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潮来》zuoer

107、异国

　　13个小时，田青青迷迷瞪瞪下了飞机。出关的时候，一个华裔模样的大叔海关官员循例问她来美国干什么，青青突然想起三毛的回答：找春天。有心想幽默一把，终于还是不敢，就老老实实的回答：学生物。大叔扬起眉毛：生物？我女儿也学生物，她将来想当医生，你也想当医生吗？田青青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当医生，打算学完就回中国，我想去制药厂。”犹豫了一下，田青青还是说了出来：“研制精神类药物，抗抑郁之类的。。。”大叔这回是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一番，不过也可能是工作要求，最后笑着说：“那好得很。我觉得我也有抑郁症，希望将来能用上你研发的新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啊”。青青心里一松，顺利得出了海关。

　　这就算是。。。美国了吗？田青青有点发愣。八月的旧金山机场外人来人往，美丽冻人，田青青在机场拨了个电话，花了4美元，不禁有些肉疼，按照1比8的汇率，就是32块人民币啊·！还好师兄说就在附近，马上过来，是一辆灰色的accord。田青青缩手缩脚的等待，才发现很多当地人都穿着羽绒服，和她一样哈手跺脚的大概都是游客，田青青想起王蕾和她说的马克吐温的名言：最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不禁嘴角弯了起来。好在一辆灰色的雅阁车没过多久就吱呀一声停在了她身边，下来一位胖胖墩墩的男生，“田青青？”青青赶忙点点头，“冯师兄是吧？”男生热情的接过田青青的两件大行李：“嗬，这么多东西，和我第一次来一样！其实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买得到！”田青青有点不好意思，“辛苦师兄了。”冯亮脸都涨红了，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他打开车门，田青青坐了进去，不住道谢。冯亮坐上了驾驶座，提醒田青青系上安全带：“这里不比国内，所有的人都得带安全带，高速车速快，也是为了安全着想。”田青青很听话，也好奇，就问：“师兄，这里好考驾照吗？我在国内学了一阵子，不过也是二把刀，不知道在这儿什么时候能考驾照？”

　　冯亮虽然只跟田青青打了一个照面，第一印象还不错。这接新生的工作，也是颇有说道的。如果是单身mm，自然是头一等热门候选人。冯亮学业不错，情史却坎坷，这次也是有想法而来，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看田青青主动问话，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呢，先考笔试，你这个肯定没问题。大陆来的都没问题，咱们都是考试里面千军万马闯过来的，关键是路考。不过你放心，你就用我的车学，到时候考过了我带你去买车。一切包在我身上！”田青青早被王蕾打过预防针，知道这都是单身老青年的套路，对冯亮的热情直接就有点不安：“太谢谢了，这次我住在刘师姐家，回头我问问她有没有时间也带带我，我就住在她家，刚开始更方便一些，不然老麻烦你一个人我也过意不去。”冯亮听出来了田青青的推拒之意，也不强迫，就说：“反正你有我的电话，有需要就和我说。没车的时候不方便，买个菜啊去个沃尔玛Costco啊，总需要车。我也时常带其他新生买菜的，你别和我客气。”田青青听冯师兄说得光明磊落，到有点不好意思，就答应下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话间到了田青青的歇脚处，冯亮停下车，把两个大箱子都抬到了二楼。

　　门没锁，大敞开着，刘红师姐正在客厅里一面吃西瓜一面等田青青。此刻看人已经到了，也很热情，招呼他们进来放下东西一起吃点西瓜。冯亮和刘红也认识，一面坐下吃东西，一面拉起了家常：“孩子们呢？睡了吧？”刘红摆摆手，“都哄睡了，两个讨债鬼，累死我了。唉，每天只有十一点以后才是我的时间。白天忙实验，晚上忙他俩，就等现在，放松放松！”田青青插不上话，只埋头吃西瓜。西瓜不如国内的红星系列甜，倒是没有瓜子，吃起来方便。刘红颇有点怜爱的和青青说：“青青，你不着急找房子，暂时找不着，就住在我这里。他们爸爸去加拿大了，我租这个两室也是多余，说实话你还能帮我分担点房租。唉。。”刘红转向冯亮，“今年工作不好找。美国都找不到，只好去了加拿大。我也是气，他一个人走了，也不说孩子怎么办，两个都留给我，自己到潇洒！你看看，这走了两个星期了，居然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不想我也就算了，孩子也不想吗？！”冯亮听着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嗫喏了半天蹦出来一句：“师姐也去找他呗，反正你在这儿也是博士后，你老公在加拿大也算是找着正式工作了，你们干吗还留在这里？”刘红嗤了一声，“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美国！我只要能留下，干什么都行。死也不去什么加拿大！我老板说了，再跟他两年，混出一两片好文章，还是有希望找个一般学校的。唉，就是这俩孩子。。。”冯亮不吭声，田青青更不知道怎么接话，隐隐觉得这美国留学生活并不容易。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田青青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天真了，转念一想：人各有志，出国的人自然也形形色色，只要自己不改初心，学完了就回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这么困扰。

　　刘红抱怨了两句，看青青和冯亮都不搭话，知道一个是新生小女孩，一个是万年老光棍，和家庭生活都离的还远，也就不再多说。冯亮临出门前，又啰嗦了几遍让青青给他打电话，他随叫随到，青青只是一味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刘红在一旁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冯亮是在献殷勤，心里不禁冷笑两声，看来有家有室的有烦恼，单身情歌的也有忧愁，谁也别说谁，在国外混的哪个能好过？也就是田青青，刚来美国，可能还有幻想吧。刘红把田青青带到隔壁卧室。说是床，其实就是地上摆了一个床垫子，旁边还有几件半新不旧的家具：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大衣柜。刘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床架子我搬到另一间卧室了，这个床垫是全新的，过一两天到周末，我去再买个床架。”田青青连说不用，刘红也就没再坚持，不过还是找补了一句：“青青，我这儿条件是没法和国内比，我现在一个人挣的也不多，还得管两个孩子，他们爸爸刚上班，还没给过我钱，要不然我也不会想把这间屋子租出去。不过你放心，床垫绝对不是捡来的，商标都还在，我是刚买的。。。”话音未落，田青青愕然出声：“还有人捡床垫？不脏吗？”刘红冷笑两声，“怎么没有？有的人捡来还要卖给新生呢！唉，你刚来，这国外什么人都有。在国内待着吧，还有个别人的眼光亲友怎么说，来了这里，谁认识谁？一个个的劣根性都暴露了！”刘红大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歉意地笑了一下：“这两天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能找我的就别找别人，在国外，别老欠人情，不好还的”。刘红话里有话，也不知道青青听没听出来自己的深意。青青被长途飞机已经弄得很疲倦，当下连洗漱也懒得，往床垫上一躺，她合上了眼睛，暂时忘却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