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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   第二天下午,宝乐就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开车去了沈家老宅。为了避免又像上次一样一去就吃晚饭的尴尬,这次她找了个午饭刚过,晚饭还有很久的时间。下车的时候,她把行李箱从车后座拖下来,却发现车后座的首饰盒里还有一支木簪。

      她之前是在车上放了两支备用么?

      宝乐没有多想,停了车就去按了门铃。幸好,她还记得按门铃。

      给她开门的是沈家普通佣人,领着她一路往软香居走,一路上并无多话。

      “‘软香蕙雨裙衩湿,紫云三尺生红靴’,软香居出自刘克庄的《东阿王纪梦行》。此处出门右手边直走约五十米就是言少爷的故渊楼,中间还有娉婷居和寻香坊。这四间院子合为宅邸南院,老夫人住在东院。如果有什么事,小姐随便吩咐就好。”

      宝乐问道:“府上有几座软香居?”

      “就这一座,”佣人补充道,“不过宅邸有上百年历史,先后多次扩建,院落名字也有改动,但目前只有一座软香居。”

      宝乐哼了哼,不再纠结。

      ……

      放好东西,宝乐去了一趟故渊楼。

      沈忘言昨日得了件宝贝,那会儿正在仔细把玩端详。他这件宝贝,是一座观音瓶,不算大,左手刚好可以托起。宝乐粗浅看了一眼,如果是真品,应该是康熙年间的物件儿。

      “你来的倒是早。”沈忘言只瞥了一眼宝乐,就收回目光。

      “姜凝和君之都不在吗?”

      “姜凝在楼上。”

      沈忘言放下观音瓶,深深叹了口气,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小锤子,“哐”的一声就给瓶子砸了。原本好好的观音瓶,突然四分五裂,吓了宝乐一大跳。

      他又说:“君之在对面。”

      之前说沈忘言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书房里,顺便用书房来会客,但其实他这间屋子的一楼是有自己独立的会客室的。他的会客室,便是正对着书房的那间房。书房做了开放式设计,但会客室没有,门口用绣着《清明上河图》的帘幔做了隔断。推测房间窗户朝北,没有阳光照射所以比较阴冷,这也难怪身体不好的沈少爷不喜欢待在里面。

      宝乐走过去,撩起帘幔。

      会客室陈设很简单,三张沙发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了个投影仪。这会屋子里没有开灯,君之躺在投影仪正对的那张沙发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

      他在看《终极笔记》。

      没错,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那天穿着帽衫背着长刀并不是一个巧合,他这么穿,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盗墓笔记》十年老书粉……后来君之也说过,比起长刀,他更喜欢短小轻便的武器,可以是匕首短刀,甚至是袖里剑。但他仍然可以为了看起来好看,顺便背把不用的长刀。

      放下帘幔,轻咳了一声,宝乐觉得不应该打扰年轻人看电视。

      回到书房,沈忘言还在整理剩下的瓷器碎片。

      “我有一些疑问。”

      沈忘言头都没抬:“你的工作是修复壁画,其他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就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修复壁画,才有这么多疑问,”宝乐坐到他跟前,“以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为例,洞窟壁画结构有:支撑体、粗泥层、细泥层、白|粉层和颜料层。但这是巴蜀,气候本来就比较潮湿,常年多雨。别的都不说,光是颜料层就不可能不用到朱砂、铅丹这样的颜料,可这种颜料遇水褪色,不易保存。川地墓葬也从未听说有出土壁画的说法,如果说是雕刻石墙类的创作,反而……”

      “你总爱以书本上的知识,去解释那些说不通的现实么?”沈忘言打断她,“书本上的知识,也是写书的人走过大江南北,亲身考察实践过的结论。既然如此,也当然有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他指了指身后的书架。

      “书架上有个机关,你去找找。”

      宝乐不明所以的按他说的,果然在书架上发现一座不能移动的琉璃鼎,她学着电视剧里左右旋转了一下琉璃鼎。

      “格拉——”

      书架向两边自然移动了起来,露出原本书架后面约能通过一个人的铁门。铁门没有锁,宝乐颤颤悠悠的推开门,还没进去呢,一股潮湿的铁锈味儿迎面而来,呛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过这味儿也就是一瞬间的,等那阵最强的味儿褪去了,也不是那么不能容忍。

      宝乐看向沈忘言,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既然主人家都同意了,她也没什么理由不进去看看,他们是合作伙伴,沈忘言总不至于这时候害她。

      书架后面的房间是下沉式的,但也就只有四五级台阶的高度,室内极其潮湿,除了铁锈味以外就是浓浓的霉味。

      “灯在墙上。”沈忘言的声音从身后的书房传来。

      宝乐左右摸索了一下,才在右边的墙壁上摸到开关。

      开灯的一瞬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宝乐也难免被深深震撼到了。她正对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张十乘八的长画,整张画,只有两种色系,深浅不一的红色和应当是背景的深灰色留白。

      画作流派是中国古代颇具代表的工笔画,画作内容是十里花廊。花,是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的彼岸花。因前后层次不同,花的盛败不同,用了不同的红色去勾勒,连花枝也是接近于黑的赭石红色。

      宝乐凑近瞧了瞧,才发现这画不是挂在墙上的,而是一幅货真价实的壁画。打底的白|粉层用的滑石,而上面的红色颜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如此潮湿的地方,这红色还能保持这么鲜亮,她一开始以为这是刚画上去的,但隔着衣袖在上面抹了抹,也不见有颜料沾到衣服上。

      “怎么样,我还是有点艺术天分的吧,”沈忘言也走了进来,“这可花了我不少心思,本来是想尝试用青石蓝搭配白灰色铺底,从色调上起到冷暖碰撞的效果,就是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颜色。你猜这幅画保存有多久了?”

      “一个月?”

      南京最潮湿的是夏天,尤其梅雨季那会儿,宝乐不认为有什么画作能在那么潮湿的情况下保存下来,所以她估算了一个从梅雨季之后到现在的时间。

      “你错了,”沈忘言指着当中一朵鲜红的花说道,“这是我五年前画的。”

      五年?!足有五年,可这朵彼岸花的状态,你说昨天画的我都信。即使是干燥如莫高窟,想要保存这么鲜亮的红色,也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潮湿和干燥的的问题了,这是一种多年不腐的技术,现代美术作品尚且难以做到,何况是壁画。

      地下室潮湿,气味不好,沈忘言呆的久了点,不免咳嗽了起来。他掩着面,靠在身后摆满颜料的材料桌上,低声笑着。

      “特殊的不是颜料,”他说,“而是颜料中加了我的血。”

      宝乐震惊。

      人血并不是不腐的颜料,相反很容易变色,因为血液中的铁与氧气接触就会氧化发黑。但是沈忘言这么说,宝乐却没有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仿佛他的血,就是不一样的血。

      她不敢继续问下去。

      “你还记得1920年的那三张图么,我只能告诉你,从墓里带出这些图给我们的人,绝不会骗我们。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

      沈忘言话还没说完,就激烈的咳嗽起来,要把肺给咳出来的阵势。宝乐上前扶他,却被拦在手臂之外。

      沈少爷等好些了,才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这幅画就是其中一幅的线索,你好好看看。”

      彼岸花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冥花,相传开满八百里黄泉,花落抽叶,叶落花开,不过这幅图中的明显是盛放的彼岸花丛。从现实来看,这种花常见于我国长江中下游,并不稀有,就是南京都有养殖园。从艺术价值上来看,花朵形体勾勒栩栩如生,用色也极为考究,能看出作画者多年的工笔画功底。

      哦对了,在佛教用语里,这种花又被称为曼珠沙华。

      听起来似乎很高大上,但我国古人比较喜欢以形命名,所以还有鸡爪花这样不是很美丽的名字。另外,彼岸花属于石蒜科,也有人将红石蒜用来称呼彼岸花。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了。

      收回目光,她说:“我扶你出去休息吧。”

      沈忘言一直觉得,宝乐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的。他把身体靠在宝乐身上,让她搀扶着自己出去,宝乐的心跳声很平稳。她现在什么都不问,也只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该去问,想扮演一个拿钱办事的局外人角色罢了。但谁说她如今心里不是一腔疑虑,明明是个对未知追根究底的个性,早晚都要问出来,所以他并不担心。

      等这趟走完,知道不该知道的,她或许都要知道了。

      不是她想不想,而是他想不想,是沈家想不想。

      是天道,想不想。

      ……

      宝乐在沈家老宅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就有人来喊她起床。

      她绝不是一个喜欢早起的人,上次那个六点绝对是个意外。宝乐习惯性凌晨睡,中午醒,这才是符合当代年轻人的作息标准。

      打了个哈欠,宝乐端着洗脸盆出门洗漱。

      水池边,她瞧见了一位熟人。姜凝今天穿着咖啡色的无袖T恤,外头套了件白色外套,拉链敞开着,下身是深色登山裤,腰上还绑了一根绿纹迷彩皮带。她身材好是衣架子,长得也极其美艳动人,可谓穿啥都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

      姜凝也看到了她,扬起嘴角:“你就穿这个去雅安?”

      宝乐瞅瞅自己身上的休闲衫和休闲裤,没啥不对啊,她又没穿裙子,看起来也挺清爽干练的。

      姜凝拍拍她的肩,也不继续说下去。

      趁她要走,宝乐犹犹豫豫的问道:“我给你的那根木簪……”

      姜凝回眸:“怎么了?”

      宝乐摇摇头,嬉皮笑脸的说:“让沈忘言给我留个早餐呀,我爱吃肉包子,不喜欢喝白粥!”

      ……

      姜凝走过拐角,一转身就看见君之环抱着胸暗戳戳的站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当然她也从未指望过这人有表情。

      “等我?”姜凝开口。

      君之依旧沉默寡言,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姜凝笑了:“哦,等她。”

      撩起外套,君之从腰间的武器袋里取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匕首,插在皮质的刀鞘里,又将匕首整个以一个标准的抛物线扔出去。

      扯了扯嘴角,姜凝还是伸手接住了。

      “给她。”说完,君之踏着走廊的廊柱,三下两下跳上了廊顶。

      姜凝玩了玩手中的匕首,啧,这还是特制的轻盈款。

      ……

      “不是,机场安检,你给我一把刀是不是想我被当场逮起来!”宝乐指着姜凝手中的匕首一阵怪叫。

      “不是刀,”姜凝堵着耳朵,寻思这姑娘真能叫唤,“这是匕首。”

      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这个长度怎么都算管制刀具了吧!警察叔叔难道会相信你是用这玩意儿来削苹果的?

      宝乐又看了看姜凝带来的其他装备——一双美国进口军靴、一件姜凝同款登山裤和一个带着兜帽的外套。

      她不太想穿军靴,现在还是夏季,军靴看起来就不透气,肯定又闷又热。她觉得自己脚上这双运动鞋就很不错,跑步爬山都能驾驭,最重要的透气!

      姜凝揉了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道:“我们要去的是四川盆地,一个全年降雨非常潮湿的地方,你也知道墓室很有可能在山体下面,所以大概率还要进山。山林中必然有毒虫毒蛇,靠你这鞋,你是觉得能防蛇还是防虫?我是答应了齐八斗保你周全,前提是你不拖我后腿,明白么?”

      宝乐委屈兮兮的点了点头。

      姜凝叹息:“登山裤是因为材质和设计特殊,能在雨林里更快干透,而且因为裤兜很多,可以装备防身用具和能量食物。考虑到这次去的地方,外套我们也准备的是有兜帽的防水衣,虽然现在很热,但到了那儿你就会明白,这些娇气在你的命前一文不值。”

      宝乐想,等这次回来,如果能回来的话,她一定把贝爷的视频研究个透。

      “这匕首……”姜凝把匕首在手心里挽了个花,一巴掌拍在桌上,“算了,这个给你你也不会用。来,拿着这个。”

      她递过去一根长鞭。

      为什么在她的逻辑里,她不会用刀但是会用鞭子啊!可怜的宝乐不敢当面吐槽,只能乖巧的接过鞭子——这是一根很细很薄的长鞭,不知道什么动物皮做的,细细看上去还有一层倒刺,如果打在人身上估计能扯下一层皮。

      姜凝又给了她几个盘扣。

      “你可以挂在腰带上,”她道,“或者干脆用它来做腰带。”

      “……”

      还有这种操作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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