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Lotustraw

3、第 3 章

　　座位表总算发下来了，老狐狸对大家非常不满，许多人和他表态，都想坐在第二排或者第三排，老狐狸在每周例会上砂着嗓子说：“要按照你们的说法，咱们班就得是个长方形，绝大多数坐在中间，不到十个人坐在你们后面。”所有男生都坐在后面，何露也坐在后面，偶尔和谢骁一或者郑子然的目光对上，就会毫不羞涩的嫣然一笑，在走廊里见到就会大声呼唤“骁一哥哥！你去上厕所吗？我也去！”搞得谢骁一万分尴尬。当何露在背后大呼“子然弟弟！”时郑子然经常装聋作哑，何露后来对他视若无物横冲直撞，一反过去的亲昵动人。
　　谢骁一搞不清楚作风怪诞的何露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周末一个电话打给董江琪，董江琪顺便拜访，全家喜气洋洋。
　　“诶？”董江琪眼睛闪闪的盯着他，一脸八卦表情，“她是喜欢你吧？”
　　“靠，”谢骁一抓头，“她和很多人都那个样子的。”
　　“诶~你这就是不懂少女心啦~”董江琪化身恋爱专家，向后靠在谢骁一心爱的电脑椅上翘着二郎腿把拖鞋在脚尖一颠一颠，“她是热情开朗，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所表示，你可以看看情况，不喜欢就试着委婉的拒绝她。”
　　谢骁一一想自己对何露表示拒绝时她可能有的反映，顿时毛骨悚然。何露作风夸张大胆有目共睹，或许会在操场上大喊自己始乱终弃也说不定，“不行。”
　　“难道你喜欢她？”董江琪忽然眯起眼睛，“这种事都不告诉我？”
　　“我哪能喜欢她啊！”谢骁一立刻反驳，“你理解我的吧同学。”
　　“你知道么你现在脸颊带红命犯桃花，一看就是坠入情网，喂喂，难道你在文科班还能看到喜欢的人？你们文科班质量也太高了吧！我们那边只有猥琐男才去学文科整天看着满屋子的女生YY，你怎么想的啦！”董江琪不知为何兴奋莫名，整个身子都倾了过来。
　　“我……”谢骁一迟疑一下，摇摇头，“被何露吓的。”
　　董江琪有点失望，随即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他。
　　“嗯，是，我明白，她是有点吓人。”
　　欲盖弥彰。谢骁一猛然理解了她，她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之后看自己的态度，立刻就明白那个男生不是自己这类人，这种不想打击自己的感觉珍贵又烦躁，谢骁一随即转变了话题，两个人开始气氛友好的聊起死神的最新更新，直到老娘来敲门恭请二人大驾光临粗茶淡饭，然后暗示谢骁一还有很多作业要完成。对于老娘来说，考上清华北大更加实际，谢骁一对男生的偏爱现在可以暂放一边，反正董江琪永远不能变成她的媳妇，距离法定结婚年龄也还有个七八年的距离，专攻大学便成为现在的第一要务，并且也是全家人全力以赴的中心。董江琪有点不自然的告辞之后，老爹老娘盯着电视却顾左右而言他让谢骁一很快明白他们不希望总是看到她。
　　高一下半学期考试结束，谢骁一在班级名列第三，而郑子然出乎意料的在很后很后面，后面的让谢骁一意外自己的眼睛。
　　更意外的是郑子然的态度。谢骁一虽然和他住一个寝室坐在一起，却发现郑子然和他认识的时候说话是最多的，似乎一夜之间他就变得冷淡起来，他要么就是老老实实的听课做作业，要么就是摊开一本《九州》或者《科幻世界》在重重练习册的掩盖下仔细阅读，谢骁一为了和他搭话挤时间看完了所有今何在和江南出的单行本，郑子然都只啊的一声，然后说我喜欢大角潘海天。等到谢骁一看了潘海天的《白雀神龟》想和他讨论讨论，郑子然却一直垂着眼听着，然后说句哦，有道理，便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自从上次打架未遂后易廷坤很快搬了出去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看见谢骁一时还感谢他，说他给了自己借口让他摆脱寝室那些干扰正常学习生活比如必须10点睡觉的规定，还殷切的打听他们成绩都好不好，能不能扫荡文科无敌手，又对天表示了一下美好的祝愿，希望大家都能在北京的最高学府再次度过四年的同学生活。寝室一下子空荡了，张延竹还能说几句话，但是他的话题只在女生身上打转，说多了便也觉得自己没趣。而郑子然不说话，只是回寝就赶快洗脸刷牙，然后就看书。
　　谢骁一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住久了他感觉郑子然像个充满幻想的女孩子，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清秀的家伙，不过喜欢只是喜欢，他还没到对自己室友下手的地步，因此两个人虽然每天都呆在一起，对方的存在却可有可无。

　　但事情总会转变的。
　　我们永远不能忽视身边的人。

　　暑假是个恐怖的炎热地狱，如果自己没有考得这么好的话。不过即便这样，老娘还是希望他能加紧预习。谢骁一实在受不了老娘无休无止的打扰，就打了个电话把董江琪拎了出来。
　　“你真是不人道，这么热的天让我陪你出来打篮球。我好不容易留起来的指甲会断的，不行。”
　　谢骁一只好一个人挥汗如雨的在操场上来回奔跑，还得自掏腰包给董江琪买了冰镇咖啡让她在旁边的阴影里一会摆弄手机一会儿看漫画玩得乐不可支，过了一会儿董江琪说想吃西瓜，谢骁一只好去学校的服务处买冰镇西瓜。
　　“阿姨，那个西瓜多少钱？”
　　服务员阿姨看见他表情微怔，随即微笑道：“你是谢骁一？”
　　谢骁一意外的嘎了一声。
　　“我是郑子然的妈妈。”阿姨亲切地说，“以前就看见你和子然在一起，我家子然性格内向，不太爱吱声，多亏有你坐在他旁边带他说话，阿姨要谢谢你啊。”
　　谢骁一感觉自己顿时红头胀脸，“阿姨，没事。我也没怎么好好带他……”
　　阿姨一直微笑着看他，忽然一个问题闯进了谢骁一脑海中：“阿姨，郑子然以前不是五班的吗？怎么成绩……好象不是很理想？”
　　阿姨眼神闪烁一下，然后说：“他爸爸生病了。”
　　“啊？哦。对不起，不应该问这个的……”
　　感觉自己侵犯了郑子然的隐私，谢骁一匆匆的想拿了西瓜走，阿姨好像下定了决心要告诉他似的，没有给他逃走的机会，“这个没什么，只是子然对他爸爸的事太上心了，骁一你也开导开导他，这个不是孩子能管的事，让他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子然暗着犟，我们说话他是不听的，你和子然是好朋友，你帮我们多照顾照顾他。”
　　谢骁一踌躇一下，答应下来，郑子然应该是不希望自己知道这件事的，他应该更愿意自己承担吧。阿姨把西瓜装好递给他，那张和郑子然眉梢眼角相似的脸上有一层深浅的疲惫，谢骁一猛然想起来，郑子然好象不是本市人。
　　等他拿了西瓜回去找董江琪，董江琪以坐了一下午看他打篮球身心受到伤害为理由要求谢骁一陪她去逛商场，谢骁一大力反对充当临时服饰总监，最后两人折中去逛书店，书店正巧新来一批科幻，董江琪立刻不遗余力的向他推荐罗伯特•海因莱因，并且为求信任当场背诵了大量顺序错乱且所属不同的段落来证明此人魅力无穷，最后谢骁一仅剩的一百大洋折合成四本科幻，还有回家老娘阴沉的表情。老爹偷偷告诉他，老娘的死对头家的女儿今年考上了R大，也就是说，谢骁一两年以后必须考上J大，能让老娘的脸守得云开见月明。也就是说，剩下的十天假期，他被禁足。
　　谢骁一当场抓狂。

　　于是关于郑子然的讨论悄无声息的飘落进他日程表的深处，有时，现在错过的东西以后会有出乎意料的发展，这一切都只有发生了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