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枫铃杳

6、第 6 章

　　在赵瑞风的鼓励下，杨桃被赶鸭子上架。她走到电视屏幕前，开始生疏的讲解他们的策划案。

　　沈夺凝视着她的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曾经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

　　那时，漫天飞雪，花园里到处白茫茫一片，她身披一件纯白色的狐裘斗篷，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桌上是一副黑白子的残局。
　　她两指夹着一颗白子，轻托下巴，对着棋局苦思冥想，一双秀气的弯眉微微蹙起，白皙的脸颊和鼻尖儿红红的，好像落了一层胭脂，看着那样楚楚动人……

　　“……这个方案凸显了云泉山庄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以及整个小区尊贵的配套服务，相信这些对有想要改善生活的人来说，是非常有诱惑性的……”
　　杨桃磕磕巴巴的总算把方案的内容说完了，略显忐忑的朝对面看过去，希望能够侥幸过关。

　　沈夺还是那双直直勾勾毫不避忌的目光，在与现在的杨桃对视的一瞬间，他沉醉的回忆戛然而止。

　　现在的杨桃，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和回忆里的样子一样。在他眼里，这个女人从未变过，就连那故作真诚的眼睛都是一模一样。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完了？”

　　杨桃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个男人开口和她说话，她就莫名的紧张。
　　“……嗯，说完了。”

　　沈夺舔了舔牙，漫不经心的说，“虽然环境和服务很重要，但是人买房子，买的终归还是房子本身。你这个方案里把所有东西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显示出房子本身的优点。”

　　这么一说，罗晨也发现了，还真是这么回事。
　　“沈总说的……”

　　他刚开口，沈夺眼睛一沉，冷若冰霜。
　　这寒气几乎能把罗晨给冻僵了，更别说再继续往下说话了。

　　罗晨闭嘴，沈夺又看向杨桃，等着她说话。

　　杨桃尴尬到脸红，这个人也太奇怪了吧，为什么非要我说啊？
　　“嗯，沈总说的对，我们回去再重新改过。”

　　“如果改了，我还不满意怎么办？”沈夺的语气里带着戏谑，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还真像个幼稚鬼的话。

　　杨桃偷偷瞧了瞧赵瑞风，赵瑞风使劲儿给她递眼色，却不敢随便开口。

　　杨桃心领神会，“那我们就一直改，改到沈总满意为止。”

　　“好！”沈夺站起来，手指尖扫着桌面，走到她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杨桃莫名感觉到压迫的气息，她想后退，却又不能后退。只是稍稍的把头低下，避免与他犀利且复杂的眼神触碰。

　　沈夺在与她一步远的距离停下，俯视她的头顶，瞳孔不禁震荡。
　　终于等到了，他在过去几百年的煎熬中想过无数种报仇的手法，凶残的，血腥的……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想就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睥睨她，他想让她永远拜在自己脚下，祈求他的施舍，忏悔她前世的错。

　　他默默咬牙，压制住想掐死她的欲望，“希望你做事能像说话一样漂亮。明天晚上八点，我等你的方案。”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会议室，在经过另外俩人的时候，好像完全没看见他们似的。

　　赵瑞风和罗晨此时的尴尬已经达到了顶点，把我们当空气了。

　　随后，高淼将要跟出去的时候，赵瑞风一把拉住他，“高秘书……”

　　“怎么啦？还有事吗？赵总。”高淼问。

　　赵瑞风把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问，“高秘书，我就想问问，沈总是真要跟我们合作吧？不会是耍着我们玩儿的吧？”

　　“你说呢？”高淼扶了下眼镜反问。

　　赵瑞风哭丧着脸，“诶呦，我哪敢说啊。”

　　高淼勾了勾嘴角，“你放心，沈总说要把案子给你们就一定会给，当然，前提是，你必须让他满意。”

　　“让他满意？”赵瑞风心里开始泛了嘀咕。

　　高淼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赵瑞风回头朝正在收拾东西的杨桃望去，心里琢磨，那明天，我还要不要跟着来啦？
　　想来想去，他决定赌上一把。

　　三人出了沈氏大楼，罗晨自己打车走了，赵瑞风专门留下杨桃，对她说，“小杨，明天就你自己来找沈总开会吧。我和罗总还有事，就不来了。”

　　听到这个决定，杨桃下巴差点儿没惊掉地上。“赵总，我自己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独立见客户，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

　　“可是，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见客户的先例呀，再说策划案是罗总做的，我，我不熟悉。”

　　赵瑞风摆摆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去了就有先例啦。至于策划案嘛……，反正今天的案子沈总不满意，要不这次你自己写一个，带去让沈总看看。”

　　“我写？”

　　“嗯。”

　　“我一个人写？”

　　“对呀，上次那个CM公司的案子，你就做的不错啊。你有这个实力，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决定给你个机会。再说，这只是签约前的初始案子，没关系，放心大胆的做。”

　　“可是……”

　　这时，赵瑞风手机响了，他正好借机朝她挥了挥手，“这样，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了。你打车吧，回头报给财务，给你报销。”说着，他已经接起电话，上车了，“开车！喂，张总……”
　　“不不不，不是说您开车，我让司机开车呢……”

　　目送他消失在车流之中，杨桃蒙了。
　　这叫什么事，前脚我还被迫辞职，后脚就被委以重任了。
　　感觉一切来的都好玄幻，完全摸不着头脑。

　　唉，文案，看来今天回家要加个班了。

　　她扶了扶肩上的包带，然后去附近的地铁站坐地铁。

　　虽说赵瑞风答应让她打车，但这只铁公鸡经常选择性失忆，对于他在这种情形下承诺的事，杨桃认为还是不要太当真的好，免得害自己损失惨重。

　　坐上地铁，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地铁上人不多，杨桃找了个空位坐下休息。

　　坐着坐着，她总感觉好像有人看她，于是朝车厢一头看过去。
　　并没有什么可疑。

　　这种错觉倒也偶尔会有，她没有当回事。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了这种感觉，而且相比第一次，这次的感觉更加真切。

　　她猛的转过头去，车上的人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握着杆打晃。

　　难道是我太累了？

　　她扭正身体从包里拿出耳机，然后塞进耳朵里，找出几首好听的歌来听，放松神精。

　　果然，戴上耳机后，刚才的幻觉立刻就没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到站了。
　　从地铁站到家还要步行大概二十多分钟，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五年了，非常熟悉，闭着眼睛她差不多都能走回去。

　　杨桃听着歌走在幽暗的路灯下，脑子里全是方案的内容。忽然，脚下的影子多出一个，虽只是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到了。她猛的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杨桃有点紧张。
　　难道我被人跟踪了？

　　她摘掉耳机，再次观察周围的动静，确认没人的时候，她加快了脚步。

　　由走到快走再到跑，终于跑进小区大门。

　　大门旁边有门房，里面有物业保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但这时候，却让杨桃感觉很安心。
　　她在门房旁边站住，回头再次查看。

　　在确认附近没人跟着的情况下，她奔跑回家，一进门便把门上锁，然后趴在猫眼上向外看，走廊里空空荡荡。

　　呼……
　　杨桃背靠房门，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今天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真的是错觉吗？
　　可我平时并不这么敏感的。

　　她拿出手机，本想打给什么人聊聊天，壮壮胆，但是一想，哥哥嫂子此时正在外度假，李小原一定在她男朋友怀里撒娇腻歪，父母年纪大了肯定早早睡了。

　　唉，一个也不能打扰。
　　算了。

　　她决定不再加班想文案，还是早点睡着，就不会害怕了。

　　这天晚上，杨桃是开着客厅灯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