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昨朝》烦人壹只

48、凡一卷 第十五章 天香引（二）

　　易凡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房门外面的动静。
　　子瑶就被紧紧挤在他和门之间，大气不敢出一出。
　　忽然觉得子瑶的气息滑过自己手面的感觉很是瘙痒，易凡一低头，于是又对上了那双明若皎月、深似秋潭的眸子。
　　屋内没点灯，偶有一缕月光映在那眸子里，写了几分惊恐，几分无辜，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眼波流动之间的风情全然凝聚在了细细长长的眼角，勾人。
　　易凡一忽然有种寒毛又要竖起的感觉。但是他很明白，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被过了电，被身下的这双眼眸。
　　两人贴得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易凡一这才发现，这位子瑶姑娘长得很高挑，就姑娘家而言。
　　门外果然响起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判断，似乎有三人。
　　这数字很糟糕。它意味着，如果出现意外，易凡一必须在三人均未叫喊出声之前，将其一应击晕……不，更正，是四人。易凡一看了看子瑶，心里揣测着最坏的打算。
　　更糟糕的是，这些脚步居然停驻在了子瑶的门前不走了！
　　拍门声骤起。“子瑶，子瑶，我是蒋珍，你睡了吗？”
　　该死！大失策！
　　易凡一心中一慌，手上的力道忽而加重了几分，生怕子瑶的声音此时从指缝露出来引人怀疑。
　　子瑶吃痛，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拧紧了秀眉。
　　“子瑶，子瑶？”
　　外面的声音声声紧催，声声敲打在了易凡一的心上！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得比那拍门声更快了几分！
　　忽然，一方温暖扶上自己不经意之间僵硬了的手背！
　　易凡一暗惊，顺着飞过视线，竟是子瑶轻轻地握住了掩她话语的手。
　　第三次对上那双眸子。居然已经没有了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信赖的东西。
　　易凡一读懂了，那双眸子在说：相信我，交给我来应付吧。
　　或许是那眸子真的有什么魔力？莫名其妙的，易凡一竟然愿意相信了，试探性地松懈了手上的力道。
　　子瑶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见她确实没有反抗，易凡一这才完全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掌，但是他依旧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没有了束缚，子瑶深深的吸了口气，顺畅的感觉让她舒展了眉头。接着，她便将易凡一拉离房门到床前的位置。
　　看了看易凡一，子瑶悄悄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回应门外道：“……蒋公子，子瑶已睡下了，若有事烦请蒋公子明日再叙吧。”
　　此言一出，易凡一顿时大吃一惊！他惊得不是子瑶没有供出他，而是子瑶说话的声音！虽然声线温润平和，但那绝对绝对是个，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惊吓过度，易凡一竟然脱口而出。
　　“嘘——！”幸得子瑶对易凡一的反应早有预料，一把捂住了他的话头！
　　此情景竟然与刚才截然相反了。
　　得到了子瑶回应的蒋珍这才深深的舒了口气，宽心道：“方才在下看到有可疑的人影在子瑶房门前晃动，放心不下，所以特来查实，只要子瑶没事儿就好。”
　　子瑶这边紧紧捂着易凡一的嘴，那边应付到：“子瑶在此谢过蒋公子了，多有不便，还请蒋公子见谅。”
　　“不不不，”蒋珍受宠若惊，分明是看不见实情，却还摆手道，“是在下打扰了子瑶休息，那么在下这就退下了，请子瑶继续歇息吧。”
　　“那子瑶就不相送了，蒋公子，晚安。”
　　“晚，晚安……”对话结束，蒋珍忍着想再次拍门的冲动，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一步三回头。
　　门外的声响确实地远去了，平息了。子瑶才敢松开易凡一。
　　“噗哈！”易凡一憋了一口气终于得以解脱，指着眼前这人，依旧处在惊诧的状态。“你，你……？！”刚要问，却又瞬间想到了刚才的蒋珍，然后又是一惊，“他，他……你们……？！”
　　子瑶善解人意的一笑，声音如春风般柔和：“不知道展将军可愿意坐下来听子瑶详谈？”
　　三惊。“你怎么知道是我……”啊！糟糕！等到易凡一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子瑶笑出了声：“呵呵呵，即便是展将军蒙了口鼻、染了黑发，子瑶也能从展将军的这双眼认出来。”如此一双炯炯有神，似能容纳千山百川的眼睛，即便不是天下无双也绝对是凤毛麟角了，让人过目之后想忘都难。子瑶心里如是想，却没说出口来，只是盈盈的笑着。
　　难道自己的眼睛长得很有特征？易凡一搔搔头，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自然就不必再有所遮掩。于是他摘下黑巾，也笑道：“不管怎样，姑娘……啊，不是，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在下敝姓木，贱名子瑶，展将军若是不嫌弃，也可直呼在下‘子瑶’。”
　　“木子瑶？这名字甚是好听。”易凡一这么想得就这么随口脱出。
　　那人闻言又笑。
　　易凡一应着对方的示意，在圆桌前坐定。
　　“如果上灯，可能会引人怀疑，还望展将军见谅。”挨着易凡一，木子瑶也坐了下来，伸手倒了杯水，“热茶恐怕也……”
　　“啊，不碍事。”易凡一笑着接过话头，心想此时正渴呢，便毫无芥蒂地将水一饮而尽。
　　木子瑶一怔，疑惑道：“展将军就这么信得过在下？莫不怕这水里下了药？”
　　“嗯？”易凡一一抹嘴，坦荡荡，“我也不晓得，只觉得你可信。再说，你若要害我，只怕刚才便叫出声了。”
　　木子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很魅，却不妖。“展将军果然应传闻所说，是个极有趣的人。”
　　“传闻？”易凡一倒也来了兴致，想知道这展飒到底有什么样的传闻。
　　谁料木子瑶只摇了摇头，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话题：“展将军深得人心，百姓也喜欢将英雄戏说，所以展将军不必在意。”
　　恐怕让初次见面的人便在对方面前谈论对方的市井流言，会很尴尬，所以易凡一也笑笑了事。
　　闲聊了几句，易凡一觉得眼前这人不简单。此人见多识广又极会讨人喜，对人的进退尺度拿捏得非常准确——退一步不会让你觉得生疏，偶有些亲昵的举动又不会让你生厌；称赞你不会让你觉得他在溜须拍马，反驳你又不会让你感到自己被贬低。总之，与他聊天相处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对这人，易凡一突然大感兴趣。
　　也不管唐突不唐突了，张口便问道：“子瑶为何会男扮女装？说来也怪，我看子瑶女装的背影觉得甚是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问题突然起来，让木子瑶始料不及，稍微恍惚了一下，后又笑答：“在下久居和溪城，展将军若没去过，那兴许是在下幸得与展将军的某位相识之人有些相似吧。”
　　木子瑶顿了顿，转而反问易凡一：“至于男扮女装……展将军觉得在下是做什么的呢？”
　　易凡一没多想，反笑道：“这个我怎么能猜到……啊！”
　　看着笑若桃花的木子瑶，阅人无数的经验突然让易凡一想到了什么——
　　“啊，你不会是……那个……”若是此刻猜不准，那可是非常失礼的事。但无论如何，易凡一是越看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