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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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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雪停了几日,这一日天色又变得阴霾起来。
重华宫内,三皇子萧晟正由婢子侍候着喝茶。左右各站了一位美婢则在那儿替他揉手指。
突然有一个稍微用力大了些,气得萧晟抓起茶盏便朝她身上扔了上去,溅了对方一身茶水。
那婢女吓得扑通跪地连连求饶,一旁的张兴修眼见小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赶紧上来打圆场:“殿下何必动怒,这个侍候得不好换一个便是了。”
“换一个也是笨手笨脚,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萧晟越说越气,索性把一屋子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张兴修猜到了他的心思,赔笑道:“殿下这几日不方便出宫,待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殿下的经文也抄完了,我再陪殿下出宫好好寻点乐子。”
一说起这个萧晟便火冒三丈。自从那日萧景澄从他别苑劫走余嫣后,他便一直过得不顺。
本来想去父皇跟前哭诉一番狠狠告萧景澄一状,没成想他竟是比自己出手快,提前将他派人从顺天府掳走囚犯的事情告之了父皇。
父皇一听大怒,又寻来顺天府尹一问,证实萧景澄所言不虚后,便劈头盖脸臭骂了他一顿,又把他拘在宫里抄经。
一连几天萧晟都快要闷死了。
可他也不敢顶撞父皇,也深知自己跟萧景澄硬碰硬没有胜算。
谁叫从小到大父皇都极尽偏爱萧景澄,搞不明白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张兴修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不好当众打三皇子的脸,只得挑他爱听的哄着道:“殿下莫急,咱们不是已经布下了局?听闻他们一早便出发去了城外的燕平山,咱们的人已然埋伏各处,到时候殿下只消看好戏便成。”
萧晟一听这话倒是乐了。这个张兴修算是他的军师,很能出些馊主意。听闻顺天府进了刺客而萧景澄借机把余嫣带回别苑后,便给了他出了个歹毒的主意。
如今他只等萧景澄入瓮便可,到时候他自然要被父皇重重责罚,而那个姓余的小美人也势必会乖乖顺从于他,任他唯所欲为。
想到这里萧晟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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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当着严循等人的面与萧景澄共乘一骑不免脸红,回头去看了眼马车停靠的地方,小声道:“王爷,车不要了吗?”
那树桩并不是太大,几个护卫合力应该很快能移开。虽然马车车厢也不阔达,好歹比骑马来得好一些。
可萧景澄却淡淡道:“自有人会管,你不必理会。”
说完依旧策马前行。
天色虽是昏暗,但雪始终没有落下来。萧景澄走得并不快,那马在山路间跑出一段后,竟闲适地散起了步来。
余嫣不解道:“王爷天快黑了,咱们不着急赶路吗?”
萧景澄却不答反问:“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你还记得吗?”
余嫣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山林里草木大多相似,她只能凭记忆寻找一些有特色的山石作为标记。方才的那棵古树就是一个标记,而前方那块状如猛兽的巨石便是另一个标记。
当年马车行至此处时,父亲还让人将车停下,站到了那巨石上面向下眺望。一时兴起他便吟诗一首,那畅快淋漓的意境余嫣至今记得。
只是如今父亲正在去往崖州的路上,只怕心境与当年已截然不同。
想到父亲余嫣心有凄凄然,正暗自神伤时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了那巨石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吓得她捂嘴道:“王爷,那边似乎有人?”
说完她又回头看一眼,这才发现他们骑着马竟是跑出了很远,身后早已无严循他们的踪影。
那这石头后面的人又是谁?偷偷摸摸的难不成要干坏事?
余嫣心头一惊,又要开口却看见巨石后头已然蹿出一人。那人跳上石头弯弓搭箭,直直地朝他们射了过来。
余嫣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眼前便是一黑。萧景澄用斗篷将她兜头罩住,紧接着便是叮得一声响,像是用兵器格开了那支利箭。
“王爷……”
余嫣的声音从斗篷中传出,闷闷的带着关切与焦急,萧景澄却没有回应她,只拔剑一一打落朝他们射来的箭羽。
不远处的严循等人很快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纷纷跑来救援,那些射箭的人便忙着与他们纠缠去了。
趁这个机会萧景澄一夹马肚,带着余嫣在山林间狂奔起来。
余嫣第一次坐这么颠的马,整个人上下翻飞难受得几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可她不敢吐也不敢出声,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斗篷紧咬着唇。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是被人伏击了,来人不止一个且杀气腾腾。
联想到那日夜里有贼人夜闯顺天府,难不成今日这些人也是冲着她来的?
唐庆的死究竟有何内/幕,值得人这般大动干戈要置她于死地?
余嫣努力蜷缩着身子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刚觉得那些射箭的人似乎已被抛在脑后,却又听得有人从高处跳落下来,冲着他们的马便冲了过来。
居然还有人埋伏在前头,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余嫣又惊又怕,拽着斗篷的手愈发用力了。就在她吓得浑身颤抖之时,耳边却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安抚声。
“别怕。”
只短短两字,却令她分外安心。余嫣紧绷的弦松了几分,正要长出一口气,便听耳边传来“呲啦”一声响。
紧接着头顶上的男人便是一记隐忍的闷哼,再然后身边有两人大叫一声,空气里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余嫣脸色一白顾不得害怕一把掀掉斗篷,就见身后草丛里躺了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所以方才的血腥味是他们两人身上的?余嫣脸色稍缓慢慢回过头来去看萧景澄。
“王爷……”
话刚出口便注意到了他衣袖上殷红的血迹,划开的绸缎下伤口处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很快就浸透了半边胳膊。
余嫣一时间忘了说话,怔怔地盯着伤口看了片刻,直到马跳起身跃过一块石头又重重踏回到地面上,巨大的颠簸将她晃了几下,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没时间害怕,余嫣赶紧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替萧景澄包扎。只是他的伤口颇深又在马上不停颠簸,小小的帕子一下子就被血水浸透,完全止不住血。
余嫣又急得去扯自己的衣裙,撕下一大块先紧紧绑在伤口上方的位置,又撕一块包扎伤口。
小时候父亲曾受过腿伤,她看郎中就是这么处理的。
绑了这两下后萧景澄的伤口才不再往外喷血,只慢慢地渗出一些血水。但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依旧,紧抿着唇驱赶着马,直到眼前出现一片村落,才慢慢将马拉停。
冬日里天黑得早,此刻周围已是一片漆黑,村落里除了一户人家窗户里还透着光,其余的都息了灯。
山里人睡得早,大多天黑后便歇息了。余嫣扶着萧景澄下马,径直朝着点灯的那一户人家走去。
走到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谁啊?”
“婆婆,能否开一下门?”
余嫣放柔声音,尽量用一种人畜无害的语调同对方说话。果然老妇人一听是女儿家的声音便不疑有他,举着油灯走过来开门。
“姑娘……”
老妇人话音未落就注意到了余嫣身后的萧景澄,不由脸色一变,正要将门关上一只手却伸了过来,生生挡住了门。
萧景澄翻开掌心,露出里面的元宝,老妇人惊恐的神色瞬间被欣喜取而代之,却还是有些踌躇。
“你们这是……”
“婆婆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在山中迷了路,想要借此处歇息一晚。这是给您的房钱,我们就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走。”
余嫣甚至盼着严循很快就会带人找过来,这样一来他们今晚便能离开此地。
萧景澄受了伤,须得马上看大夫。
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又眼馋地看了眼那个元宝,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放他们进了屋。
余嫣一面扶萧景澄进房一面问老妇人:“婆婆,你家中可有热水和纱布,我、我……”
她一时语塞,想不好该怎么称呼萧景澄,总不能告诉对方这位是郕王殿下,也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囚犯。
正结巴时旁边的萧景澄淡淡道:“若有热水和纱布麻烦多拿些来,交予我娘子便可。”
余嫣脸上一红却也不便反驳,只能默认了他这个说法,冲老妇人讪笑着点点头。老妇人爽快地应下,拿上银子就办事去了。
余嫣将萧景澄扶进了卧室中斜倚在床头,就开始处理他的伤口。屋里还有一盏油灯,她便点燃了去照萧景澄的脸,只见他唇色泛白脸色阴沉,满脸虚弱的病容。
这样的郕王殿下她还是头一回见,没了那种高高在上逼人的威势,多了一丝难得的亲切。
余嫣的胆子便大了几分,低头柔声道:“王爷方才不该那么说。”
萧景澄薄唇一抿伸手去挑她下巴,唇角微勾轻哂道:“怎么,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