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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内心的伤痛就让我来抚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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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师父!!!算我一时迷了心窍,脑残了才会有喜欢你的想法!!!”
漆黑的树林中,某人恼怒地吼道,并用手中的箭用力地戳着身侧的一棵枯树,仿佛那棵枯树就是那个白云天。
“哼!本姑娘这就给你猎个大狗熊回去!少瞧不起人了。”
如是说着,文奚收了箭往树林深处走去。
“好漂亮的鹎!大晚上的居然也可以看到。”
突然一只飞鸟从她眼前闪过,落在一片空地上,月光正好洒在它的身上,是个通身黑褐的短腿鹎,少女惊叹一声便把方才的不快全忘了,蹑手蹑脚地靠近。
只见鸟儿顿了顿,警觉的回首,文奚立刻做木雕状。
“吼啊——”
就在她准备再次上前时,一声野兽的怒吼划破了夜的静谧。
那只鹎即刻扑棱着双翅闪电般冲上夜空,消失在那群惊鸟之中。
有情况!
听这声音,绝对是体形庞大的猛兽。
“不会是熊吧?”这么想着她便动身往声音发出的方向奔去。
经过多次血淋淋的实践证明,她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那个伤了一只眼和一只胳膊狂啸着的棕熊没有让她显出过分的惊讶,倒是那个拄着刻着“赤睚”大刀的浑身浴血的龙啸着实令她吃惊不少。
“龙啸?!”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如猛兽般愤怒的双眸在扫上这位匆匆赶来的少女脸上时也闪过了一丝惊讶,仅是一瞬,便又隐了去,只见他扯着略微沙哑的嗓子冲她吼道——
“滚!‘赤睚’可不长眼!”
“滚?啊呸!”少女怔了怔,心中腾地窜起了一股怒火,只见她呸了一声脚下发力,一个瞬步闪至他的身子前面,在那个强健高大的身躯前她那164CM,43KG的身体本该是瘦弱渺小的,可是现在那个微微弓起身子仅靠着一柄刀支撑整个身躯的他看来,那个瘦弱的身躯此刻是那么的坚实,可靠。
因为她就那么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块最坚硬的盾将他保护在身后。
再一次,他的心中对依赖又多了那么一点理解,这种感觉,十年前那个少年也让他感受过,也就那个少年在5年前与他一起被武林成为“赤青之盟”,威震江湖,那时他们是剑阁的骄傲。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不、坦、率的人了!”一个字一个字都仿佛有重量似的从她嘴里崩落出来,砸在他那紧闭的心扉上。
少女边说边弯弓搭箭,面对那么凶猛的熊,她居然没有任何抖动地三箭齐发,破空的声音,凌厉至极,足可见那箭势之狠之快。
直直命中棕熊那肥硕的脑袋!箭势居然不减,生生地穿透了那棕熊的的头颅,脑浆迸溅。
“吼啊——啊——”
一声凄惨至极的野兽哀鸣似一把利剑在方才划破的静谧上又狠狠地划了一道。
可那静谧的夜似一泓清水,纵使再怎么凌厉地去破坏它,终还是会归于平寂。
静谧在熊的倒下之后又重新覆盖了这片树林。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只是一个人靠着树坐着,一个握着弓站着。
相顾无言。
月光温柔地洒在这前一刻还血腥还满是危机的地方,温柔地洒在两人的眼眸中,两人的眸中都似笼了一层雾,掩盖了原本的情感。
就这么静静地对望了良久,终是文奚打破了沉寂——
“深秋的熊都很凶残,但是我不相信一头笨笨的熊可以把你伤成这样,如果,没猜错,你身上的伤没有一块是因为熊。”
“......”男子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又很快回复漠然。
这个确是古怪,除了战斗,他的眸子从不会有第二种色彩,战斗时他的眸子燃着战斗的狂热的火,一旦刀回鞘中,他的眸子却又封上了层层严冰,窥不见他的内心,可是文奚却可以感受到如大漠般一望无垠的深深的哀伤与孤独。
古怪的紧,自从来到这里,她觉得自己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她越来越可以感同他人的内心,能半年中就可以将武功精进,很大程度上也是受此影响吧。
“可以和我说说谁伤的你吗?”不知为何,她只想抚平面前这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年心中的伤。
“他教你功夫了?那一箭很精彩。”没有理会她的疑问,少年别过头,望着身侧一棵枯草缓缓地开了口,语气有那么一丝嘲讽,也有一丝出乎意料。
“那一箭......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射出这样的一箭......可能我当时太想救你了吧。”确实,她当时只想着要救那个受伤的少年,第一次杀生,却是如此惊艳的一射,她甚至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想救我?哼,虽然不愿领这个情,但是......谢了。”
谢?!
咦?
他说谢了?!没听错吧?
“瞪什么瞪?!......他果然没有忍心赶你走啊。”龙啸冷冷地叱了一句后却将视线停在了她的腰上——那个用料上乘,绣工繁复的绛紫腰带如何会系在她的腰上?心中虽很是震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凶什么凶啊......”到底是有些畏惧面前这个人,文奚的抗议明显底气不足,不过他的后半句则更让她的话哽在了喉中——
他么?文奚心中陡然一紧,一股淡淡的酸楚涌出——是啊,他自然不舍得,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这个长相还是该痛恨。
眼前的女子前一刻还满含着惊讶与欣喜的眼睛此刻在他的那番话后黯淡了下去,龙啸有些奇怪地望着她。
似是感应到对方不解的目光,自觉有些失态,少女立刻掩去了那抹落寞。
“好了,看你伤成这样,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说着便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想拉他起来。
谁知,甫一碰到,对方却似被烫了一般地移开了手。
“咦?”少女很是不解,探询地望向他。
少年忽觉脸上一烫,移开了目光,低过了头去。
就在她差点以为他失血过多晕过去了的时候,一个有点怯怯的声音从这个孤傲的少年深埋的脑袋下发出——
“你,不嫌我脏么?”
“脏?”
已经泛黄的记忆此刻被翻开......
“滚开!你个贱婢生的脏东西!”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一个浑身散发着高贵气息的贵妇口中发出,她此时正紧紧地搂着她的女儿。
“贵妃娘娘息怒。”一群婢女跪了下去。
“快!快!谁让这个脏东西进来的,赶出去!赶出去!!”
那个年仅5岁的孩子彻底被吓懵了,小小的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他只是看到那个被别人称为金城公主的妹妹摔倒了,而他只是上前去把她拉起来而已。为什么?自己有什么错?为什么会被那个贵妃娘娘扇巴掌,为什么?他会被一群宫女推了出去?为什么?在回去的路上那些宫女都缩在角落里交头接耳?
为什么?!为什么说他是脏东西?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喊的父皇也是他的父亲啊?为什么就只有他是脏东西?
他哭着问他的母亲,母亲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哀伤,她抚着他的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都怪娘,都怪娘......
躺在怀中的孩子感觉脸上凉凉的,他连忙抬头,抬起小手,稚气的脸上满是关切,轻轻擦拭少妇脸上的眼泪。
娘,不哭,羞羞!
娘,我渴了,那个壶里的水可以喝吗?
不可以,那个喝了会永远醒不来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都怪娘的无能。
是她害了孩子啊,身为一个最低贱的浣洗宫女,被醉酒后的皇帝临幸,却意外怀了身孕,可风流的皇帝根本不在乎那么多的子嗣中又新添的他,对她,仅是在分娩时来看了一眼,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从此宫女,嫔妃都看她不惯,甚至有些人还下毒想置他们母子于死地,她不明白,她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贱婢,凭什么招致如此仇恨!
于是她决定将儿子送出去,在他8岁那年,她终于成功带着他混出宫去,也是,皇宫那么大,谁在乎少一个宫女以及一个低贱的皇子?
就这样漂泊了一年,他们来到了昆仑,9岁的他出现在剑阁,9岁的他亲眼看见转身离去的母亲纵身跃下了万丈深渊。
“嘻~知道不?前几天来的那小子是个没娘的。”
“别这么说,我们中也有不少孤儿,再说,听说他还是个皇子呢!”
“什么狗屁皇子啊,我听说了,他就是一个贱婢生的,没人承认。”
“就是,一个贱婢生的,据说啊,还是个灾星,不祥的人呢!因为这个被赶出宫的人拽什么拽,你看今天师父试探他根基时夸了他两句,他拽的那个样子,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都不看师父的。”
“哟~是吗?那得离他远点。哼!不就是力气大些嘛,看他装的自己多清高的似的,平时都不和我们说话的。”
“喂!他过来了,快跑啊......小心沾染晦气~”
顿时一群剑阁弟子作鸟兽散,那个孩子只是抱着刀,这把刀,是和母亲漂流时遇到的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给的,师父见到时,神色甚是惊讶,忙问来处,得知后,微叹声,要他好好待这把刀。他也无意于师父这番话,就算他不说,他也会珍视的。
抱着刀的孩子只是漠然地走进那片僻静的山石后面——那是他发现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习武之地,开始练习挥刀。
他其实很想说,不是我不想理你们,而是你们嫌我晦气。
......
“开玩笑!脏什么脏!我的也不是挺脏,沾满了泥巴。”那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少年身子一震,抬起了头望向眼前那个有着明亮眼睛的女孩子。
“走啦!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不由分说地她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起。
那只手是如此的宽厚,握在手里有种宽心的感觉,常年握刀磨出的茧摩挲着她的掌心,就像她在少年那一低头瞬间感受到的深深的哀伤一般地透过掌心直抵她的心。
站定后,她把他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肩上,就这样扶着他往回走去。
“你啊,总是自作主张地断定别人的想法。”
“......”
身边的他一直安静着,像一只乖巧的猫。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静谧的山路上,他们就那么相依相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谁都未曾言语。
场景美得如一副写意画——月光,男孩,女孩,静谧的山路,古树,幽草。
你内心的伤,就让我来抚平它吧。
文奚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