救的她被绑在靠背椅上，会不会哭泣。

　　当然，最后颜真真没有整出这样的桥段，她只是简单粗暴地说，她的父亲会一辈子对她妈妈一心一意，于是她父亲回心转意了。

　　杨姝回忆自己自己这几个小时的经历，确认了一件事情：颜真真在书中的每个想象，构成了一个个奇特空间，这些空间的出入口，就是那些造型各异的“门”。

　　她刚刚穿书时，躺在一个豪华的房间，那个大平层应该也是颜真真的一个想象，大概来源于她小时候曾希望家里住上大房子。

　　杨姝再次绕着有“门”的那棵龙血树走了一圈，终于找到这棵树上，确实挂着一个秋千。

　　这个秋千悬在二十米高的龙血树树枝上，从下往上看，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现在有浓雾，又是黑夜，所以她刚才才没有发现。

　　这种在颜真真的想象里特意提到的道具，会不会带有异能，或者超能力，或者特异功能？——不管它叫什么，总之，或许是能够让她回家的能力。

　　杨姝这样想着，把吃完的面包包装袋塞回背包里——森林里没有垃圾桶。她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够到秋千，忽然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从身侧传来。

　　杨姝攥紧手机，转过头去，瞥见来人的脸，倏然睁大眼睛，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Hi？”女孩可爱地歪了下头，望着杨姝，笑眯眯地说。

　　这个女孩，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卷发，鬓边夹着一个白色小花发卡。她身穿宽松的雾霭蓝衬衫，衬衫边缘塞进米色长裤，脚踩一双棕色乐福鞋。

　　她和杨姝长得一模一样。除了鬓边那个发卡，她就连全身上下的装扮，都和杨姝刚穿书时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