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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挑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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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辉不是傻子,他明白自己的举动会惹恼叶云甫,但是没料到来的那么快,几乎是刚到家,叶云甫就下了手。他一度以为,两人的手足情深不会让一个外人影响到,没料到,这个女人之于叶云甫已经那么重要,甚至远远超越于兄弟亲情了。
十年前的麒麟镇大火是造成叶云辉不得不暂时抛下杨品玉离开麒麟镇的原因之一,而场火灾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弟媳阮明柔。只是十年前她不叫这个名字而已。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星火纷飞的夜晚,那宛若鬼魅的惊鸿一瞥。
那么镇定,那么有序,一丝一毫慌乱也不曾在这个小姑娘的脸上闪现。
他不知道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下午,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开着检察院的车停在了叶兆坤的办公大楼前,叶兆坤被带上警车前,叶云辉在停车场远远地看见了,他暗叫一声不好,飞快地奔跑过去,气喘吁吁地挡住了一群人的去路。
负责人是于飞,他不是不认识,于是低声说道:“为什么要带走?”
于飞笑了笑:“带回去审查而已,例行公事。”
他瞥了一眼叶兆坤手上明晃晃的手铐,微带着愤怒:“为什么上铐子?铐子是来铐犯法的罪人的,他的罪名坐实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最起码给点尊重吧。”
“你别生气啊,我说了这是例行公事,上面这样吩咐,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叶公子不要为难我们这种小人物。”于飞打着官腔,明显是不愿意说明什么。
叶云辉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说:“于飞,给我个面子,去了手铐吧。”
于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放心,这个铐子只是个形式,我不会把你爸爸怎么样,带回去例行询问而已,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他很快就会回来,你又何必拘泥于一副手铐在这里和我纠缠不休?”
于飞的话给了他一个暗示,要想叶兆坤平安无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否则就会十分危险。
说着他们带了叶兆坤要走,叶兆坤颓败地低着头,不复往日的飞扬神采。
叶云辉不是不恨他的父亲,当年也是他一手拆散了自己和杨品玉,可是到底是父子连心,他没办法看着高傲一世的父亲像一只丧家犬一般被人毫无尊严地带走。
“是叶云甫吗?”他镇定地问出这个名字。
于飞再次拍了拍他,说了声:“走了。”快要上车的时候他又招了招叶云辉,在他耳侧说:“已经申请了财产冻结,你的速度可能是跟不上了。”
叶云辉原本僵硬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愤怒夹杂着激动使他的血液瞬间冲向脑门,拉开他银色斯巴鲁的车门,嚣张地在警车门前绕了个弯子飞速离去。
叶云甫知道叶云辉会来找他,所以在家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
“哦,来了。”他眉毛也不抬,叶云辉深咖啡色的皮衣穿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狂放不羁的神采,这会儿怒气冲冲带着兴师问罪的姿态夹杂着门外尚且寒冷的风推门而入。看见叶云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倒着咖啡,一股热血霎时间冲破了理智,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有力地揪住了叶云甫的衣领,他们两人几乎差不多高,叶云辉是警察出身,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到底在技巧上占了便宜,几乎将叶云甫提起。
叶云甫即使这样狼狈着,却不见丝毫的慌乱,甚至笑得如沐春风:“谁得罪你了?”他并不反抗,看着近在咫尺的叶云辉的脸,也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
叶云辉冷哼一声:“得罪?哼,不敢当啊,云甫你出息了,连亲叔叔也开始算计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欲加之罪。”叶云甫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双眼直视着这个哥哥,有条不紊地整着自己微微皱掉的衣领,漫不经心地露出一股轻蔑的笑。
“什么欲加之罪?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今天下午于飞带着一群检查官把爸爸带走了。”叶云辉咬牙切齿,“难道不是你做的?难道不是!”
“不是。”叶云甫风轻云淡,“你做了那么多年警察,难道还要我教你,来质问我之前,最好拿到证据,否则,你这红口白牙的,凭什么?”
“证据?”叶云辉点点头:“好,好哇,你还跟我要证据!难道你不是因为阮明柔的事情怀恨在心而实施的报复!你还在装,我倒没看出来你的演技可真是一流。”
叶云甫看着气息未平的叶云辉,带着一丝怜悯:“我说了不是我,你总是那么激动,这话怎么谈得下去?”
“既然不是你,你要和我谈什么?”叶云辉反问。
“我是说,带走叶兆坤的不是我,递交检举材料的也不是我,最终也不是我审判叶兆坤。叶云辉,你这样没头没脑,不觉得很可笑吗?”
“诡辩!”叶云辉咬牙切齿:“难道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你是整个事情里最无辜的人吗?难道这件事你完全没有参与,或者你没有一点授意给那个大贪官秦律!”
叶云甫拍了拍手,称赞道:“推理能力不错。但是,哥哥,证据呢?你凭什么说是我?”
“除了你还会有谁?难道会是那个女人?她没这个胆,也没这个道行。”叶云辉肯定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叶云辉,你不觉得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我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我还是相信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总会顾念一点亲情的。我并没有下狠手,我也没有想动叔叔。”
“别猫哭耗子了,我知道,爸爸是你的眼中钉,就算没有这次,也难保不会有下次。”叶云辉心烦意乱。
叶云甫不置可否:“去溪山的主意是你出的,我未尝没有怀疑那是个圈套,但是我选择相信你,不仅是我自己,我还半强迫明柔相信了你,带着她去了溪山,跟你露营。我是拿你当兄弟的。如果那晚不是小宋出了意外,你会怎么办?”叶云甫笑:“恩?你说啊。”
“我会带她去麒麟镇,到阮家巷,让她脱下阮明柔的外衣,重新变回陈金秀,接受她逃脱十年的罪责。”叶云辉斩钉截铁。他知道,事到如今还不如开诚布公。
“哼,你真是个好警察,处处试探明柔只是为了将她绳之于法?你就没有一点私心?”叶云甫冷哼一声:“恐怕你是恨错了人。你不能把杨品玉的死全都怪罪在明柔的头上。”
“难道不是吗?不是吗?!”叶云辉咆哮着:“如果不是那场大火,我也不会被停职,爸爸也不会有机会勒令我回来,品玉会死吗?会死吗?!”
叶云甫抓住他:“你这样理解是不是太牵强?因为你的无能,因为你的不敢面对,将所有的罪责推脱道别人身上。杨品玉是死了,可是那个凶手是你!我只知道,让她孤独一人留下的是你,不敢抗拒父亲命令的人是你,最后她死了,没能去救她的还是你。叶云辉,这样一个怯懦的胆小鬼,又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害死了杨品玉?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她大着肚子日日盼你回去,我也不会在她孤独无助的时候不给她一个名分,更不会让她委委屈屈死在荒无人烟的野山坡里。”
叶云辉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叶云甫的每一个字都切在了他脆弱的神经上。他仿佛看见杨品玉温润的笑脸和微微隆起的肚子。
他们曾经那么甜蜜,却在几天之后天人永隔。
叶云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是自己狠心抛下杨品玉,他几乎崩溃:“给我闭嘴!闭嘴!你和那个女人根本是一丘之貉,我不要听的胡言乱语,闭嘴!闭嘴!”
叶云甫施施然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前已经冷掉的咖啡,随手倒在一边的烟灰缸里,换上一杯热的:“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比谁都清楚。总之,叶云辉,你若是肯帮你自己的忙,我也不会为难你。”
叶云辉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弟弟,温文无害的脸上挂着撒旦般诱惑的笑容。
“我可以冒险再相信你一次,只要你放手不再追着明柔,我也不会那么狠心追着叔叔,你看,这笔交易划算吗?”
叶云辉渐渐冷静下来,脸上的苦笑显而易见:“你到底还是帮着那个女人,你到底还是帮着她,云甫,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个喜欢跟着自己的弟弟一下子变得那么陌生,甚至他一直以为他是庸庸碌碌的,夺妻之恨他一言不发,公司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他也漠不关心,他甚至一度非常同情这个弟弟,可是,可是为什么一夕之间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这个躯壳一样,眼神却大相径庭的弟弟出乎了他所有的意料。
相比而言,叶云甫的冷静却显得可怕:“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为了一个死去的杨品玉这样失去理智,我就能告诉你我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