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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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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活总是在繁忙与清闲中切换,并没有良好的过渡期,满课三天后的周五便是首一大药剂学学生们得以喘息的时间。因为周五只有一节“人类星球史”的大课,又连接这周六周日这样美妙的假期。
人类星球史课程的讲师之一是便是荷米斯,文化民俗方面的历史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也是他最为喜欢的研究课题。正因此,这位年轻的学者才愿意不畏艰难,多次旅学于各个或局势动荡,或经济贫困,或落后愚昧的星球。
人类星球史是一门基础必修课,因此,阮之凡踏进教室时便看到许多不熟悉的面孔。她扫了一眼,粗略估计出这堂课起码汇聚了四个专业的学生。平常上课时,阮之凡总是被克丽丝揪着早早到了教室占座。但克丽丝今天有事请假,她便来得晚了些,结果如今可供选择的位置不多了,药剂学专业里几个相熟的同学身边的位置也坐满了。
阮之凡倒是并不嫌弃一人做前排的空位,她正想走向前排,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阮阮,来坐这里!我们一起啊!”
盯着蓬松金毛的“狗狗”蓝眼睛亮晶晶,朝着她用力挥手。
阮之凡看过去,亚连身边早已经坐满了男男女女,他们有的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也有的支着脸打量她,姿态不尽相同却透露出同一种消息:我们是他的人。
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因为阮之凡很轻松认出其中一两个熟面孔——他们可都是战斗指挥科预科班的同学。
并且,都是名副其实的alpha
alpha大多因其血统而拥有强烈的竞争意识与领地意识,他们是不会随随便便跟随某个人的,尤其是,这个还是个——beta
阮之凡微笑着对亚连点头,“不用麻烦了,你和你朋友们坐在一起就好了。”
“啊——?”亚连茫然歪头,却又在一瞬间露出恍然,他伸手随意地拍了拍身边一人的肩膀,“起来,让她坐。”
那人耸耸肩膀,却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愠怒以及不满,起身捞起几本书。随后又斜着眼,轻轻吹了声口哨,语气暧昧,“beta和omega这还真有意思啊。”
bata作为基数最大的性别对A与O都很难有强烈的感情与吸引,因此他们大多都会考虑找同性别的人恋爱与结婚,只有极少数的beta才会昏了头与A和O扯上关系。
因此,这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阮之凡明显地感受到整个公开课教室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她身上了。
不过,不过,不过,
仅仅是个位置而已。
大帝坐过的又如何,流民坐过的又如何,沾染上谁的绯闻又如何,那也只是一张椅子。
她正想入席,却又听到了人群中的另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含着笑,清朗温和,语速不急不慢。“如果不方便的话,坐在我这边也可以,我这边可有很多空位。”
是一个身型削瘦的男生,他似乎是一名白化病患者,从头发到睫毛都是缺乏生机的雪白。
他在微笑,雪白的睫毛弯弯,眼眸因白化病显出一种略病态的掺杂着紫调的粉灰色。
一瞬间,亚连的蓝眸便透露出了些讥诮来,“和墨涅,你——”
“咚——”
钟楼的声音绕梁不绝,将亚连的声音覆盖。
荷米斯踏着钟声进入教室,怀里抱着一盆生长得正好的粉色玫瑰——瑞典女王。
他十分不好意思似的,抱紧怀中的花,有些慌乱地走上讲台。
已经准备上课了。
阮之凡略微思索,转身走向和墨涅斯身边的位置。
的确,他身边的空位很多,多到像是所有人避讳着坐在他身旁似的。
不过后座倒是坐着稀疏的几个人,其中一个男生似乎还躲闪了一下她的视线。
和墨涅按下多端电子学桌的按钮,全息教材浮现在空气中,他点了下桌面,这拟真教材便真的翻了几页。
阮之凡也打开教材,听着荷米斯的课程教授。
那盆瑞典女王静静立在讲台之上,枝条绿叶随风微微摇晃,越发衬出那花朵的曼妙来。
和墨涅看了她一眼,“你也觉得很美,对不对?”
他粉灰色的眸子弯着,嘴角上扬。
很奇怪,他不知是发声的方法不同,亦或者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家族遗传……总而言之,他的声音总是显出一些年长者对年幼者的一种温和、宽厚、耐心来。这种感觉却并不使阮之凡不舒服,只是使得她对他生出一些兴趣来。
于是,她支着脸看着和墨涅,以开玩笑地口吻问道:“您是说花,还是您?”
和墨涅似乎微微怔愣了下,好一会儿才笑,“我之前在图书馆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是更加乖巧安静的omega呢。不过,请别用敬称,称呼我为和墨涅就可以了。”
“好,和墨涅”
阮之凡回答。
她故作不经意地观察了一下和墨涅,很快就发现了和墨涅其实并不常笑,他只是弯着嘴唇弯着眼睛以露出一种谦逊且合时宜的表达友好的表情而已。
这,和她如出一辙。不过,和她不同的是,和墨涅没有表情的时候,便会使人注意到他十分清秀的容姿。
和墨涅又道:“其实很多人都曾夸赞过我美,或许因为他们喜欢这古怪的肤色和眸色吧?你也是吗?”
“或许?”阮之凡想了下,看向他粉灰色的眸子,“不过以现在的科技,应该可以完全解决这种病,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嗯,大概是——”和墨涅顿了顿,嘴角翘了下,语气带了些玩笑意味,“我其实也很喜欢这样特别的颜色?”
“是的,这的确十分特别。”
阮之凡微笑,黑眸碎光浮动。
和墨涅也笑,不过没几秒便颤动了下肩膀,拿出手帕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两声。
后桌的似乎也因着极轻的咳嗽声微微晃动了下。
接着,他整理好一切,致歉,“十分不好意思,我呼吸道并不太好,不过请放心,我并没什么传染性疾病。”
“没事,我相信你。”阮之凡从随身携带的器具包里拿出一瓶喷剂,“我呼吸道也不是很好,由于如今正是夏季,花期漫长,所以我配了一些喷剂,你或许会用得到。”
和墨涅接过喷剂,对她点头致谢,“谢谢你的好意。”
“没关系,我是药剂学的。”阮之凡笑着,嘴角弯弯,又道:“那作为交换,和墨涅可以告诉我,你的朋友们为什么不坐在你的身旁吗?”
和墨涅微微惊讶,“什么?”
阮之凡斜睨他一眼,却将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贴住了他随意搭在桌子上的手。
阳光下,她的肌肤白皙细腻,指间微粉,隐约可以看见肌肤下的青色毛细血管。可是和和墨涅的手并在一起相比,这白却又差远了,和墨涅的肌肤仿佛透明似的,血液的流动轨迹都清晰可见,可这白却又是病态的、微微发青的、附着在这如枯枝般纤瘦的手指上。
和墨涅微笑道:“你的肤色更好看,白不一定更好。”
“我也觉得。”阮之凡收回手,垂眸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她道:“你和亚连关系并不好。”
和墨涅道:“是。”
阮之凡道:“你身后坐着的人里,有一个男生和亚连在训练场发生过争执,并且用球砸到了我。差点。”
和墨涅启唇,“真是抱歉。”
阮之凡继续道:“你咳嗽的时候,他们在后面很担心你吧?”
和墨涅嘴角弯起,这才是一个笑,连粉灰的眸里都溢着笑。可是,容姿清秀的他真正笑起来时,却并不让人觉得温暖或者开心,反而生出一些隐秘的、难以描述的、诡谲的、使人感觉到胆寒的味道。
和墨涅不吝夸赞,“聪明女孩。”
他看向阮之凡,略带可惜地摇头,“一瓶喷剂也不过十五星币,你却问了这么多问题。”
阮之凡又伸手撑着下巴,话音微微翘起,“讨厌吗?”
“不算。”
和墨涅回答。
不等阮之凡再提问,和墨涅道:“战斗指挥科里分派系很严重,从入学开始便学会站队很重要,毕竟就算大家都是授勋不过三,也会有差别的吧?”
授勋不过三,指三代以内族人接受过首星联合政府以及皇室授予的拥有支配军队的上将官衔。
三代以内有这样的族人便已是荣华一世了,可在首星第一中央军事学院里,也不乏三代内两代上将、三代上将、甚至是三代往上连续授予的家族。也正因此,他们毕业于战斗指挥科后,往往会直接空降进入许多支首星联合政府的直属军队——督卫军。
他们聊得不多,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课程,两人安静无言地上完了这一堂人类星际史。
钟声响起。
荷米斯宣布下课,看见教室内瞬间混乱起来的场景,他一时间无措了起来。
好一会儿人都走了不少时,他才抱起花盆,推了推圆框眼镜,弯着身子小声地喊了一句,“阮之凡同学,请你留一下。”
阮之凡起身也弯腰,不过是鞠躬,“好的,荷米斯老师。”
荷米斯微微抿了嘴唇,一头卷毛都像是没什么干劲似的软趴趴地垂着。
他捏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很轻却又充满了不确定的“嗯”了声。
和墨涅在收拾书桌里他那一堆书,并非空壳的数据模板,而是货真价实厚重的书。
他柔软的发丝微微垂落,露出那过白的耳垂,耳垂上那颗纯黑的宝石耳钉衬得他皮肤愈发如雪苍白。
阮之凡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看向和墨涅,“你是哪天在图书馆看见我的呢?”
“嗯?不太记得了,不过——”
和墨涅抬眸,粉灰的瞳孔里如涟漪泛开,显露出星点恶趣味。
他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借一本姓氏谱系,我没记错的话,是《莱恩姓氏家族谱系》”
阮之凡眸光闪烁了下,歪头疑惑,“你怎么敢如此确定。”
“啊。”和墨涅伸出食指指了下脑袋,学着她微微歪头。“C区25架09层,左手起第三本,编号为C250903。”
阮之凡了然地点头,夸赞道:“不错的观察力。”
和墨涅惯例只是扯了下嘴角,露出肖似笑意的“笑”
他没有多说什么,拿起背包准备离开。
这时,阮之凡问道:“和墨涅,似乎忘了问,你的姓氏是什么?”
和墨涅回头看她,轻笑了下。
他道:“阮。”
果然,能让授勋不过三的学生们都不敢同座的身份,真要论起来,似乎有且只有阮家了。
但是又怎么样呢?
这一切都和那个亚连的座位一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和墨涅离开的时候,整个班级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荷米斯时不时就要悄悄抬头打量一下她,明明是正坐着处理公务的姿态,却总像只坐立不安的兔子似的。
终于,教室里的人走空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时,荷米斯才终于抱起花盆走过来,他的腿很长,迈步却很细碎,于是总显出一些不平稳的慌张来。
他摸了摸额前的卷头发,圆框眼镜下的褐色眼睛里含了点抱怨,嘴巴一张便是一连串刻薄话,“为什么呢,明明一堆顶着脑袋只是为了显高的傻子根本就没听课,恐怕连人类星际史教科书都读不到三页,却可以在下课后在这里待这么久。”
阮之凡笑出声,“我还以为您起码很欣慰于您的学生们并不敢缺课呢。”
“那群傻子我若是将他们的脑袋打开把知识灌进去,那还得花九十八分,其中九十五分钟得给他们排水。”
荷米斯说着,便又有些小老头学究似的不满,“这群人——”
他话音突然顿住,薄唇紧抿着,手指抽动了下,面上便又显出些失言的懊恼来。
荷米斯呼吸重了些,伸手摸了下脖子,“我——我,其实——嗯……”
他开始不知道怎么措辞语言了。
于是几秒后,荷米斯所幸将手里那盆瑞典女王递给她,他推了下圆框眼镜,道:“啊,这个是我种的,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很喜欢它……所以就……嗯。”
他说完话,也不等回答,便又冒冒失失地小跑离开了。
阮之凡低头看着怀里那盆瑞典女王。
粉红的花瓣随风摇曳,极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阮之凡觉得它美,她乐意欣赏它,乐意夸赞它,同样十分乐意将这漂亮的花朵作为装饰,插入她如缎的黑发中亦或者挽在耳边,甚至乐意花些时间将它烘干放入香包里甚至是做成书签。可是,这些乐意在培育面前一下便显得可有可无了。
她盯着这盆花,显露出些冷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