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途同卿归》香菜它不香

46、第 46 章

　　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8月17号卿莐按行程在外地工作，一整天的会议她都高度集中精神，除了中午那会儿午休时间她想起过某人之外，其它时候她脑子里全被工作占据。
　　工作结束时才下午六点，时间还早，天边的太阳离落下还要一些时间，呈橘红色的，远看就像一个带着热度的大橙子。
　　回到安排的酒店休息，换下穿了一天的正装，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不期然的就出现那天下午小姑娘失落的表情。
　　那天送人回去后，她们一直没见面，只从来往的讯息中知道小姑娘在准备出国的事宜，加上她也不是每天都能按时下班，所以也没机会再见。
　　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她开始查今天往返邶城的机票信息，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的手又比她的大脑先一步行动，直接定好了今晚去明早回的往返机票。
　　她看着手机上发来的航班信息，呆住了，犹疑片刻后还是马上拿了证件到酒店外打车去机场。
　　晚上九点半左右，她出现在邶城的机场，这一刻她的理智才全部回归，有了真实感，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回顾她过去三十年的人生，包括前世，她做事向来都是三思而后行，经过诸多考量的，从来不会做这么冲动的事，像个热血沸腾的愣头青似的。
　　上回她虽然答应了某人一个条件，不过鉴于当时没答应，她还是备了礼物的，一只万宝龙大班系列小王子蓝色签字笔，但放在家里了，所以在去找某人之前她还得先回一趟自己家，来回要耗费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到时候她睡了没有。
　　希望没有吧！
　　驱车前往乔家，卿莐比平时多了一份急切，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更用力，索性这个时间段车流减少，她比平时快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达到。
　　下了飞机，她就从朋友圈了解到今晚的聚会是在酒店进行，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人也应该回家了，所以她直接来了乔家附近，在一个比较僻静的位置停车，给某人打电话。
　　“莐姐姐，晚上好！”隔着电话卿莐在感受到了她的高兴之余还有一点她太确定的像是低落的情绪。
　　“小姝，晚上好，你在家吗？”
　　“在啊，刚回来一会儿”，乔静姝站在窗前，手搭在窗沿上，手指无意识的轻挠着。
　　晚上的聚会很热闹，爸妈请了很多人来帮她庆祝，有她的闺蜜们，关系不错的同学，还有家里的的亲朋好友和爸爸商业上往来密切的伙伴，热热闹闹齐聚一堂。
　　不过即使有这么多人陪在身边，她还是有点小小失落，毕竟她最希望来的那个人没在。
　　“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家西北角的那个小喷泉那里。”
　　“什么！！你回来了？啊！！！”乔静姝简直不敢相信，随即又欣喜若狂，音量不受控制的放大了好几倍，震得电话那端的人耳朵发麻，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激动。
　　卿莐将电话挪的离耳朵远一下，揉了两下耳朵，等听不见那端的尖叫后才又放回来。
　　“莐姐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出来，”电话里是匆忙的脚步声，昭示着主人的急切。
　　“不急，你慢慢过来”，没有回应，回答她的是“哐啷”的关门声。
　　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样子，有人出现在卿莐的视野里，离得远，再加上她近视，夜色下她不太能看清来人，但她无比确定那人就是她不远千里飞回来的理由。
　　女孩在她面前站定，微弯着腰喘气，借着路灯不甚明亮的光线，她清楚的看见女孩的额上有细密的汗珠。
　　从包里掏出纸巾递到她面前，女孩一只手接过，一只手撑着膝盖站直，在额上胡乱擦了几下。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有工作吗？”气息不稳，两人隔得近，卿莐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
　　“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呢，所以我就回来啦”，语气轻松，掩盖了工作一天的疲惫和远程奔波的劳碌。
　　“生日快乐，小姝，希望你能喜欢”，从包里掏出长条形的小盒子递过去，卿莐郑重的对她说道。
　　“谢谢，我喜欢的，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如果喜欢能化为实质的话，乔静姝觉得此刻她的身体大概已经要装不下了，今天一整天都不错的心情在此时达到最高峰值。
　　“你喜欢就好”，一天的疲乏都在听了她这句话后消弭殆尽。
　　“嗯，嗯。”
　　明媚的笑容，让卿莐也受到感染，唇角又不受控制的弯起了弧度，觉得哪怕自己再累一点都值得。
　　“急着回去吗？不急的话去那边坐会吧！”指了指喷泉边上的长椅，卿莐征求她的意见。
　　高强度的工作和来回的奔波，一天下来她有些疲惫了，身体有点吃不消。
　　“不急，”这话说罢，乔静姝便几步蹦过去，在上面坐下。
　　她心底激荡不已，远不如她变现出来的那般平静，有个声音在叫嚣，告诉她，让她知道你的心意，你看，她是在乎你的，不然她怎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只为送你生日礼物，不要再犹豫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错过了你会后悔的。
　　看着人在她身边落座，乔静姝沉默了好一会，她的内心的两个小人在激烈的辩驳，一个告诉她机不可失，一个告诉她冲动误事。
　　两个人相隔了十来公分的距离，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漆黑的夜空上方只有一轮弯月，星星了无踪迹，但这丝毫不影响卿莐看它的兴致，她甚至觉得今晚这月亮还挺好看的，连弯的弧度都和刚才某人嘴角翘起的弧度有些类似。
　　乔静姝内心再激烈交锋，面上却还要尽量不显示出来，可她微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她，况且她这点小伎俩也骗不过阅人无数的卿莐。
　　看小姑娘纠结了半天，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在被蚊子叮了第三口后卿莐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平静。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踌躇良久，乔静姝还是听从了她内心最响亮的那道声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眼一闭，心一横，她开口“是的，卿莐，我有话告诉你。”
　　这是卿莐第一次从小姑娘嘴里听到她叫自己的全名，还是这么郑重的语气，她眼里浮起了讶异与错愕的神情，但更令她措手不及的还在后头。
　　“好，你说，我洗耳恭听”，卿莐默了一下，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表示她对这次谈话的重视。
　　她有种预感，她即将要听到的话大概会很出乎她的意料。
　　“我……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勇气在达到最高点之后开始迅速回落，说了这话之后乔静姝低下了高昂的头颅，不敢直视她的脸，害怕看到她鄙夷的眼神，害怕从她口中听到那个令她最害怕的答案。
　　空气似乎都因这句话变得凝固，她听到了什么？她听见了那个女孩在对她表白，要自己做她的女朋友。
　　心尖轻微颤动了一下，思绪慢慢变得复杂，卿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干净利落的拒绝，因为对着这个女孩她实在做不出来，可让她答应她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回想起过去她们相处的日子里，她好几次不经意的回头，都见到女孩正盯着她发愣，眼里映满了自己的身影，那时候她有点好奇这是为什么，但她的直觉阻止了她探究的欲望，她只好装作没看见，内心里却升起了一点莫名的情愫。
　　这还只是她看得见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女孩灼热的视线也一直紧紧的追随着她，里面盛满了浓郁的情意。
　　内心深处她一直没弄明白的那种莫名感情像逐渐清晰，有了明确的表达词汇。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她对眼前这个女孩一直以来都是心存好感的，她是有点喜欢她的。
　　可她长久以来安稳惯了，这点喜欢与她求安稳的心理相比，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她有着这个年龄段很多人的通病，不喜欢他们的生活里有太多变数。
　　年纪的增长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阅历，还让她失去了打破常规的勇气。
　　身为国家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对国家的时政她再清楚不过，近几年同性婚姻法隔两年就被提起，但次次都被驳回，不予通过。可见普罗大众对这方面虽然接受了一些，但也并不是全面开花，至少还是有很多人持反对意见的，不然这项提议也不会一直被压下。
　　何况除了上述原因之外，她还有着更深层的担忧，现在的年轻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很是随意，她没办法确定乔静姝对她的这种喜欢会持续多久，万一是一时兴起呢？她不敢也不能去赌，这和她趋于安定的本性是相悖的。
　　而且这姑娘还小，很多事情想的都不是那么透彻，这世上相互喜欢的人何其多，最后真的能走到一起的又有几对呢。
　　而且就算在一起了，可时间久了爱情也会逐渐被生活琐事所消磨，那时候普通夫妻间尚且还能有孩子作为维系彼此关系的纽带，可同性之间呢，一但感情没有了，那就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对待爱情，卿莐没有报过多的期待，甚至做好了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打算。但如果它愿意来到自己身边话，她想，她也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待，好好的经营它，并真诚的希望它能开花结果。
　　而不是只图一时欢愉就开始一段感情，在明知道看不见未来的情况下还一脚陷进去，那太不理智了，不是她的作风。
　　更关键的是她深知自己做不了一个合格的恋人，她太忙了，能分给恋人的时间很少，恋人之间最需要的是相互陪伴，光这点她就做不到，何谈其他，所以她不能耽误这个女孩，离了她，她会有更广阔光明的未来，更完美的人生。
　　因此她不能答应她，不管她是真心喜欢自己，还是一时被自己迷惑，她都希望她能走一条平坦大道，而不是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步履维艰，她看不得她那样，也不想将来她后悔，所以拒绝成了必然。
　　“小姝，我们不合适。”尽管内心风起云涌，她面上到还是一派镇定，就连语气都跟之前相差无几。
　　“那里不合适？不试一下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们不合适？我喜欢你，你对我呢，是什么感觉？有一点点喜欢吗？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泪水在眼眶打转，但她强忍着没掉下来，死死地压抑着自己，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失态，虽然早就预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真当面对的时候，她还是很难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撰着她的心脏在揉搓，疼得她紧握的拳头都在轻微颤抖。
　　“我们年龄相差太大了，我工作又忙，没有多余的精力跟时间去维持一段感情，再说你应该也了解，我的性格可以称得上是无趣，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辛苦的，而且现在的社会环境也不支持这样的感情，它会遭受很多非议，我不想这样，最关键的是……我对你只是像对妹妹一样，没有其它心思，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恋人真的不行。”卿莐按捺住内心的慌乱和些微的苦涩，尽量语气平稳耐心的跟她解释。
　　她说谎了，她不是对她没感觉，可她不能答应，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所以她下意识的退怯了，推开了她。
　　说完这些话，她心底闷闷的，不太舒服，。
　　妹妹，原来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啊！
　　这半年来，卿莐每次出差，只要时间允许，她回来时必定会给乔静姝带些小礼物或是当地特产，当然，乔静姝去找她时也会带些吃的玩的当做回礼，两人就这样有来有往，相处得很是愉快。
　　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现，念及那些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纵容，乔静姝心痛不已，她曾想过，以她们这样的状态，或许并不单单是自己一厢情愿，有可能只是莐姐姐还没察觉而已。
　　如今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耳光，她不过是把自己当做妹妹罢了，可她们又没有血缘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妹妹啊？
　　呵!
　　尽管心里已经大雨滂沱，凌乱不堪，甚至想反驳她的话，可她更害怕她要是说了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彻底断裂，所以她将那些未出口的话全部用力咽下，用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再度开口。
　　“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有所预料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毕竟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我以为自己在你心中是特别的，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不试一下的话我真的很不甘心。”忍耐良久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像大雨天屋檐下成串的雨滴，一滴滴紧随其后，大有连绵不绝之势。
　　这种情况是卿莐从未遇见过的，以往有人跟她告白，她都是直接了当拒绝，再然后不是她先走，就是别人先离开，所以一时之间她竟无所适从，只能就这样干站着看她哭。
　　哭了有一会，乔静姝抹了抹眼泪，抬起那张泪痕斑驳的脸蛋看着卿莐，埂咽着说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感情这事勉强不来，我知道的，我不会怪你，只是我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去习惯。等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的吧？我还是能见你的吧？”
　　做不到彻底放弃她，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只希望还能见到她，而不是被她摒弃在外，当成陌生人。
　　疼痛的感觉在心底一点一点扩散，逐渐占据了整个心房，痛到连呼吸都格外艰难。
　　这一晚，乔静姝体会了从一把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将乐极生悲这个词理解的格外透彻。
　　沉默良久，卿莐才道“可以”。
　　拖泥带水从来不是卿莐的风格，但她又做不到像以往那样决绝。
　　她告诉自己，回到她们最初的位置就好，以后适当的和她保持距离，她马上要出国了，一去几年，等她再回来，就会淡忘了。
　　这一次，卿莐没再看着女孩进家门，而是将女孩留在了原地，转身离开，步履凌乱，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她自己心绪纷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人，何况现在去安慰并不合适，会给人一种她留有余地错觉，像是吊着人似的，对小姑娘来说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