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的奇妙冒险[无限]》温刀忏月

2、山村白事（二）

　　玩家们休息了一会儿，决定再试着进一次村子。

　　他们刚要继续探探山路，不远处走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

　　待那老头走近，大家看清了他的模样。有胆小的玩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头右脸有一块狰狞的疤痕，眼珠浑浊，脸色青灰不似真人，但他自己似无所觉，只带着诡异的笑。

　　“几位就是来村里做研究的吧？这山里容易迷路，我带你们上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玩家觉得自老头出现，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老头淬了毒般的眼神在玩家中间扫视，突然，他几步上前去抓住黄万岁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黄万岁的肉里，对着黄万岁的脸恶狠狠道：“你身上怎么会有神鱼的味道？！”

　　老头的手冰凉黏腻，像是蛇贴在了人的皮肤上。

　　黄万岁面无表情，抬起长腿。

　　下一秒，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里带着十分罕见的茫然。

　　黄万岁收回腿，慢悠悠说：“老大爷，您怎么自己坐到地上去了。”

　　想来老头虽然又干又瘦，但分量不轻，黄万岁一脚把他踹开半米远。

　　老李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个新人玩家，临危不惧，或许爆发力也不错，说不定能活下来。

　　“你——！”老头刚想扑过来，转而想到了什么，露出恶意十足的笑，脸上那条疤仿佛也活了过来，更加可怖，他转身若无其事地道：“快跟上来吧，莫要晚了，太阳一落山，可就进不了村咯。”

　　周祖昌上前拉住黄万岁一脸焦急：“兄弟，你没事吧？”

　　黄万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玩家们沉默地跟在老头身后，一边四处观察周围环境。

　　老头从腰里拿出一个老旧的红色收音机，按下开关后，收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那声音哀怨悠长，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咿呀呀呀呀～～～～死～～宁归魂～～～”

　　老头兀自听得入迷，还跟着哼了起来，他的声音如同破旧不堪的老风箱。

　　黄万岁也凑上前去仔细听，仿佛忘记了刚才和老头的恩怨，他听这收音机里的戏听得稀奇，也高兴地跟着哼了两句。

　　玩家们：“......”

　　这次走的仍是玩家们第一次走的路，但是有了老头带领后没有再回到山脚去，顺利地到了小山村。

　　看上去似乎外人无法单独入村。

　　前面一片高低不一的瓦房，村口一棵大树枝繁叶茂，说是槐树却又不像槐树，叶子竟然泛着淡淡紫色，树下一个石碑，上面的刻字已经模糊，旁边有被挖掘过的痕迹。

　　“你们来的真凑巧，何三叔前两天出村办事了，家现在是空出来的，正好缺几个人看着点眼儿。”老头笑着对他们说，仔细看，那表情里竟然带着诡异的兴奋，“你们就暂时住到何三叔家吧，房间已经为你们收拾好了。我是这村里的村长，你们叫我何村长就行。”老头边走边说。

　　玩家们走在村里，现在虽是白天，可路上没有一个村民，只有路边偶尔出现飘着的几张纸钱。

　　那纸钱有的破旧，有的崭新，黄底白面。

　　“后生们可小心点，别踩了纸钱，那是给死人花的。”老头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青灰的脸上没有表情，只嘴巴开开合合，“如果踩了，带上了人气儿，他可是会来找你的啊.....”

　　马尾女离老头最近，老头突然转过来吓了她一跳，她小声骂了句。
　　“死老头嘴巴真臭.....”

　　何三叔家的瓦房很大，外面门上是刚挂上去的一块白布，中间是黑底白字的“奠”，门楣上不知溅上了什么星星点点的红色液体。

　　不知为何，让人看完心里发冷。

　　进了院子，侧房紧闭着门，门口摆了两个等人高的纸人，一个穿着蓝色童子服，一个穿着粉色童女服，做工粗糙，双脚离地，看不出是用什么固定住的。

　　不过扎的无论身高还是身材倒像个真人，眼是用黑笔画一个圈再点个点，嘴巴鲜红，不知道是用什么上了颜色。
　　玩家们一过门进了院子就能看到两个纸人，饶是胆子大的人看到心里也突了一下。

　　老头呵呵一笑，似乎好心和玩家们解释：“何三叔是扎纸人的，家里平时也少不了这些小玩意儿，不过这两个都是他亲手给儿子做的。”

　　老头说完，推开对面的房门，“一共九个人，一、二、三.....八，可是只准备了八个铺盖啊。”

　　老头紧紧盯着黄万岁，“你说，怎么办呢？”

　　黄万岁慢吞吞道：“找一个能住九个人的房间。”

　　“.....”老头。

　　“.....”玩家们。

　　“呵呵，瞧我这上了年纪，记忆也差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村有个习俗.....守夜必须要外村人，本村人不能守....可是本该守夜的人却进不来，后生，你今天晚上在灵堂守夜。”老头阴森森地说。

　　黄万岁没作何回应，只四下看着院子里的摆设，其他人只见周祖昌打开背包，拿出纸和笔刷刷刷记录起来。

　　“你在干什么？”眼镜男皱眉，这个新人在耍什么花样？这次的新人怎么一个两个的不省心？

　　他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另外两个新人，眉头才舒展了些，好歹还有两个识相的。

　　“记风俗。”周祖昌说，“我们不是来研究古老风俗的吗？守夜不得是本村人....必须是外村来的人，何村长，可以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这.....”老头语塞，“因为....死去的人和本村人....很亲近，会想带着这个人一起走。”

　　周祖昌认真地点点头，“那外村人就没有这种担忧。”

　　老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两个纸人，“呵呵....倒也未必。”

　　“那你刚才所说的外村人进不来是什么意思呢？这也有讲究吗？还是价钱没有谈妥？”周祖昌又问，那架势像是刨根问底的娱乐八卦记者。

　　老头表情阴沉地能滴出水来，一双浑浊的眼珠也更加凸出，“村子小，哪能容下这么多人？”

　　“你们今天就好好休息，晚饭我会让人准备好，送到你们门口，明天，按照规矩，何三叔本来要准备纸元宝、纸钱，人手不够，你们来帮帮忙。”老头对着几个玩家说，眼神里带着几分贪婪，刻意忽略了黄万岁，好像很肯定他活不到明天一样。

　　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些时候，老头似乎有事，嘱咐了一句他们晚上一定要一人一个铺盖，灵堂一定要黄万岁去守夜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何三叔家。

　　马尾女和眼镜男对视一眼点点头，向着门口走去，两个新人无法，只好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去干什么？”胖子容易饿，正好看到进入副本自动背上的学生包里有几袋饼干，这会正拿来充饥，吃了一嘴饼干屑。

　　老李知道他们是想做副本里的隐藏任务，正常通关只会得到B的评价，拿不到什么特殊奖励，可是当完成隐藏任务或者主线任务贡献度高就可以获得。

　　估计这两人就是奔这个去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大胆——他们可以拿两个新人当替死鬼啊。

　　老李没那么多想法，但是进副本第一天一般不会有危险，他也想去村民口中探一探关于“何兴”的事。

　　一个存在感一直很弱的老玩家说：“我也去看看。”

　　院子里还有黄万岁和周祖昌。

　　黄万岁站在纸人旁边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周祖昌写完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研究表，嘴里嘟嘟囔囔：“我妈教我干一行，爱一行，既然我现在是研究员，那就要做好这件事。”

　　老李出来偏房，正好听到这一句，“.....”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今天第几次有种怪异的感觉了。

　　“黄万岁。”老李走到他们身边喊了声。

　　黄万岁停止思考看向老李，后者将手里的道具塞给他，他看着手里奇形怪状像个洋葱头娃娃一样的东西，

　　“这是道具，通关游戏或做特殊任务都有可能获得道具。”老李想新手可能还不认识道具，就解释道，“NPC今天让你去灵堂守夜一定没安好心，你们第一次进游戏没有经验，拿今天村长让你守灵堂这件事来说，他是想让你死的。”老李将话说的很明白。

　　接着又说：“你拿着这个道具，一旦有危险就扔出去，说不定能保命。”

　　周祖昌被说的紧张起来，刚进游戏时的恐慌再次卷土重来。

　　黄万岁拿着娃娃，那眼神好像在问老李为什么要帮他。

　　“我只是觉得你或许有潜力。”老李拍拍黄万岁的肩膀，“希望明天早上还能看到你。”

　　老李说完，便出了何三叔家。

　　周祖昌挠挠头，现在何三叔家里只剩下了黄万岁和周祖昌，看着那对嘴巴通红的童男童女纸人，他心里毛毛的。

　　“我们快进屋子。”周祖昌拉了拉黄万岁的袖子。

　　黄万岁没有异议，跟在周祖昌后面慢吞吞进了屋子。

　　这间老头给玩家们收拾出来的房间还挺干净，一个八人大通铺，一个一个被子叠好，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水壶水杯，墙上还贴着一张日历，年份日期却模糊不清。

　　“嚯，这还有电视呢？”周祖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般围着那个带着两根天线的老式电视机。

　　黄万岁也赶紧走了过去，兴致勃勃地问：“可以打开吗？”

　　周祖昌毫无防备地把手伸向桌子后面，“我看看.....”电源线在哪里。

　　他话音未落，右手就摸到了一个冰冷僵硬，上面好像还覆盖着动物皮毛的东西，下面是黏稠胶状物......

　　“啊啊啊啊啊————”周祖昌突然想起来这里是有鬼的世界，顿时发出高分贝尖叫，“救命啊！！！它....咬住了我的手！”

　　黄万岁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他上前把手也伸向后面一抓，顺便将周祖昌卡住的手拽出来。

　　只见黄万岁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尸体僵硬，已经死透了的灰毛老鼠和一个用来捕捉老鼠的工具。

　　周祖昌受了惊吓，战战兢兢地坐在炕边，抱着自己的黑色小包，不动了。

　　老李走出何三叔的家，只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街上竟然零零星星有几个人了。

　　这些人穿着与常人无异，但都低着头挪动双腿，肢体动作僵硬地向前走。

　　老李走到一个背着锄头的中年男人旁边问：“大哥，你好，这是要去干农活吗？”

　　中年男人没听见一样，继续低头往前挪动身体，嘴里呢喃道：“怪物.....怪物.....”

　　老李的心理素质当然比刚入游戏的新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您吃了吗？”
　　“怪物，怪物.....”
　　老李：“.....”

　　他本想继续探探村里，抬头一看天空开始泛起黑色，心知这是该回去了。

　　老李回了何三叔家。

　　没过多久，马尾女和眼镜男回来了，那两个新人玩家在他们进来后没多久也回来了，眼镜男恶狠狠地瞪了后者几眼，两人瑟瑟发抖，静如鹌鹑。

　　马尾女和眼镜男看上去十分疲惫，头发衣服上也沾染了灰和血迹。

　　马尾女和眼镜男似乎没有藏私，将外面的情况尽数说了——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一无所获。

　　“我们去了村口，打算看看那个被挖过的洞，出去之后遇到一个瞎眼的老婆婆坐在村口，一直说‘快跑快跑离开这里’。”马尾女说完，喘了几口气。

　　眼镜男接着说：“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

　　不过他横插一句的意思更像是阻止马尾女说下去。

　　两人都是人精。

　　太阳终于落山，天空最后一抹亮色消失，周围昏暗下来，给这座房子笼罩上一抹不详。

　　“吱呀——”偏房的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开了。

　　此时其他玩家都已经进了老头准备的房间，这应该相当于“安全屋”一样的存在。

　　周祖昌忧心忡忡地从窗户缝里看着院子里的黄万岁。

　　黄万岁前脚刚走进去，后脚正厅的门再次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