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Lotustraw

7、第 7 章

　　这个冬天漫长寒冷，下过的雪在各个清洁工力所不及的角落结上了冰，又蒙上了城市重重的灰土，在冰冷惨白的阳光下反射着灰蒙蒙的七彩光线。谢骁一和郑子然出来满城乱窜的时候，郑子然曾经出其不意的指着他们说：“我和他们差不多，肮脏的纯洁。”
　　谢骁一觉得他像一个性格怪异的诗人，便皱皱眉回应道：“别胡说八道的，再说这么看本质还是很纯洁的，把外边那一层刨掉就行了。”
　　郑子然一笑，眯着眼睛打量天空：“霜前冷，雪后寒，真希望再下一场雪啊。”
　　谢骁一说：“那回学校的扫雪任务相信你也能一力承担。”

　　“何露要演讲了！”
　　总算步入高二下半学期的同学们刚走进班级就听到这样一个劲爆信息，大家纷纷睁大眼睛，听到何露的题目后更是觉得她有些嫌命长，不过在任何地方，我们都需要敢于创新，勇于挑战的人。这样才能在死水般的生活中激起千层的波浪，才能带领所有平庸的人奋勇向前。这大概是演讲这东西最受关注的一次，因为何露同学准备在这学期结束才向大家发表她的重要讲话。而且由于高三即将来到，演讲将会在高三停止，也就是说，何露同学将以她的压轴演讲，为大家的闲暇生活画上完美的句号。
　　李铭霞乐不可支，不知道是成功的剧透了何露，还是单纯的觉得这件事魅力无穷。
　　“我们何姐就是有魅力，连讲话都与众不同。大家就等着吧！”
　　谢骁一呆滞完毕，对郑子然说：“我们班里真是出人才啊……”
　　他只是一句无心的感叹，抬眼却看见郑子然然满脸狰狞。他牙关咬紧，充满恨意的看着何露，然后冷冰冰的扔过来一句回答：“人至贱则无敌。”
　　谢骁一惊讶的看着他：“喂，你怎么了？”
　　“没事。”郑子然看都不看他。

　　谢骁一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董江琪一件事：如果有人喜欢他，他该怎么办？
　　这个学期开始一个月之内安吉已经是第三次邀请他打篮球了，他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如果他的记忆和审美没有欺骗他，那么安吉确实一次比一次注重修饰打扮，光彩照人；如果他的视力没有出现问题，那么李铭霞每次看他的时候，脸色都越来越不对。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骁一下午刚刚跑到班级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奶茶，他四处询问，前排的小淑女正在后面和李铭霞不知道说什么，闻言轻声一笑，说这是隔壁班的安吉路过，一不小心买了两杯，就给他带了过来。谢骁一不喜欢喝这东西，便说：“我不太喜欢，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喝这个吗？送给你吧。”
　　小淑女一愣，格格的笑起来。
　　“这个是她特地给你买的，我怎么能喝？不喜欢，霞霞你下次告诉安吉，不要再送这种东西就好了啊。”
　　李铭霞呼呼的转笔，看着他，忽然拨了下小淑女的刘海说：“宝贝儿，你先回去好吗？我有点事要问他。”
　　小淑女嫣然一笑，盈盈离去，李铭霞劈头就说。
　　“什么我怎么想的……你是说安吉吗？”谢骁一把奶茶顺手放在后面的整理柜上，回到座位上，“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别再干这些事情了，你不是说……”
　　“我说不要让她受伤，你就这样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李铭霞忽然就火了，“谢骁一，你一个男的就不能干脆点？”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谢骁一无奈，“我哪知道女生怎么样会受伤啊？”
　　“行了你不用管我，”李铭霞泄气，“你直接去告诉安吉，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谢骁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让我跑到他们班的门口去说这种话？我怎么就能确定安吉确实是喜欢我呢？再说这样告诉她你不觉得很伤人？”
　　李铭霞烦躁的在书桌膛里寻找着第一节课要用的书。
　　“我都已经告诉她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她那个人极端的可怕！在寝室里连何姐都不敢跟她胡说。这件事拖得越久，结果就越不好，我哪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你对她没什么感觉啊？现在她们全班都知道她喜欢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谢骁一也烦躁起来，抓了抓头，想了想，说：“那以后再说吧，等到这件事必须解决的时候再说。我一定比较温和的告诉她，行了吧？”
　　李铭霞终于找到，把书摔在桌子上。她明显很不愿意，但是没说什么。
　　但是谢骁一和李铭霞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来的很快，快得出乎意料。
　　就在三周之后，尖子班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之时。

　　谢骁一拿着成绩单，他的名次还可以，反正能够糊弄老娘。经过一节晚自习的冷却同学们已经把现实全盘接受，大家嘻嘻哈哈的讨论着各科发挥还有隔壁班的高手这次都排什么名次，班级和乐融融。
　　后门轻响。
　　“请找一下谢骁一。”
　　李铭霞犀利的看了他一眼，谢骁一把成绩单折叠一下丢在桌上，起身而出。
　　安吉站在门口，看见他微笑了一下。
　　“这边走……我有话和你说。”
　　心里想着有话在这里说不就完了吗，谢骁一跟着安吉一直走到楼梯口的小方厅。安吉靠在窗边，伸手在窗台上随便涂抹却不说话。谢骁一微觉诧异，忽然被这异样的安吉警醒，心中隐隐觉得不祥。
　　安吉咬了咬嘴唇，打破沉默，说：“月考成绩还好吧？”
　　“嗯，还行。”谢骁一谨慎的说。
　　安吉微微一笑，溜了他一眼，明亮的眼中映出窗外校园亮化工程的灯光。
　　“你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嗯，有。”安吉一咬牙，“我喜欢你。”
　　谢骁一心里一沉。
　　“呃，安吉……”
　　“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我，我早就感觉到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拒绝我，请你告诉我你的理由。”安吉慌忙说，语速快了许多，“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会拒绝。”
　　“没什么原因。”谢骁一躲开她的眼睛，“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呃，不适合。”
　　“这个时候？”安吉嘲弄的扬起眉毛，“不是这个性别？”
　　谢骁一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安吉退后一步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表情的安吉。这个时候的女孩让他感觉恐惧，却说不出原因。
　　“你，和郑子然。你看他的眼神，有问题。”安吉极其冷静的说，“我一直怀疑是我自己看错了，但是不可能。我从来不会看错任何一个人的眼神。你真的是喜欢他，对吗？”
　　谢骁一点了点头，他想不出话来回答她。
　　安吉轻声一笑，离开他向班级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莞尔一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就在那一瞬间，谢骁一忽然感觉出了问题，安吉转头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下来。这边的亮化工程尚未完工，窗户漆黑一片，晚上大家都喜欢拿它当镜子，走过路过顺便偷瞧一眼自己，何露还曾经对着窗户照，结果女生去对面的洗手间上完厕所回来说看这边有鬼。安吉站在那里盯着窗户看，灯光从后面的班级照过来。
　　安吉沉默的盯着窗户里的女生。
　　她忽然挥起手，一拳敲在了窗户上。
　　双层钢化玻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丁零当啷的掉了一地，安吉顿时血流如注，她低头看了看，身子痉挛，倒在地上。
　　十一班和十二班都被惊动了，十一班跑出来几个女生看见安吉，尖叫起来。李铭霞和何露随后赶到，一看到地上鲜血淋漓的安吉顿时脸色惨白，哪怕在光线并不充足的走廊内都清晰可见。
　　“谢骁一！”李铭霞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何露却大喊一声，“你干什么了？”
　　“我……”何露的一声大喊仿佛把他解冻，谢骁一急匆匆的赶过来，“快送她去医院！”
　　“你敢过来？”见两个班级里的人越出来越多，何露气势汹汹的回头大喊，“滚回去！嫌这不够乱啊？看屁热闹！滚！没听见吗？没脸吗？”稍微抑制了一下走廊里可能的人潮汹涌，何露弯腰拾起几块玻璃对准他砸过去，“谢骁一，你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我什么也没干！”谢骁一躲闪着迎面飞来的空中尖刀，“别闹了!我送她去医院吧！”
　　“去什么医院！你再敢过来我就杀了你！”何露在附近的地上找不到玻璃，竟空手去掰窗户上尚未脱落的锋芒，“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安吉……她根本就没惹到你……”
　　“你别碰那个玻璃！”将近十个女生围着安吉，人头攒动，七嘴八舌，谢骁一根本挤不过去，只能在这边空自大吼，“别扎着你！”
　　“都别喊了！”李铭霞合上手机扯着脖子大叫，“我叫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咱们把安吉送下去就行！谢骁一，她是不是就是晕血？”
　　谢骁一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两个女生拉着安吉的手把她架起来向楼下走去，其他女生跟在后面，谢骁一想追上去，何露捡起地上空出来的玻璃飞镖一般扔过来：“你敢！你还要干什么？”谢骁一只好退后，转眼间大家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地上无数的碎玻璃和血，殷红。
　　郑子然站在后门，看着他。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