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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江鸣盛在车载导航里搜附近的面馆,没开多远就找到一家牛肉面店铺。

      门面装潢不太新,生意倒是看着不错。
      他有些纳闷,还真有人一大早吃面的?

      下了车,乌月执意要拄盲杖,江鸣盛依了她也没反驳,一只手虚扶在她的后腰,慢慢给她指引着方向。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慢慢挪步,等走到面馆,乌月感觉自己的双脚又冻麻了。

      面馆从外面看着挺旧,进去里面干干净净,清一色的白桌白凳,透明化后厨,看着很整洁。

      店里除了门口的位置里面没多余空桌了,江鸣盛安排她坐下,独自往里走去点餐。

      这一趟去的有点久,面馆里人多,乌月不好意思叫他,只能安静地等着,正当她有些坐不住的时候,江鸣盛端着一个三存深浅的小碗走了过去。

      江鸣盛把她身上的军大衣脱了扔在一旁的凳子上,把碗放在她手中,“让老板给你煮了一杯姜汤,你趁热喝了。”

      不等她拒绝,江鸣盛直接打断:“你不喝就不许吃面。”

      乌月:“……”

      看着她乖巧听话地喝完了那一整碗姜汤,江鸣盛这才满意地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放在她手中,“化苦味。”

      乌月突然有些生气,把那颗糖扔在一边,心想刚才为什么不给她?

      面端上来的时候江鸣盛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这家面馆生意这么火爆,这么冷的天,可不是要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才能抵消身上的寒气。

      江鸣盛按照她的吩咐,给点了一大碗牛肉面外加两份肉片。

      老板娘满满当当把两碗面端了上来。自然而然把那碗加双倍肉片的牛肉面放在江鸣盛桌前。

      他伸手挡了下,指着面前的乌月,“这碗给她。”

      老板娘愣了下,没听他的吩咐,只迟疑着盯着乌月看了一眼,“她吃不完。”

      江鸣盛摇了摇头,肯定地说,“让她吃。”

      老板娘没法,只好把那一大碗放在了乌月桌前,并提醒道:“小心烫。”

      乌月的鼻翼微动,牛肉面诱人的香味萦绕在热气中,江鸣盛拆了双筷子,碰了碰她的手,将筷子放进她的手心。

      见她也不动筷,江鸣盛问:“怎么不吃?”

      乌月抱着碗边,老实说:“我不爱吃香菜。”

      江鸣盛低头看了眼碗里,这才发现两碗都加了香菜,许是他刚才没提醒,老板娘就以为他们不忌口。

      再换一碗太麻烦,他只好拿起筷子,一点一点从她碗里把香菜挑走,次数多了,他不由失笑,“毛病还挺多。”

      这话其他人听了可能会觉得是调侃,可最近乌月心思敏感,听到这话有些发怔,有点出神。
      一些细碎的记忆一点点渗透神经,令她想起两个月前跟江鸣盛不欢而散的缘由。
      【我毁她?这话你跟段茂说了没?他找了个瞎子又是什么意图?】

      乌月感觉背后窜过一阵风,她不自觉冷颤,没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江鸣盛挑香菜动作顿了下,笑道:“幸亏喷的是你的碗。”

      她没什么反应,江鸣盛挑好把面推过去,“好了,快吃吧,一会面要坨了。”

      乌月觉得好奇怪,明明刚才已经缓过劲来了,这会却浑身发冷,连捏着面碗的指尖也是由热变冷,心中一片苍凉和沉寂。

      怪她反射弧太长,也太没有自知之明,没有人会觉得瞎子不是个累赘。

      江鸣盛一边吃饭一边观察她,这会有功夫好好盯着她看,这才发现两个月没见,她又瘦了许多。

      下巴尖尖的,下颌线突出,少了些圆润的钝感,像生过一场大病。

      见她低头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牛肉面,江鸣盛的眉毛越蹙越紧,被她这副鬼样子吓了一跳,“你这两个月没有好好吃饭吗?”

      没有回应。

      江鸣盛也没继续质问,乌月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她放下筷子,神色平淡,“吃饱了。”

      江鸣盛扫了眼她碗里的肉片,“把肉吃了别浪费。”

      乌月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沉默,安静地拿起筷子又吃了五分钟。

      等江鸣盛吃完,出去抽了支烟,回来时看到她碗里飘着葱花的清汤,略微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乌月漱完口,摸到立在桌角的盲杖,扶着桌子起身。

      江鸣盛上前虚扶了下她的肩,却被乌月微微侧身,躲开了。

      手在空中定了几秒,江鸣盛垂下手,缄默了一会儿,笑着说:“现在是送你回家还是继续回学校上课?”

      乌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老师请假,忙拿出手机给班长发消息,江鸣盛站在一旁,身边人来人往,看着她手指不断地在手机屏幕上右滑,双击,右滑,双击,电子音旁白冰冷的声音不断枯燥地叙述着她的操作。

      当她听到一个联系人名字操作熟练拨出电话的时候,江鸣盛心中愈发难受和不痛快。

      跟班长请完假,对方说今天路况不好可以不用去学校,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后天的期末考。

      挂了电话,乌月把脸对着面馆门的方向,声音很平静,“我想要回家。”

      江鸣盛点头,拎起椅子上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行,我送你回去。”

      乌月的身体被衣服压了压,显得她人小小的,像一朵在恶劣天气下饱受风雨摧残的小白花。

      乌月起初没出声,后来沉吟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从面馆到公寓楼下的这五分钟里,疏离微妙的氛围逐渐发酵,乌月脸对着窗外,神色很淡,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空气中只剩下衣服不料摩擦的声音。

      江鸣盛摸不透是怎么回事,见她情绪不高,也没有再出声。

      等到了公寓楼前,乌月感觉到车子刹车,她快速解开安全带,推车门时又想起肩上的大衣,她取下来要放在副驾,被江鸣盛喊住:“拿回去。”

      乌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我已经不冷了。”

      江鸣盛的脸色有点黑,眼底也阴恻恻的,声音冷硬:“被人穿过的衣服我不要,要么你拿下去扔了,要么洗干净再还给我。”

      “你……”乌月的眼眶气红了一圈,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破罐破摔,“随便你。”
      接着她拎着——不对,是拖着那件厚重的大衣下车,拄着盲着快步进了公寓大厅。

      江鸣盛胸口微微起伏,被她喜怒无常的情绪气到肝疼。

      乌月回到家,一路上不免又是一路跌跌撞撞,她早已麻木习惯,将大衣随手扔到地上,从冰箱里取出跌打损伤喷雾剂,随着膝盖和手臂喷了几下,弯腰的时候一阵反胃,磕磕绊绊跑卫生间,抱着马桶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等从洗手间漱完口出来,乌月已然累到虚脱乏力,身体倒向沙发,脸深深埋进靠枕里,许久没有动作。

      其实她好想向江鸣盛问一问段茂的近况,可她又觉得难以启齿。

      那句瞎子足以让她长久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如果是陌生人这样指点,她或许可以原谅是善意的关注,可从熟悉的人口中说出自己的残缺,那些自卑,敏感,挫败的心情,就像大山一样压着她的气管,心脏,骨骸,血脉,好像马上被压抑的要窒息了。

      有时候很庆幸自己看不到那些人可怜自己的眼神,可有时候又很怨恨,怨恨如果自己没有失明,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会看到北城的雪景,看到解剖室笼子里只有20克的小白鼠,看到灯光下,兔子耳朵上清晰可见的毛细血管。

      门口传来钥匙齿轮跟锁芯转动的动静,乌月捂着心脏,用力叹了口气,才感觉像是活了过来。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乌月的脸从抱枕上挪开,手掌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乌小姐今天在家?”说话的人是乌月雇佣来给她做饭的刘阿姨。

      刘阿姨看到她脸上毫无血色的病态模样,暗叫不好,“乌小姐,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乌月恍然,点头,“好像是。”

      刘阿姨忙从她房间找到药盒,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里,“水有点烫,你慢点喝。”

      乌月像被霜打的茄子,病恹恹的驼着背,握着水杯和药片,低垂着脑袋,失去精神头,不回话,也没有吃药的架势。

      刘阿姨背地里悄悄查过一次她的药盒,知道她得的是抑郁症,见她这样,也没有催促,转身看到冰箱角下扔着一件绿色军大衣,弯腰捡起来,“咦?这是谁的衣服?需要洗吗乌小姐?”

      乌月回神,她的脸朝着那个方向偏了偏,仿佛能看到阿姨拎着衣服询问她的画面,太阳穴突突跳着震痛。
      乌月松开手,药片和胶囊从指缝中滑落,掉进了沙发缝隙,她放下水杯站了起来,像是决定了什么,摸到立在一旁的盲杖,“刘阿姨,中饭不用做了,我要出去一趟。”

      不等阿姨回应,她脚下生风,毅然决然往门口走,其间因为着急碰到了茶几角,她都无感无觉绕开,坚定的踽踽独行消失在公寓。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雪花也如鹅毛一般,大朵大朵的掉在睫毛上,散落在脸颊上,乌月缩了缩脖子,这才发现江鸣盛的围巾还戴在她身上。

      围巾上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跟此刻的天气相得益彰,也不容忽视,正如江鸣盛其人。

      乌月从网约车上下来,厚着脸皮求助小区里的居民将她带到段茂所在的公寓楼下,拿出手机,一遍遍给他打电话。

      他总是不接的,这两个月一直是这样。

      起初他说被老爸派去澳洲跟进一个项目两个月,后来再联系,他便吞吞吐吐,再往后,电话也不接了,只是会换个号码,做贼一样的再拨回来,聊天的内容和往常一样,但有些话题和人,又彼此心照不宣不提。

      现在他回来,却莫名其妙失了联。
      段茂的手机关机,乌月滑动屏幕,跳到短信界面,冻僵的手指在屏幕上龟速移动,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写,用了五分钟,总算编辑好一条完整的短信,发送出去。

      【你出现,要分手就当面说。】

      乌月闭上眼,冰天雪地里,每呼吸一次,感觉胸腔里像针扎一样刺痛。

      她就站在他楼下自虐似得等,等到腿脚发麻,四肢失去知觉,冰冷的手机还是静悄悄,没有一点回应。

      【你的世界是黑的,但有我啊,我当你的眼睛,这是我的脸,我的鼻子,我的嘴巴。】
      【可以啊,听鬼故事都不怕。】
      【喂,刚才干嘛对那个营业员笑的那么温柔?没有?我明明看到了,别光听声音,那就是个正脸杀手,长得歪瓜裂枣,哪有你男朋友帅。】
      【乌月我沦陷了,以后咱俩就绑定了。】

      【要是咱俩分手了怎么办?你万一出轨,对不起我呢?】
      【呵……不可能,如果我把你丢了,那我就出门被车撞,逛街踩狗屎,断子绝孙,老天都看不过眼打雷都要劈我。】

      乌月垂下握着手机的手,泄了气。
      刹那间,突然觉得这样挺没劲的。
      很傻,很可笑。

      这段感情中,自始至终没安全感的人是她,卑微小心翼翼的也是她。
      她隐隐约约觉得,爱情并不是这样的。
      至少不能是现在这样。

      -
      江鸣盛一脚踢开门,抬眼望见远处仰靠在老板椅里的人。

      段茂被这不小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到自己的男秘书站在江鸣盛身后,忐忑地跟他道歉,“小段总,这位先生说是你的朋友,我们没拦住。”

      段茂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倒两杯咖啡送来。”然后又抬了抬下巴,朝着办公桌前的椅子点了点,“你坐。”

      看到他,江鸣盛的理智恢复了一半,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没有好语气地直截了当问:“你去找她,或者我叫她来,你们分手。”

      “盛哥,你就别折磨我了。”段茂立马苦哈哈的说:“姚晶晶已经把我折磨的没脾气了,今天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再让我见她,命都要丢里面。”

      “别打岔,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江鸣盛手指点了点办公桌桌面,“乌月。”

      段茂嘴角一落,表情严肃,“你遇到她了?”

      江鸣盛没接话,只说:“不喜欢就甩了人家小姑娘,有一个姚晶晶还不够,一直拖着这是干什么?”

      段茂嘟哝了一句,“姚晶晶跟谈恋爱我又不是分不清,没必要。”

      江鸣盛气笑了,“你们这是谈恋爱吗?分开两个月,回来面都不敢见。”

      段茂露出烦躁不安的表情,语气也冲了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跑到我办公室来质问我,我就问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鸣盛静默了一瞬,说:“我今天见到她了,你真该去见见她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段茂不说话了,缄默了半响,迟疑地问:“她最近过得不好吗?”
      接着他又凝了凝眉,“不应该啊,她那哥,给我说会照顾好她的。”

      江鸣盛眼皮一跳,捕捉到关键信息,“谁?你说什么?”傅长逸的名字跳进脑海。

      段茂点了一支烟,他夹着烟,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资料,扔在桌上,“你知不知道,乌月以前有过一个青梅竹马?”

      “所以?因为她有过往,所以你就他妈在澳洲玩女人?”江鸣盛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靠一个所谓继兄递过来的资料和口述,你他妈就要放弃她?”

      段茂这下彻底怔住了,唇间的香烟抖了抖,烟灰扑簌簌掉落,烫在他的手背也忘记拨落,他诧异,“你的意思,这份资料是假的?”

      江鸣盛只是又说了一遍,简简单单的语气:“你真应该去看看乌月现在的鬼样子,我会给兰月说清楚你的近况,让她转告给乌月,我不会再看着你这样胡闹下去。”

      等段茂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再看江鸣盛已经没了踪影。

      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头,段茂揉了一把脸,焦虑的从抽屉里找到他的那部手机,开机。

      乱七八糟的短信和消息叮叮叮响了起来,段茂一个个删除划过,在看到无数条未接来电和乌月的短信时,心脏猛烈地在胸腔里撞了几下。

      他面无表情看完,抓起大衣外套,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之前是数字4开头”,灌溉的6瓶营养液
    下章段渣渣摔断腿,文案要来辣,这是肥章啊夸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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