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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一章 同样的惊艳,不同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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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皇家阵仗,两顶华贵的绛紫轿子,一前一后停落在华蓥楼前,后侧的轿帘先被一名服饰华贵的随从恭敬地挑起,一名身着高贵紫裳的青年从容走出,他刚踏出第一只脚,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便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男子绝美的面庞挂着邪魅的笑容,眼睛却是寒彻如冰。看也不看那些跪了一地的人们,径直走向前面那顶三十人抬轿子,恭敬地挑起了帘子,跪了下去。
“陛下,华蓥楼到了。”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感情。
一只白净地近似于透明却瘦削得像病人的手从轿中伸出,声音却威严沉稳:“北郡王不必如此多礼,请起。”
北郡王不动声色地谢了恩,起身扶住那只白净瘦削的手,那位被山呼着万岁的夏泽国国主终于从轿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同样年轻的脸,二十稍微出头,英俊的脸庞上确是天生的天子威严,那贵气仿佛是天生一般,看一眼,便会自心底生出敬畏来。不过奇怪的是,如此令人敬畏的天子却一直都是微笑着的,淡淡地微笑,微笑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病气。
“华蓥楼前任楼主棣棠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华蓥楼前自然也是跪了一片,领头的就是那名叫棣棠的前任楼主,虽是跪着身子,却从那玲珑妖娆的身子便可推断出此人的美貌,而那曾被誉为国手的好嗓子更是把那万岁喊得如同歌般。
夏泽国主笑了笑,望了望身侧的北郡王:“棣棠姑娘果然是夏泽国第一嗓子,这万岁喊得可真让朕觉得是唱歌般,怪不得会被朕的哥哥看上,哈哈,既然已经是北郡王妃了,就别以楼主自谦了,起来吧。”
棣棠心中甜美,可面上还是一脸的谦恭:“谢陛下,陛下取笑了,棣棠不过是个卑贱的妾,怎敢妄称王妃。陛下祭祀归来想必很累了,棣棠惶恐,请陛下移驾进楼休息。”
皇甫泽淡淡一笑,又望向一侧的皇甫陌:“四哥,我倒是有些喜欢上你这位玲珑的新妃子了。”
一侧的皇甫陌却依旧一副面具般的笑容,他淡淡地开口:“陛下说笑了,陛下认识贱内比臣下早,若喜欢臣下早就没机会了。”
言毕,恭敬地比了个请的姿势,皇甫泽依旧微笑着,移步走入楼中。
皇甫陌依旧面笑眼不笑地随着国主进了楼,身侧的棣棠冲他送来甜甜一笑,媚眼如丝,他却没有看一眼,从她身边从容走过。
棣棠的眼睛暗了下去——又是这样,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为什么要娶自己?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把那首曲子还原完整了吗?
照例落座在皇室专用的绝佳位置上,俯视着那圆形的舞台。
节目一出连着一出。
棣棠坐在北郡王的身边,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夫君和国主的表情,她明显发现,他们越来越没有兴趣看下去了,北郡王自一开始便没有太多看戏的心思,他只是坐在这里,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那歌舞升平的舞台,可是心却全然不在这里。
而国主则更明显地表现出来了,他甚至开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盏,看也不看戏台子了。
棣棠心下着急,她一心捧红她的小师妹,可这孩子居然这么不争气,昨天问她准备得怎么样了,还信心满满地说放心,保证让她大吃一惊。可是,难道就是这么让她大吃一惊的么?!
下一个就是压轴节目了,如果还是这般无聊,估计楼主之位,她再想保她也保不住了。
场上那一群明艳的舞女们缓缓退了下去。
报幕的歌女翩然上台,报出了这最后一出节目,压轴的节目——清明雨上。
名字让大家精神一振,节目名字很是应景,不过至于怎么样,还是要拭目以待。
后台的琼花狠狠吸了几口气,她也看出来了,前面那几个节目有些失败,不过,这最后一个,她是很有信心的。
没错,这最后一个就是那日文奚为她策划的。
舞台上的光线渐渐微弱下去,舞台上圆心中心升起一块画有江南山水屋舍的水墨画,画布很大,将整个舞台截成了两半,只留一个半圆在观众视线中。
渐渐地昏暗的舞台上亮起了一点一点的淡蓝萤火,这种效果是在火光外面罩了蓝色的纸所达到的。音乐便在此刻响起,荧光愈聚愈多,渐渐在舞台中央凝成了一个圆,大家惊讶地发现,原来那里早已立了个人,那人轻纱遮面,背对着观众,撑着一把纸伞,身姿曼妙。
光打在她身上时,便开始轻舞着手中的纸伞,清润如雨丝的声音伴着舞姿散开。
歌是许嵩的《清明雨上》。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木雕流金岁月涟漪七年前封笔
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唱到这时,亮光散开,光线均匀地照在这半圆形的舞台上,几个同样撑着纸伞,身着轻纱的少女翩然走上舞台,围绕着中央那位舞女站定。
歌声再次响起,这次伴随歌声的是漫天的花语,那是一些隐于黑暗中的歌女立在高出,往下洒花瓣造成的效果。
远方有琴愀然空灵声声催天雨
涓涓心事说给自己听
月影憧憧烟火几重烛花红
红尘旧梦 梦断都成空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最后一个字唱完,众舞女排成一个圆,或坐或站将伞横于身前转动着,将那唱歌的舞女围在中央,而中央的那个舞女将伞立起,此时花雨更胜,密集而下,恍若梦境。
台上的众人全部呆住了,一时安静地竟没人记得击掌。
掌声是国主率先击起的,他缓缓地击着掌,静静地凝视着那个中央唱歌的女子,眸中有温暖的光流动。
众人方醒悟般击起了掌,除了北郡王。
那个一直没有将心思放在此处的男子,此刻却僵直地坐在那里,握着茶盏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他死死地盯住那个蒙着轻纱的歌女。
又是蒙着面!
这首歌,很像,太像了!一定是她!
“王爷,王爷?”棣棠激动之余,不忘了察言观色,看了国主的反应,她已经放下心来,可是身侧北郡王的反应却让她吓了一跳。
察觉到身侧有人呼唤,他转过了头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急促语调问:“她是谁?!”
棣棠吓了一跳,慌忙答道:“是、是现任楼主,贱妾的师妹,叫琼花。”
“琼花?”这次说话的却是皇帝。
“是,是!”棣棠慌得就要跪下。
“不必。”国主伸出手止住了她,淡淡开口,“叫她上来,朕要赏她。”
“是,是!”棣棠慌忙下了台去,她心里慌慌的,她不明白方才王爷的反应,那样的激动,从未有过。
看着慌忙退下的棣棠,夏泽国国主有些玩味地看着身侧的哥哥:“你的反应,很反常啊?第一次见你这样。”
北郡王此刻已经静了下来,他自己心里也在诧异自己的反应。
没有等到回答,可国主却不恼,继续说道:“若果看上了,朕倒不介意做这个媒,不过,你倒贪心得很啊,两届楼主都要抱回去,这以后,那些想着嫁给你的女子们怕都是要抢着当华蓥楼的楼主了,哈哈。”
“陛下说笑了,臣下只是觉得这歌的韵味很像一个人,才会如此失态,陛下不要笑话臣下才是。”皇甫陌笑了起来,起身行礼赔罪。
“得得,免礼,皇兄中只剩我们两了,可是你还是这么客套生疏,让朕寒心啊,朕,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啊。”前半句还是玩笑的口气,到了后半句却低了声去,轻轻地,却清晰地印在彼此的心里。
皇甫陌冰冷的眼眸意外地有了些微变化,有些温暖的东西,但一瞬之后又隐寂下去。
琼花被引了上来,她恭敬地叩拜下去。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女子得令抬起了头。
“面纱除下吧。”
“陛下恕罪。”琼花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蒙着面纱面对九五之尊,实在是大不敬,慌忙除去了面纱。
面纱下那如四月般美丽的容颜跌落进了每个人的眼眸中。
皇甫陌却冷了下去——不是她。虽然他没见过她,但是,那双眼睛,他不会忘记更不会认错。这个女子的眼睛不是他要找的。
“琼花么?你很漂亮。”高坐在龙榻上的男子微微笑起来,沉稳磁性的声音响起,任哪位女子听了都要酥掉身子。被天子夸奖,这是一种怎样的荣耀啊。
可是琼花的心里此刻尚装着别人,那个策划了这场压轴戏的人。于是她平静地谢了恩:“陛下过誉了,民女惶恐。”
“没必要谦虚。”皇甫泽摆了摆手,转了话题,“这出戏很精彩,朕很欣赏,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回陛下,这出戏不是民女的主意,民女也不敢冒名领赏。”
此言一出,四下皆变了颜色,棣棠恨不得上去堵住她嘴巴——这个小师妹吃错药了?就算不是你的主意,也不必这么直脑筋地说出来啊。
“哦?不是你,那——是谁?”国主扬起眉毛,颇有意思地望着那个跪在脚下的女子。
“回陛下的话,是茶香楼的白公子,整个夏城的百姓都知道他的,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白公子?好像是听说过这个人。。。。。。”国主眯起了眼睛,似是搜索着什么一般,忽地又睁开了眼睛笑望着琼花,“你的意思就是整个夏城的百姓都知道,偏偏朕不知道,就是指责朕不关心人才,替他不平了?”
“民女不敢。不过如果陛下错过这个人才,民女也会替陛下惋惜的。”琼花神情坦然,为自己心爱的人争取,是她的幸福。
“哦?这么说来,朕倒是对他好奇起来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令琼花姑娘如此替他说话。皇兄,你知道他么?”皇甫泽微笑着侧目去问那个一直沉默的哥哥。
“倒是听闻一些,据说在市井中确实是个知名人物,颇有女人缘。”皇甫陌面容平静地放下茶盏,笑答道。心中却一阵惊奇——是他?差点就把这个人给忘了,若不是前几天管家和他提起曾经那个傻傻的蛮族少年现如今已经成了夏城一大人物了,他倒当真给忘了。当时,应该看看他的模样的。
“女人缘?呵呵,这一点,朕倒是看出来了。”皇甫泽微笑着看着脚下跪着的女子,“那么,就派谢将军去将这位才子给请来吧。”
“谢将军今日扫墓去了。”皇甫陌提醒了一句。
“哦,这我倒是忘了,每年的清明,他总是会请假去为他母亲上坟的,倒真是名孝子啊。”皇甫泽语气中夸奖意味颇浓。
大家都知道,这位帝王失了母后那一年,今日的谢将军谢寒随征军一起回了夏城,没人知道他的过去,也没人知道他是何时混入这个军队的,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不要命的,他可以孤身一人直杀入敌人阵营直取主帅首级,最恐怖的一次是他身中十五支箭,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可他偏偏活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回到了夏城,夏泽国的国主接见了他,封他为护国将军,刚刚失去母亲的少年帝王和血战凯旋的少年将军秉烛夜谈了一宿,之后二人的关系便好似兄弟。据说那个当今圣上有龙阳之好的传闻就是自此而来。
既然他不在,皇甫泽便差了身侧总管公公去请那一位神秘的白公子——既然众口交赞的一位人才,自然不能怠慢了。
而这位总公公自然而然地白跑了一趟——茶香楼关了门,门口贴了张纸,写得清清楚楚,今日不营业。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哦?不在?”北郡王眯着那勾魂的狭长眼眸,表情似笑,但却是强制地压抑着怒气——居然不在!心里有很深切的失落感,他也解释不清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见一眼那个白公子,明明都是公子了,明明知道不可能是她,却还是那么迫切地想见到。
不过就算是她,那也只是利用关系,怎么就这么在意了呢?
少年天子眉眼儿都带着笑:“皇兄,你看上去相当失望啊。”
言毕捧起茶盏,轻轻啜了口,抿起那好看的薄唇,笑了笑:“既然身在夏城,那么不必急于这一时。想见,自然是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