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的奇妙冒险[无限]》温刀忏月

5、山村白事（五）

　　当几人来到老头所在的地方，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泛着微微的红。
　　那是一处篱笆小院，看上去摇摇欲坠，他们走进去后才发现屋前立着两个纸人，皆是白衣黑裤，上面带有凝固的暗红色。
　　纸人等人身大小，脸部一片空白。
　　老头从屋里出来，似乎没看到那两个纸人似的。
　　不知为何，玩家们发现他的脸比昨天更加青灰苍白，他咳了两声，像是漏风的老风箱。
　　看到黄万岁，他没有惊讶，只是怨毒的诡异神色更甚，“纸元宝已经做好了....咳咳，你们今天去村子后面的树林帮忙砍一棵树，呵呵，这是我们山里特有的一种树，叫黑木，拿来做棺材再好不过....”
　　“村长，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老李问。NPC现在应该是没有攻击性的，他想探探村长对这件事的态度。
　　老头眼里闪过异样的神色，“哦....村里的人，一直在啊，最近要办丧事，他们就在家里避一避嘛.....好了，都饿了吧？快点进来吃饭吧。”
　　说罢，他转身缓缓走回屋里。
　　胖子本来在后面看着周祖昌用纸笔记录，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对啊.....”
　　“哪里不对？”周祖昌以为胖子在说自己。
　　胖子挠挠下巴，“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做纸人的规矩，扎纸人这行也是有讲头的，我小时候隔壁家的爷爷就做这行，他扎纸人从来不画眼睛。”
　　可是他们昨天看到的那两个纸人，是有眼睛的。
　　今天在老头屋外的两个纸人，没有眼睛。
　　“行里有句话说，纸人扎了眼睛就相当于画龙点睛，纸人就活了。我记得有一次他小孙子调皮，用笔画上了眼睛，被他狠狠打了一顿，那纸人......摆案台供奉了七天才算没事。”
　　胖子话音落下，众人神色各异。
　　马尾女率先打破沉默：“这次副本的任务是存活到丧事结束，看似挺简单，我们才起了找特殊任务的心思，不过我现在觉得，这次副本有几分邪性。”
　　何三叔的尸体焦黑，似乎死的不正常，何村长，村子里的纸人们，何三叔明明死了，可在何村长嘴里却好像没死，村长说何三叔死了儿子脾气古怪....以及刚开始那个瞎眼婆婆让他们快跑。
　　刚才他们路过村口，那个瞎眼婆婆早就不在了。
　　“这是和我们一起过来的那两个人，好神奇，原来人也可以做成纸人。”黄万岁站在两个纸人面前慢吞吞说。
　　自进院子起，大家下意识地离纸人站得远些，可黄万岁却毫不避讳地在它们面前走来走去，好像在看十分新奇的玩意。.
　　“你怎么肯定这两个人是玩家？”老李看向黄万岁问道，刚刚院子里的大量碎肉证明那两人死了，可黄万岁又认定这纸人就是那两个人。
　　“味道。”黄万岁指着其中一个纸人说说，“他身上还有味道。”
　　胖子惊讶极了，“什么味道？”难道这小子有什么特异天赋？人味儿也能闻出来？
　　“尿味。”黄万岁坦然答道，“今天早上我闻到的。”
　　玩家“......”我们本来以为你有什么特异天赋啊摔！
　　昨天晚上那新人似乎被吓得尿了裤子，副本里去哪找衣服换，所以他一直穿着那条裤子。
　　几人刚要进去，一个人在他们后面走进了院子。
　　马尾女回头一看，认出是林凡——那个自从来到副本里很少说话的存在感极弱的，被自己打上“隐藏实力”标签的玩家。
　　对方挺激动，“巴山楚水凄凉地，你们怎么在这里？”
　　玩家们“.....”这人是在显摆他的文化水平吗？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也不想成这样。”似乎看出了大家异样的眼光，林凡急忙解释。
　　经过林凡一句诗一句话的解释，他们才明白，原来林凡有一次副本游戏时运气好，误打误撞完成了隐藏任务，获得了一个永久性道具——诗鬼。
　　每次使用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隐藏自身气息，让鬼怪认为是同类，但是在道具使用后有四小时的冷却时间，这四小时中必须每句话带诗且押韵，否则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幸好林凡进游戏时刚参加工作，曾经背的诗还没完全还给老师。
　　“怪不得你能毫发无损地从纸人家里出来。”马尾女了悟地点点头。
　　林凡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先从什么说起。
　　“游戏里的道具还挺有意思，那你不能用笔写吗？”周祖昌好奇地问。
　　老李失笑，“游戏可不会让你钻空子。”
　　他看了一眼瓦房示意林凡，“一会出去再说。”
　　林凡点点头。
　　周祖昌拽着对纸人产生浓厚兴趣的黄万岁进了瓦房。
　　瓦房里十分昏暗，还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腐烂的臭味，右边有一扇门紧闭，老头大概是在里面。黄万岁推了推门，没推动。
　　中间摆着一张圆桌，黑漆漆得看不出本来模样，上面还粘黏着奇怪的已经固化的暗红色粘液。
　　桌上摆着七个碗，里面装着稀得一眼能看到碗底的稀饭和几个干硬的窝窝头。
　　这个时候没有人矫情，一般来说，游戏里NPC准备的饭菜是无毒的，不管味道如何，大家纷纷喝光了稀饭。
　　玩家们发现老头做的窝窝头如同坚硬的石头，根本咀嚼不动。
　　周祖昌拿起一个窝窝头磕了几下桌子，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桌子直接被磕得裂开一条缝。
　　黄万岁看看其他人似乎没有再吃的意思，便拿起剩下的窝窝头放在面前，就着稀饭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时从他嘴里传出来令人牙酸的“嘎嘣嘎嘣”声。
　　周祖昌看了看自己手里坚如磐石的窝窝头，喃喃道：“这强大的咬合力.....恐怖如斯.....”他就知道自己这位兄弟天赋异禀。
　　黄万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林凡应景地改了一句诗：“此声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门口放着几把斧子，是老头给他们准备的，几人想起昨天没有老头带路一直在原地打转的经历，不过老头现在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丝毫没有给他们带路的意思。
　　七个玩家向村后的树林走去，这山明明不高，可在他们接着往上走的时候，竟然慢慢起了雾。
　　在向树林走的过程中，林凡说了他昨天和今天早上的经历。
　　昨天他出了何三叔家后，使用了自己的能力进了一户人家，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里面住着的不是活人，而是纸人，似乎是一家三口，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台前，发出尖细的声音，但林凡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没停留多久便匆匆离开回到何三叔家里和其他玩家进了偏房。
　　今天早上林凡和另外两个玩家站在灵堂外，在其他玩家进去后正厅的门关闭，却把灵堂里和灵堂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周围变换了模样，还是何三叔家里，同样的布置，挂着黑白的“奠”，不同的是院子里站了很多人，似乎都是村民，有老人有年轻人，有男人有女人，正大声吵嚷着什么，脸上带着厌恶的神色。
　　那群人好像看不见他们三个。
　　林凡隐约听到“神鱼”“惩罚”等字眼。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两个新人就跑出了院子，林凡手里也没什么道具，但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
　　谁知出了何三叔家的院子又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色的长布条，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奠”字，还传来呜呜咦咦的尖细哭声，是纸人发出的声音。
　　直觉告诉他还是回到何三叔家里最安全，他远远看见两个新人的影子就赶紧追上去，但那两个人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很快消失在白雾里，无数纸人在路上飞来飞去，林凡身上有诗鬼，那群纸人自动忽视了他，他赶紧回到院子里躲起来，直到所有声音消失才出来。
　　林凡身上的诗鬼冷却效果消失了，他边走边低声说：“我真的不是见死不救......”
　　眼镜男正好走在他右面，闻言瞥了他一眼，“没人说你见死不救，在游戏这个鬼地方，能保住自身就不错了。”他本也不是心肠冷硬的人，只是比起善良，他更想要自己活下去。
　　白色的雾气似乎越发浓郁，黄万岁走在最后面，他揉揉肚子，打了个饱嗝，无聊地四处张望，当他缓缓转头看去，只见在他们后面一段距离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子。
　　他回过头来，再转过头去，那影子离他近了些，黄万岁原本耷拉着的眼睛瞪大了些，把头转到前面再猛地转到后面，那白色影子果然又近了点。
　　四周静悄悄的，刚刚玩家们说话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黄万岁发现，自己又掉队了。
　　他快走几步，仍然没有发现其他玩家的踪影，这次连周祖昌都不在他身边了。
　　黄万岁叹了口气，再次转头看了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色影子，这时他发现，那似乎是和老头院子里摆放的差不多的纸人，只是原本空白的脸上多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